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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一人多高的大水箱,里面鼓鼓涨涨的全是冰,仿佛把整个水箱的容载力撑到了极点,可怕的是冰里结结实实的被冻着一个全裸,眼球丢失,眼眶黢黑空洞,嘴巴微张,舌头上被钉着钉子,像被人故意揪出嘴巴伸在外面,胸腔位置被掏空,没有心脏,四肢扭曲的尸体,从半腐烂胸部的还可以看出这是个女人,她身上多处腐烂,头皮的皮肤全部皴掉裂开,脑袋上光秃秃的却在头顶位置摆了一个玩偶小熊。

她整个被冻在水箱里,面朝外对着所有人,我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又吐不出来,只觉得整个天台瞬间冷的渗人,好几个住户被吓到腿发软的逃走了。

赶过来的警员比我们要冷静一点,“别看了别看了,大家都回去,不要离开自己房间,保持镇定。”

一个微胖的警察仔细盯着水箱里的女尸看了看,问旁边的人,“是谁报警说有人杀人的?”

“是我。”蒲大爷也被吓得够呛。

“当事人是你吗?”

“是我,还有。”他指了指我,“这个小伙子是被袭击的人,我恰好上来巡视,我们一起堵住门的。”

胖警察看到我,脸上的肥肉有点费劲的被他挤到了一块,做出有点不耐烦表情,“怎么又是你?”

很奇怪,他认识我吗?

他拿出手机,示意我们跟他的同事下楼去,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小介,尸体找到了,惠民社区顶楼天台,报案的是陈闲,据他所说,又碰上了一起凶杀案。”

大体老师失窃案?

不到15分钟,蔡警员就赶了过来,看到被冻住的水箱和里面狰狞的尸体,也被惊吓到说不出话。

“前天我们接到报警,遗体冷藏所的人报案称一位早就做完大体老师的遗体不见了。“

”前天早上,他们准备拉一批到期的大体老师去火化,才丫的发现丢失了一具尸体。”

“最让人不解的是,丢失的尸体是去年第二起奸杀案的受害人,可由于冷藏所里的线路问题,导致所有监控画面丢失。”

“尸体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我们也没法儿判断。”

听他俩说完,蒲大爷和我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大体老师,就是供医学院和研究所的学生教授们解剖用的尸体吗?”蒲大爷率先发问。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胖警察坐在我的电脑桌前,翘着二郎腿,“所以这女的的心脏和头发都没有了,都是在之前的解剖课上被处理了。”

我紧紧咬着嘴唇,神经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蔡警员关切的看了我一眼,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缓解一下,这几天,你们应该喝了不少泡尸水了。”

“唉呀妈呀!那女的可是在水箱里,那不就是说…”蒲大爷紧紧的捂住嘴,瘫坐在沙发上。

“那天在家,你给我的那杯水,我感觉到了异样,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转身看向蒲大爷,“水箱是从昨天才没水的吗?”

“是啊…我还打算今天找人去清洁一下…”

“那也就是说,水箱是昨天才冻住的,而尸体是提前放进去的。”

又是冷冻,劳才顺是被冻死的,我被冻伤过,现在水箱又被完全冰冻住,这三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你的监控录像我找人检查过了,看不出拼接痕迹,那天伤害你的人是个绝顶的电脑高手,他假扮你在同样布局的房间里拍了‘自残’的视频,趁你逃出去后,黑进电脑里偷换了实时录像内容,让你产生自我怀疑,不过,即便如此,可他还是百密一疏。“蔡警员嘴角微微上扬,我想他这段时间一定反反复复的在研究那段录像,“他忘了,他还给你在天花板上留过一个礼物,虽然你的摄像头摆放角度只能拍到半个模糊的脚印,可是在他的视频里却完全消失了,我猜视频就是在你隔壁房间拍的,应该是跟放蓝牙音箱的是同一人。”

看着他认真分析案情自信的样子,我突然对他有了点点莫名的依赖,不是因为他破案的能力,而是在我自己都快相信我是梦游的情况下,他还能相信我,去一遍一遍的反复观察细节,找出破绽,这是一种我历经社会闯荡和打磨以来好久未曾感受到的,久违的安全感。

一个警员轻声敲门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小介,邢队让你去一下天台,冰已经化完了。”

他们站起来,我也跟了出去。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通往天台的长椅上,一个女警员在抱着安慰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小女孩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福利院的老师却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解释个不停。

周围还有几个围观的在议论纷纷。

“怪不得这段时间楼里都飘着臭味,原来有个裸体女尸在水箱里。”

“还好我家都是买桶装水喝。”

