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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戴加并不打算躲远点,反而逆着人流,往那个无人看守的门口走去。

戴加这样大的体格很轻易就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许是没人管,这里灯光有些昏暗,面前的舞台上聚集人群,放眼望去大概几十人。

戴加隐约看到人群围着的中心处和往里十几米处都躺着一个人。

看气氛和情况,应该是死了两个,救不活那种。

一个众人围着,哭泣哀悼。一个无人在意,被人遗忘,他有点意外两人在马戏团的区别。

戴加决定先看那个没人气的死者。

昏暗的巨大帐篷里,几乎只有一束极亮的光打在中心,周围零星的灯光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中心靠门口处围着许多人,气氛沉重悲伤,不少人哭喊着团长两个字。

往里十多米,灯光较暗,一高大身影立于地上一个奇怪形状的东西前。

戴加双眼眯起有点好奇,他打量眼前死者,没有丝毫害怕或不适。

地上男人身体“扭成一团”,戴加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它。

男人破烂模糊的面脸朝向舞台中心,侧立的身体胸腔略微凹陷,一节白色突兀穿出皮肤,双手如橡胶做的一样柔软无骨,缠着卷在上半身,双腿像断了的木棍,膝盖骨头脱出,像奇怪方向折叠。

戴加侧身向后望去,那边人群中心处,到戴加身前这个死者的直线地面,不规则的血迹凌乱分布。

他又抬头环顾四周,注意力落在黑暗角落里不那么显眼的高台,正门口正对舞台中心左右两边都有。

戴加脑子里一个画面缓缓动起。

面前死者1在什么的助力下从高台落下,远远偏离高台,往靠门口的死者2飞去,砸中后发出声音,就是在门口听到的巨响。

死者1应该是后背与死者2正面相撞砸到地面,死者1脊椎向前折断,然后身体弹起,因下落方向倾斜,就往反方向弹出;

落地,手脚胸腔部分碎开;

接着多次翻滚,四肢大面积粉碎,仅剩血肉连着的手脚柔软如绳卷住身体。

翻滚停止,身体正面贴地面,随惯性滑出几米与地面摩擦。

停下,翻起,侧立,露出血肉模糊的脸部,身体正面大部分衣服破烂,渗血。

就是现在这个摸样。

戴加如果没猜错,死者2应该被砸时,身体会像鞠躬一样,折叠的更厉害,身体也随死者1向上弹起,不过看地面痕迹,他没有飞出很远,应该是生前静立于地面时被砸中,掉落在不远处,身体朝下,把夸张折起的身体又摔了回去点。

他应该会像有一条折痕的平滑纸张倒扣在平面一样,微微凸起,手脚骨骼也大面积粉碎,会摆出奇怪样子。

脑内模拟结束,戴加也回过神,看向这个学艺不精的悲惨演员。

摇摇头,心感无奈:做什么不好,选这种危险工作,命就一条,哪有那么多机会挥霍。

死者安静地像在默认他的话一样,侧立上方的手臂逐渐不再渗血,戴加视线随着一滴“红珍珠”划过死者手掌,不留任何痕迹,滴落融进地面,戴加看没什么有意思的,猜的都差不多了,一副无聊样子,转身正想过去看另一个死者。

但刚没走几步,身体突然猛地顿住。

没有在手上留血迹?

一点痕迹都没有?

戴加突然转身回去,冲到尸体旁边蹲下仔细看。

死者手掌心除了擦出的伤口上还挂着一些沙砾大小的血粒外,没有其他血痕,像有一层膜隔开一样。

戴加身体往旁边挪开,让身后光亮尽量照过来。

昏暗光线下,他眯着眼终于看清。

尸体的手掌有略微反光,像沾有什么。

戴加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他伸手想去把死者手抓过来,但还没碰到就停住,脸上一副刚想起什么的模样。

他收回手,思索片刻。

接着跪下坐着,身体前倾,头靠近尸体怀中,鼻子凑近手掌嗅了嗅,全程没有碰到尸体。

戴加觉得应该按要求保护现场,防止破坏证据。

但那姿势远看就像主动求摸头一样,一个一米九大汉对一具尸体做出如此行为,令人不堪直视。

保持动作十多秒后,戴加身体回正,顺势蹲着。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眉头微皱,心里有了些答案。

尸体手心滑腻样子加上奶香甜腻味,应该是常见的黄油。

他扫视尸体全身,像在寻找什么,最后目光定格在死者瞳孔紧缩瞪大的眼睛上,脸上虽然血肉模糊,但戴加还是看得出来,那副被定格住的死前惊恐扭曲的面部表情。

戴加缓缓闭眼深吸口气,静默几秒。

睁眼时给人感觉像一头虎视眈眈的野兽,一改平常憨厚老实模样。

戴加已经得出结论。

死者死前发生了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虽然也有猜过过自杀,但谁自杀选择在表演过程中?

