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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之后,我的心理、思想都进入了一个急剧变化的时期。同时,母亲与继父也意识到,我确实是长大了,对我的各种管控也都逐步放松了。在以前,母亲严格限制我在寒暑假去探望曾祖父母,现在,我一放寒暑假,就直接带上作业和换洗的衣服去曾祖父母那里,假期结束之前,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回继父那里。上高中之后,曾祖父母给我的零花钱比以前更多了,我的财政状况自然也就更加乐观。在学校里,我的表现比较安分守己,跟班里大多数同学那种吵吵闹闹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经常被班主任表扬,母亲和继父知晓后,就重新给了我一部性能不错的智能手机,代表着影响继父极深的那句毒鸡汤在继父脑海中被破除。并且高中我开始走读且不上晚自习,自由支配的时间比初中多了许多。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但这只是我和一个错觉罢了。

在初中,我与母亲之间的矛盾非常多,上了高中,我与继父之间的矛盾则显得更为突出。主要是因为我发现,继父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刚上高中,我房间的窗帘就被拆除了。本来我房间的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稍微厚一点的,不透明的窗帘,遮光效果比较好;另一层是半透明的,由薄纱制成的窗帘。刚上高中没多久,有一天我放学回继父家,就发现我房间那层不透明的窗帘被拆除了,只留下一层半透明的薄纱窗帘。我的房间外就是阳台,这样一来,母亲和继父就算不进我房间,只要站在阳台上就能将我在干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是继父拆的,因为母亲对于修水龙头、拆换窗帘这种事向来一窍不通。我也并没有去找继父理论,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我如果因为类似的事去找继父,哪怕只是正常的沟通或只是询问缘由,都肯定会招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房间的窗帘被拆除让我非常不舒服,我本来就不愿意待在继父那里,现在更不愿意了。

继父的种种问题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慢慢暴露了出来,拆除我房间的窗帘只是冰山一角......

2

上了高中,我的心理也由幼稚转向了成熟,高中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同时也是一座人生的学堂。

在这里,我遇见了很多的恩师,几位人生中的挚友,以及我的初恋。就先从我与初恋的故事开始说起吧。

她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我们的故事还要从军训的第一天下午说起。

那天下午,烈日炎炎,在完成了一个阶段的训练任务之后,教官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在休息时,我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不跟其他同学聊天。夕阳照在她的侧脸上,映衬出她精致的五官。那一刻,我在不远处看着她,心跳有些微微加速。我想,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然后,我走上前去跟她搭话。她倒也没有我预计的那么高冷,很自然地跟我聊着天。就这样,我成了班上第一个跟她混熟的人。

在之后的一次训练中,她不慎受伤了,脚踝有些轻微扭伤。那天晚上我从食堂出来的时候看她走路一偏一跛的,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就很“热心”地上去帮她拿东西,把她送回教室。

军训结束之后没多久,我就向她表白了,虽说她犹豫了一下,但估计还是感觉也并不排斥我,所以也答应了。就这样,她成了我的初恋。我们跟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起吃饭,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宿舍,假期一起看电影、轧马路......可是,我们还是和绝大多数初恋情侣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了。

分手那天晚上,我哭得很伤心。我本来也想压制住负面情绪,不让它失控,可回到宿舍之后,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流了下来,之后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啜泣,最终演变为嚎啕大哭。

都说男人不失恋永远长不大,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那天晚上,我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在那之后,对好多事情的看法都变了。

经历了这次刻骨铭心的痛,我的内心也比以前强大了许多。在之后的若干年里,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哪怕大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我也再没有哭过。

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男孩,多了一个少年。

3

在文理分科前,我所待的班级是我们学校的普通班。我们学校本就是一所比较差的高中,生源不好,再加上又是普通班,所以班里的氛围很差,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学习的意愿,且常规表现也比较差劲。所以我这种很安分守已的人很快就吸引到了班主任的注意,并且受到了重用,担任了副班长,主要分管班级的纪律。