“像这样的得找他们要精神损失费吧,我们也太无辜了,想想就犯恶心。”

天台上很多警戒带,人并不多,只有邢队长和身边的两个警员,他清瘦的身体迎风站立,在冷风中犹如一尊静立的雕像,旁边还有几个忙碌的穿白大褂的法医,在进行着清理工作。

水箱被解冻了,女尸被搬运到了地上,邢队长带着手套,手里拿着那个奇怪的玩具熊。

“尸体除了高度腐化之外,与被失窃前基本无异,现场多的只有尸体嘴里的一个被插着钉子的假舌头,以及,您手里的玩具熊。”一名女法医边为尸体盖上白布边说道。

“不用了,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邢队摆摆手,示意她停下。

不一会,天台上就只剩了我们几个人。

“老师,遇袭者称昨晚还有一个头戴布套面具的人,用斧子追砍他们…”蔡警员走近邢队,还没说完就被邢队打断了。

“听听这个。”他捏住了手里的玩具熊。

“还我~~还我~~还给我~~~”

玩具熊居然是个录音设备,里面传来变声器幽怨的声音,时间很短只有五秒钟,内容都是“还我。”

“藏尸的人,和偷袭他们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我不确定,老师。这两件事都发生在陈闲身上,我们却找不出凶手的动机和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来,藏尸,恐怖歌谣,头发还有脚印的目的,都是故意吓陈闲,给他制造恐慌,那…”邢队捡起尸体嘴里的假舌头,笑着看向我,他眉心的那道皱纹就算笑也不会消失,“就看你胆子大不大了。”

“老师,原来我之前瞒着你偷偷调查陈闲案子的事,你都知道了,您说过,不让我碰这个案子,可是…”

邢队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一腔热血惩奸除恶是好事,放手去干吧,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可以从三起奸杀案查起,小介,从今天开始,由你全权负责整个案件的侦破,还有,保护陈闲的生命安全。”

我看到蒲大爷自己慢悠悠的溜达到水箱边,一会又呦呵呦呵的跑了过来。

“太神奇了,这么一大块冰,这么一会就化完了啊?”

“我们用的融冰剂,一种特殊的化学试剂,你不懂。”胖警察答道。

尸体被运走了,蔡警官说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他和裘警官,也就是那个胖警察会轮流跟我住在一起,以防再次被人偷袭。

“你就叫我小介好了。”也许是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发呆睡不着,他开始给我分析起了案情,“邢队是我警校的老师,他教了我很多知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而且,他说的话好像永远有内容似的。”

“肯定的啊,没内容不就是废话了么…”

我笑了一声,立刻又恢复了正经,转头看向他,他闭着眼。

“只在左楼水箱藏尸的目的仍然是为了针对你,社区里的水管里有异味,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也喝了很长一段时间泡尸水,但是除了恶心以外,不会威胁生命,跟在你马桶塞头发,放恐怖歌谣是一个道理,凶手只是想吓你,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比如给你警示,想让你做什么。”

“可是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啊,自从张薇薇死了以后,我也每天替那几个受害的女孩们烧香,为什么一直纠缠我?”

“想不到你们这些犯罪分子也会做善男信女。”

我扭过头背对着他,压低声音,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做坏事,你们就能保证自己没做过坏事吗?”

他没有反驳我,沉默了两秒,“你可以为你的行为找借口,但有些人,就是喜欢以折磨别人为乐,这叫心理罪。”

虽然我背对着他,但是仍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冷笑,“陈闲,你会因为怕自己的秘密泄露而让知情的人永远闭嘴吗?”

我突然纳过闷来,“那个舌头,是他在警告我闭嘴?”

“也许吧。”

“所以他才一直想杀我。”

“错了,至少在他往水箱里藏尸体之前,他的目的还是警告你或者暗示你,昨天晚上,他才是真的想杀了你。”

“那天在我家阳台,要不我逃的快…”

“他要是真的在那天就想杀了你,就不会费劲弄什么梦游视频了,别忘了视频里的你最后是尖叫着蒙着被子逃出去了,那时候的他,还不想要你的命。”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他让“我”捂着被子的原因是他不清楚我在反抗的情况下会伤到我哪里,所以就让“我”在被子里乱捅,伤到哪都有可能。

“他不想要我的命,现在又想要我的命,我到底是哪得罪他了?”

“老师不是说了吗,从三起奸杀案查起,第一次伤你,你说你看到了张薇薇,第二起水箱女尸案,又是第二个奸杀案的受害人,不出意外的话,第三个案件马上就要来了,要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纠缠你,就得从一年前的连环抢劫奸杀案入手。”

他说完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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