就算真有,为什么会选择往手上涂黄油,然后抓不住掉下来这种多此一举的方式自杀?

这大概率是他杀。

戴加侧头,想起身后的倒霉蛋,心想就是不知道另一个是不是也在设计环节中。

戴加少见的心跳加快起来,他有点兴奋。

如果自己能解决这起案件,用这个做买点,是不是就能吸引别人上门找他。

有委托、有钱赚还有案子破,戴加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的理想生活了。

但这里这么多人,用一个无名侦探的名号应该不能让他们配合。

戴加脑子好像起步的马车车轮一样,越转越快。

思索一阵,他决定冒充警察,虽然被发现会有点麻烦,但只要自己解决的够快,留下侦探所信息就跑,之后警察赶到发现解决了,应该也不会太计较,找自己麻烦吧。

他就这么说服自己,打算往人群去。

突然又想起什么,半起的的身体又回去。

接着双手合十,抵于额前,他在祈祷,愿死者安息。

不过几秒,他就起身转向舞台中心最光亮处走去,急不可耐似的。

高大的他在人群外围就看到跟自己猜测差不多的死者。

他整理衣服,回想以前见过的警察样子,调整状态,压低声音开口“这里谁是管事的?”

戴加自认模仿能力不错,看大家被唬住的样子,心想自己似乎有做演员的天赋。

他肆无忌惮就说出了自己的姓:普鲁托。

这个姓在这英帝国太常见了,街上随便问十个人至少四五个叫普鲁托,就算有人真去警察局确认,也很大概率真的有这个姓的人。

终于接近到人群中心死者身边时,他也注意到这个哭的最悲伤的女人。

也许是太过悲痛,她压根没听到自己让人远离的话。

虽然可以理解,但对比周围同样悲伤的人群,她这种破坏现场的哭喊行为,让戴加在心里给他打上怀疑的标签。

他需要叫人拉开这女人,自己不适合动手,就礼貌让人去找能有权利管人的人。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听到这话,戴加瞟了一眼匆匆赶来的话事人。

这人看着老实,但戴加觉得他聪明还有点狡诈,像个常年在钱里打滚的商人,他一开口就是打探的作风并没有让戴加反感,反而觉得有趣。

“我怀疑这是一场谋杀,希望能你配合我,集合所有员工到这里。”

管理员眼神一震,似是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还有,把她带走。”这才是主要目的,戴加朝哭喊女人方向轻撇头,示意管理员。

“围起这里别让人靠近,也叫他们别碰这里任何物品,不要乱走动。”等管理员找人强行架走女人后,戴加又加了要求。

管理员照单全收,不敢有怨言。

他已经听周围员工说了事情全过程,如果面前警察说的是真的,这会对马戏团员工造成极大影响,他比这位普鲁托先生更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

“对了,你们工作表演会用到什么润滑的油吗,我刚才走过来路上有一小片地面差点让我滑倒。”戴加看向他,漫不经心好似随便问的。

管理员想了一下,“我印象里应该用不上,您在哪差点摔倒,需要去清理吗?”

“不用,保护现场嘛,小心别乱走就行。”戴加简单带过,接着转头随便拉了一个员工问现场情况。

戴加询问了管理员两名死者信息。

红衣死者叫弗兰克·德恩

四十岁

出身不详

是这个成立21年马戏团的团长

蓝衣死者叫罗根,没有姓

27岁

出身英帝国北方罗曼城,家里经营酒馆,后倒闭,为了谋生路来到马戏团。

现场情况戴加也听其他人描述完了,跟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罗根死前最后接触的人是谁?”他随便问了一个员工。

被问的员工才思索片刻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回答:“艾莉尔,跟他一起表演的搭档。”

回答完就环顾四周,“我好像没看见她。”