说是副班长,其实就是实际上的班长,班长是一个女生,平常也不怎么上心班级的管理,所以班上的很多常规工作也是由我在负责。

但是管理班级纪律是一件很容易得罪人的事,尤其是在这种氛围差的班级之中。当时班上有几个男生总是带头破坏纪律,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的重点关注对象。虽说我对他们的管理纯粹是出于工作需要,没有夹带任何个人情感,但是他们却认为我是在针对他们,对我采取了敌对的态度。

我在工作方法上属于典型的强硬派,对于那些刺头一般都采取针锋相对的措施,所以部分同学对我采取敌对的态度是很正常的,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也没有太在意,可是在敌对我的人当中,有一个同学的敌对表现异常明显,到了后期甚至在班内散布关于我的谣言。我对这些事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跟一些小人一般见识的话,那不是把自己的身段也拉低了嘛。

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文理分科之前的最后一天,那个造我谣的同学竟然写了一封道歉信给我,主动找我修复关系,并提出想和我交个朋友。

我心想,反正他的行为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不良后果,那就按他说的,交个朋友又怎样呢?毕竟多一个表面上的朋友,总比多一个实质性的敌人要强得多。

4

高一的时光总体上来说是比较平静的,除了房间那层不透明的窗帘被拆除,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事。直到高二的一天。

那是我高二上期的时候,一个平常的下午,我放学回到继父家之后,就与继父和母亲一同吃晚饭。在吃饭时,继父告诉我,“平时洗澡的时候就不要把水温调那么高了,稍微调低一点,咱俩凑合也能洗,这样多少可以节约一点气费,至于你妈,她是女人,水温高点就高点吧,没关系。”

当时气温还比较高,我心想,水温低一点就低一点,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可是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发觉继父调的水温确实有点太低了,淋到身上的只能算是温水,我可以不用太烫的水,但至少得是热水吧。于是,我就去把热水器的温度往上调了一两度,之后也没太在意这件事。

我洗澡的时候,继父与母亲在外边散步,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先完澡在写作业了。继父发现了位于阳台的热水器的预设温度被调高了一点,就过来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如实相告,就说温度确实太低了,我就稍微调高了一点。结果继父很不满,用很严厉的语气告诉我,让我以后别去调热水器。

我当时不以为然,下次洗澡时依然把热水器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继父发现之后很是生气,就过来警告我,让我别再去调热水器,之后继父就出门上班去了,只剩我与母亲在继父家。

我也是一肚子火。继父这边的经济状况也还算不错,至少在我们当地也算是中上的水平了,每个月真的就缺这几块钱的气费吗?很明显,不是。但我还是去找母亲,告诉她,洗澡用多高的水温是我的个人习惯,每个月要是真的就缺这么点气费,我补给你们都行。说着,从兜里拿出十块钱想交给母亲。母亲表示不要我的钱,让我听继父的,水温低一点又怎样,又不会感冒。

我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挺好的,那时的气温用温水洗澡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我洗着就是难受,而且对我来说,这本身就不是会不会感冒的事,就像对继父来说一样,这就不是钱的事儿。

至于我为什么不去直接找继父说这件事,那是因为我与继父根本就无法沟通,无论我怎样耐心跟继父解释,他从来听不进去。我对继父节约的作风是赞同的,但是节约到这个程度,已经明显超出必要限度了。

之后洗澡的时候,我依旧会把水温调高一点,我倒要看看,继父能有什么反应。

果然,继父发现之后又来找我了,质问我为什么还要去调热水器,然后我们就争执了起来。说是争执,其实就是继父单方面骂我。在继父这边,我连大声跟他与母亲说话都不敢,因为继父可能直接一个巴掌就打到我脸上了,更别提还跟他们顶嘴甚至争执了,这不得打死我嘛?毫不夸张地说,还好继父家里没有养狗,不然我在继父那边的地位,估计要排第四。

结果,继父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我调热水器之外的事。

继父说,你以为你背着我们干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你书桌里的那封信,你当我没看见?

我先是一楞,什么信啊?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给母亲设下的一个“陷阱”。

上了高二之后,某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发觉母亲可能是在我去洗澡的时候,来翻过我书包。为了验证我的这个猜想,我就去买了一个小注射器,然后用一个小密封袋装了点面粉,在我去洗澡之前把注射器与面粉放在了我书包里很显眼的位置,为了防止自己记错位置,我还专门用手机拍了照,洗完澡之后一看,注射器与面粉的位置果然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当时还是只有我与母亲在继父家,我就去问母亲,她是不是翻了我书包。结果母亲在铁证面前依旧矢口否认。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母亲在翻我东西。

为了验证母亲是否还翻了我的书桌与书桌柜,我就再布下了一个陷阱。我精心伪装了一封我写给我并不存在的女朋友的情书,然后用信封装好,未封口,放进了一个放满了作业本的书桌柜,还特意夹在了几个作业本中间,想着母亲之后会不会跟我提起这件事或者有什么监视我的异常举动。

结果谁能想到,这母亲有没有看见我不知道,继父竟然看见了,继父给出的他会看见这封信的原因是,“我去你的房间找支笔”。那么问题来了,我放信的那个柜子一看就只有作业本,你在那个柜子里找笔吗?还是把本子一个一个拿起来找?而且退一万步讲,你确实是把本子一个一个拿起来找,看见了那封信,那你为什么要打开看里头的内容呢?你不是来找笔的吗?

继父在跟我提起这封信的时候,用一种气愤又带着鄙夷的语气说,“你什么年纪该干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写这种东西,肉不肉麻啊!”

我当时也懒得再跟继父多说什么了,知道他也不会听,就让他继续沉浸在发现了我“秘密”之后的得意之中吧。我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气愤,我布设的“陷阱”达到了预期目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真的没有想到,被“挖”出来的竟然是藏得这么深的继父。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继父会来翻我东西,一直认为继父干什么事都光明磊落,所以对他也没有丝毫防范。那天的事,彻底颠覆了我对继父的认知。并且继父在发现我“干了”这么出格的事之后也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都是在生气之下才说出来,真的是让我不寒而栗。这也再次让我想起了他说的那句“小孩子没有隐私”,原来这句话,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着。

诚然,我的房间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放在我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绝对不怕继父与母亲看到的,但是他们偷偷翻我东西的行为,我就是觉得不舒服。每个人都拥有人权,隐私权是人权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刚出生和婴儿,还是成年人,都拥有隐私权。我作为一个自然人,隐私权就这样被自己的母亲和继父侵犯,还真是遗憾啊。

到这里,继父的控制欲已经可以从调热水器预设水温的事件中略窥一二了。我剩余的两年高中时光,注定是不会太和谐了。

5

在那次与继父的矛盾之后,我每次洗澡还是会去调热水器,不过洗完澡之后会把温度调回来,这样一来,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可是到了高二下期,我与继父的矛盾再次爆发了,还是因为洗澡的问题。只不过上次是因为热水器的预设水温,这次是因为浴室花洒的喷水模式。

继父家的花洒可以喷出两种水流,一种是细水流,一种是粗水流。在高二下期,继父认为,花洒用粗水流的话,一样可以起到节约燃气的效果,于是就让我今后洗澡都用粗水流。我对继父这种过度节约的方式有些反感,洗澡用什么样的水流是我的个人习惯,一个月下来消耗的燃气费最多也就三五块钱的差别。