大家也才反应过来,如果是谋杀,那最大嫌疑应该是明显不喜欢罗根的艾莉尔,她还是最后接触罗根的人。

一时间大家心里纷纷有了些猜测。

“她在那。”一人突然出声,大家朝声源处望去,一人指着上方高架平台处。

台上的艾莉尔好像才反应过来,刚才被吓得腿软站不起来,就这样被困在上面看完了全程。

好不容易恢复力气想下去,就看到大家此时才想起找她。

在需要人帮助时被怀疑,她略感心寒。

戴加看着远处被扶着,脚步颤颤巍巍走来的艾莉尔,虽然她脸上画了妆,但也不难猜出出此刻她脸色一定非常差。

靠近时,艾莉尔似乎才看清团长此时的惨烈样子,哇的一声哭喊冒出,边走边捂脸哭,到戴加面前时已经哭花了妆。

戴加一直眯眼观察她,眼神犀利地好像看穿了什么。

等她情绪稍稳定点,就开始询问艾莉尔。

“你是最后接触他的人,有注意到什么不一样的事吗?把你看到的全程说一下。”戴加语气不容置喙。

艾莉尔想了一下,组织语言开口:“我看快轮到我们就上去做准备了……”

戴加双手交插于胸前,身体歪向她,头微低,像在仔细听她说话。

“他原本应该抓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抓住就掉下去了,下面居然还有团长,团长怎么会突然上场啊…”

艾莉尔越说越哽咽,眼底的委屈让戴加感到有点意外。

虽然艾莉尔身上也有些一些疑点,但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戴加不想妄下定言。

等艾莉尔说完,戴加见管理员正在清点人数,就打算上高台看看,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猜测。

靠近高台,长直的梯子看起来固定的很稳,戴加抓住两指粗的铁杆稳稳向上爬去。

许是位置太接近棚顶,十几米高的地方有点闷热,在上面待了没多久的戴加已经开始出汗,不过他已经验证了他的想法。

秋千其实就一根约一米长手臂粗的金属棍子,不过许是为了增加摩擦,它的表面布满了粗糙纹路,两边被两指宽的麻绳穿过孔洞,死死缠绕,与另一端高台边缘相连,除了麻绳,两边还有两条细铁链也绑着以防万一。

看得出场地布置者的谨慎与用心。

戴加此时隔着手帕,小心拿着那个“没抓住的秋千”的金属体边缘处,它与刚才在另一边高台查看的有些不同。

看着表面同样粗糙,但是现在手上的有点不一样,上面泛着一层光泽,凑近闻会发现有一股跟死者手上差不多的味道,只是这里更浓郁。

戴加低头俯瞰全场,心道,黄油常见厨房,不太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地上。

要说谁最容易在上面做手脚,戴加看向那个站在舞台中心附近的艾莉尔,此时因背对而看不见她表情。

管理员赶来高台下方,挥手引起戴加注意。

人数清点完毕,加上死者一共八十人,都集中在这个帐篷里了。

戴加让管理员找人在这里看着众人,限制住他们行动,然后就叫他带路去厨房了。

厨房位于马戏团驻扎区边缘,那里挨着一个小村庄。

马戏团因为要时常移动在各个城市,而厨房的厨具灶台又无法随时带走,早期都是在外采购能长时间存放的食物,但自从管理员加入马戏团,为省下这大笔支出,他直接在一些村庄城镇附近驻扎,向附近村民租借厨房,雇了长期跟随的厨师,到哪都能自给自足。

但马戏团不能直接住进居民区,为不打扰原住民的日常生活,一般都是选在居民区稍远的地方驻扎,距离驻扎中心集中吃饭的地点较远,所以每天的吃食都要有工作人员轮流运送,管理员在过去路上向戴加解释。

随着距目的地路程的减少,周围平房小屋逐渐变多,最后停在一间简单陈旧,但看着还算完善的小房子,不,应该说是个独立小房间。

灶台上只有简单厨具和一些密封调料,食材都是当天送来当天用完,因为没有存放位置。剩余空间不多,连多放张桌子都困难,幸好有扇窗让这里看着不那么寒碜,戴加心想这管理员真是个奸商吝啬鬼。

角落处几个密封紧实木桶整齐摆放,戴加走过去一一掀开查看。

果然,看到了已经去了大半桶的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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