有了之前调热水器预设水温那些事的经验,我在这件事上依旧采取阳奉阴违的做法,在洗完澡之后把花洒的喷水模式切换回粗水流就是。

结果,有一天我洗完澡之后忘记了把花洒的喷水模式切换回去,继父回来之后发现了,直接冲进我房间,用一种凶神恶煞、巴不得下一秒就一巴掌打我脸上的眼神瞪着我,质问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当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继父就直接掐着我的后颈,把我从卧室带到了浴室,然后打开喷头,用冷水在我身上喷了几下,我才反应过来我忘记把花洒的喷水模式调回去了。继父朝我身上喷的冷水,也算是彻底把我的心浇冷了。

在我把喷头调回去之后,继父又开始单方面骂我,并且说着说着,同样说到了这件事本身之外的事,跟之前因为热水器的事发生矛盾时一样,令我大吃一惊。

没错,继父提到了我小学五六年级时想要变更抚养权的事。他说,“你知道吗?从那时起,我就对你有成见了,因为我当时就看清楚了,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实说,我当时提出想要变更抚养权,只是单纯因为受不了继父让我每天抄几十个成语,无意义消耗我休息时间的行为,仅此而已。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快上小学六年级的小学生,能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呢?最关键的是,继父已经人到中年了,作为一个中年人,居然还可以跟一个小学生置气,还是因为一件已经发生了六七年的事。

而且,这些年来,无论是我犯了错,还是上了高中之后跟继父发生什么矛盾,继父都会抛出来一句,“这些年来,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是,继父从来没有缺过我吃穿,这么多年来供我读书,把我养大,我也真的发自内心地感激。

但是,在我看来,男人是一种责任,爷们儿则是在男人的基础之上,多了一份胸怀。继父扛起了养育家庭的责任,所以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男人,但是他没有胸怀,所以算不得是一个爷们儿。

继父走出浴室之后,我看见母亲就站在离浴室门不远的地方。虽说不确定她是否听清了我与继父的对话,但是她肯定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走出浴室的时候她正要进来,通道有点窄,她就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跟我说,“让开,让开。”当时,我看见母亲的眼眶红红的。

可是,不管是上次调热水器的事,还是这次的事,本该充当矛盾调和剂的母亲,却都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从来不敢跟继父提起这件事。我真的想不通母亲为何在这些事中表现得如此懦弱,甚至一度怀疑她与继父的婚姻关系是否平等。不过我想,母亲大概是生性就是如此懦弱的吧。

很明显,这次调花洒喷水模式的事,以及上次调热水器的事,继父的最终目的肯定不只是为了节约那三五块钱的燃气费。在这种小事上对我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无非就是想满足一下他那点可怜的控制欲,让我被牢牢地掌控在他手中罢了。

6

我在小学的时候学会了说评书,高中则开始转行说相声。评书与相声有许多东西都是相通的,所以我要转行也是很轻松的。并且我说的是对口相声,所以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我的搭档——小李。

我们学校的艺术与体育教育搞得很不错,每学期都会举办一个文艺晚会,一般来说,每学年上学期的晚会规模会相对小一点,在学校的演播厅进行表演,主要是侧重于给新人练手;下学期的晚会规模会比较大,水准也更高,会在学校操场上搭一个临时的舞台,除全校师生外,还会邀请部分市领导和家长代表观看,也算是学校的一个对外宣传契机。

由于我和搭档小李的节目效果比较好,在我们高一高二的学习生涯中,学校一共举行了四次文艺晚会,我们就四次登上了舞台。在我们高中的表演历程中,我们遇到了两位恩师,令我印象深刻。

这两位恩师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学校每次的文艺晚会都是由他们负责的。在最开始,我和搭档的表演效果还不是特别好,但是他们觉得我们潜力很大,就给了我们一个锻炼的机会,并且我们第一次登台表演时,由于还没有太多的配合经验,再加上比较紧张,所以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失误,但是两位老师还是包容了我们,在之后依旧给了我们登台的机会,我和小李的表演效果才由此越来越好。

有趣的是,负责晚会的其中一位老师,在多年前还教过我的父亲。这位老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说,我和他之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很像,说估计是我的父亲,我回去之后跟父亲提起这件事,发现确有其事。一对父子都是自己的学生,对于人民教师来说,这大概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吧!

四次登上舞台,换来了我们的成长,我的高中母校虽说有很多地方不尽如人意,但是也确实培养了我,于我而言,这里也是一座人生的学堂,我将永远铭记并感激着!

7

高三刚开学没多久,我遇见了人生中第二个女友。

我与她是在多种巧合之下才相识的,并且很快就发展为了恋人关系。我们相识的经过,连我自己都觉得巧合到不可思议。只能说,缘分真的很奇妙,漫漫人生路,走错一步都无法遇见。

在最开始,因为才相识不久,所以我对她的感情还不算太深,倒是她比较主动,所以我们的关系还是发展得很快。而我也逐渐习惯了生活中她的存在,并将她放入了自己的未来。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我是走读生,所以每天放学之后都可以跟她联系;她比我小两届,成绩稍微差一点,所以我也经常给她补课。

就在我沉浸在学习与恋爱之中,觉得未来会越来越好之时,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事,曾祖母去世了。

曾祖母在我初中时摔了一跤,腰椎骨折,从此就行动不便,身体机能也比以前退化得更快了,看着曾祖母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我知道曾祖母可能真的是大限将至了。所以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那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刚出学校,母亲就给我打电话,说早上家里来消息,曾祖母已经陷入昏迷,估计快不行了,让我赶紧去曾祖父母那里。我接到消息之后火速赶了回去,见到了曾祖母,我叫了她几声,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样的状况又持续了一天,在我回去的第二天晚上,曾祖母就过世了。

我原以为自己就算做好了再充分的心理准备,曾祖母去世时我还是会嚎啕痛哭,可奇怪的是,真到了这一刻,我内心却冷静得出奇。

曾祖母去世时正好赶上国庆假期,在外地读书的女友也回家了。我知道原生家庭这边对我读书及早恋的事都看得很开,犹豫了一下,在跟女友商量好之后,就把我谈恋爱的事告诉家里人了,并且说第二天想带女友回来给曾祖母上柱香。

结果,本来家里在办葬礼,家里人都很悲痛,听了这个消息,我爸、我二叔他们立刻就喜笑颜开,表示欢迎我女朋友过来,我爸还夸我出息了,高中还没毕业就找到女朋友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就去把女友接到了镇子上,带到家里给曾祖母上了柱香,就把她带出去散步了。如果不是家里还有那么多亲戚在,我肯定大大方方让她在家坐会儿,但是有亲戚在的话,还是多少得注意一点影响的。

葬礼结束之后,我跟女友在县城里玩了一整天,我感觉,能遇见眼前的这个女孩真的很幸运,估计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吧。

可是,在十月底,我们还是分手了。因为她跟我在一起,思想上感觉太累了。我比她整整大了两岁,思想上要成熟许多,我们相处的时候,女友常常要从我的思维角度考虑问题,我似乎也经常忘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刚刚初中毕业上高中的小女孩。并且,我平时性格偏沉稳,不爱说话,身上没有什么青春活力,她跟我在一起,应该也多少觉得有些枯燥吧。用她的话说,“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但我们确实不合适。”这是她的心里话,不是什么“好人卡”。因为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她一起玩的男友,这一点,我无法很好地做到。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分手之后的感受的话,与初恋的分手是痛苦,那与第二任女友的分手,则更多的是一种遗憾,深深的遗憾,她是一个好女孩,可我们没能继续走下去。

也正是那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成熟了,因为无论在生活中遇到什么重大挫折,我都能十分冷静地应对了。

8

上了高三,越来越临近毕业,我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到外地去读大学。

随着毕业一天天临近,我对以前习以为常、早就已经麻木的事也愈发敏感了。比如,继父进我的房间是从来不会敲门的。不仅如此,还喜欢故意很迅速地开门,好吓我一跳。这种事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最开始我还很反感,后来慢慢地也就麻木了。

但是,这也给我带来了一定的心理问题。只要我在继父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不管我是在玩手机还是在写作业、看书,一听到门外有继父的脚步声,我就瞬间心乱如麻,干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而且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我的心里就越乱,好像继父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一样。

并且,继父在我洗澡时还会经常来催我快点儿,哪怕明知我才刚洗了两三分钟。具体催我的方式就是很用力地敲玻璃制成的浴室门。

高三的一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继父与母亲就出门散步去了,他们散步的时间很长,一般没有两个小时不会回来。于是,我就在他们出门大概半小时的时候,赶紧去洗个澡。结果那天,继父和母亲回来得很早,我才刚打开喷头一两分钟,就听见了他们回来时关门的声音。我知道,继父一定会来催我,所以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继父一进门马上就来催我快点儿洗。我回了一句,“才刚开洗。”但是,大概过了三五分钟,继父又来催,这次我没有提前做心理准备,所以继父再次很重地敲浴室门来催我时,着实是把我吓了一跳。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把身上冲干净,关掉喷头,裹上浴巾,走出了浴室。

从此,我再也没有在继父不上班时在他家洗过澡。

回到房间之后,心里非常烦躁,感觉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明明之前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现在只剩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了,却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都说黎明前的黑夜最难熬,我现在算是有切身体会了。

那之后没多久,我渐渐地开始失眠,有时候是入睡困难,有时候是早醒,然后再也没有睡着。严重的时候,躺在床上两三个小时都睡不着,或者预计六点半起床,凌晨三点就已经精神抖擞。

我不断地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还有半年了,之前都已经挺过来了,再坚持一下吧。心情特别烦躁的时候,也会尝试转移注意力。可是,以上方式均不管用,睡眠状况依旧十分糟糕。

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影响到上课的状态了。当时已经临近一模考试,我只得瞒着母亲与继父去医院,请医生给我开安眠药,不管怎样,得先睡一段时间的安稳觉。

吃了一段时间的安眠药,睡眠状况确实改善了许多。我也清楚,安眠药长期服用会产生很强的依赖性,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得一辈子靠药物维持睡眠,所以也开始有意识地戒断药物。

可是,戒断安眠药并不容易,我当时已经有了轻微的依赖,需要有一个轻松的环境来放松神经。于是乎,我向母亲说明了我的情况,并提出一模考试结束之后就开始的寒假的补课,我就不去参加了,到曾祖父那里休息一段时间,争取把药物戒掉。

但是母亲的反应真的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她听我说完之后,马上就摆出了一副我厌恶至极的、她冷暴力时才会有的那种表情,然后用一种让人非常不爽的语气说,“你试试不吃药了行不行?我就不信你没有安眠药就睡不着了。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不去补课。”

我想,但凡一个正常一点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面临着这种情况,恐怕都会暂时把成绩、学习之类的东西抛开,先集中精力让孩子调养精神吧?

但是我的母亲显然不属于这种父母,所以我也没有跟母亲多说什么,而是去向班主任说明了情况。班主任听后也同意我不参加假期的补课,并在我的请求下去做了母亲的思想工作。

其实母亲最开始死活不同意我请假,只是因为她不敢去找我班主任说明情况。这种事在她看来是很不好、很丢脸的事。母亲生性中的那种懦弱,上高中以来,我已经看得十分透彻了。

9

既然说到了我的高中生涯,那我在高中认识的几位挚友,肯定是必须得提到的。

在前文中说到的我的搭档小李,我们在表演之余,也很自然地成为了关系很铁的朋友。

在文理分科之前,班上虽说大部分同学跟我合不来,但我终归还是有那么两个铁哥们儿的。其中一个是老肖,我们是彼此在班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他作为一个男生,脾气特别好,我至今没有见过他发火。我俩刚认识的时候,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沉稳,这与周围其他男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一个就是老徐,我文理分科之前还在住校,当时,老徐、老肖和我都住在同一间宿舍。老徐给我和第一印象就是沉默,比我的话都少,我跟老徐、老肖因为都有着共同的性格特点,所以渐渐的,我们三个人也就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在高一上期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文理分科了,我、老徐、老肖三个人被分到了三个不同的班级,我被分到了年级上的一个文科重点班,可是我们三个人的情谊并没有断,都彼此保持着联系,小长假、寒暑假的时候还会出来小聚一下。

到了新的班级,我短时间内就没有再结交到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了。本来,我在之前待过的所有班级之中,都或多或少会遇到那么几个比较特别的同学,要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要么是恋人。可是我在新的班级中没有遇到,因为我的性格在同龄人中比较独特,跟我玩得到一块儿的人很少,再加上是文科班,女多男少,我们班的男女比正好是1:3,所以遇到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的概率就更小了。

就这样过了接近两年,我跟班上的所有人都还是保持着普通的同学关系,我以为不会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直到小刘的出现。

小刘是高三上期转到我们班的一位女同学,她户籍在我们四川,但是在外省长大、读书,因为户籍的原因需要回四川参加高考。

本来,我们两个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周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同学。直到那次运动会,我们偶然站在一起看比赛,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结果发现我们还挺聊得来,之后就加了微信,慢慢地就发展成了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并且,小刘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有融入我们班,而我平时也是独来独往的,所以也正好互相搭个伴儿,平时经常一块儿聊天、一起去食堂之类的。

这时,文科班女生多的弊端也就显露出来了,那就是闲话也多。班上的人看见我和小刘经常走在一起,就有人说我们俩在谈恋爱,可是我们真的只是把彼此当成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后来,年底的时候,小刘因为一些原因,就暂时先回原学校读书了,高考之前再回来。在之后开始的寒假的补课中,我因为需要戒断安眠药,就请假了,没有参加补课,结果班上居然有人在传,我是去外省找小刘了......

可以在高中遇见这些挚友属实不易,我一起庆幸着、珍惜着。

10

戒断安眠药的过程是艰难的,但我还是在寒假之中摆脱掉了。

不过,为了防止再次失眠,我决定从根源入手,解决一下心理问题。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市人民医院预约了一位心理咨询师。说来也真是可悲,我从初中开始就自学心理学,也帮助身边的人解决过心理问题,可到头来我连自己的心理问题都解决不了。

心理咨询的结果不出所料,并没有帮助我解决掉任何心理问题,咨询师给出的方法、建议,我自己都知道且试过。

虽说心理咨询没有解决掉我的心理问题,但也不能说一点收获没有。在那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或者说,坚定了心中的一个看法。所谓心理咨询,就是把你内心深处引起你负面情绪的根源找到,然后想办法解决它,只有现实的问题解决了,心理上的负面情绪才能清除。

很多时候,心理咨询师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他们解决不了、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只能说尽量开导病人,更多的还是要靠病人自己去克服。还有一些时候,病人也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说,心理咨询师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需要有一定的阅历,成熟的思想以及细腻的心思才行。

高三下期,因为继父他们在县城的新城区买了一套新房,所以就把原来住的那套房卖了。在新房交房之前,需要将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先搬到租的那套房子里。

我的所有物品也都是由我自己在放学之后自行搬运。由于东西有点多,我就分了好几个晚上分批搬运。在搬最后一批东西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坐在这张陪伴了我无数个夜晚的床上,我面无表情地回想着这几年来,我在这间屋子里的经历。上了初中之后,在这间屋子里,我竟然都没有过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是啊,好像真的一次都没有。于我而言,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吗?我想,这里大概只是我的一个住处,一座关押着我的青春、隐私与天性的监狱吧。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向下一座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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