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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狐胡初一就坐立在我的对面,他的周身依然祥云环绕,浮光留影,飞鸟在其间穿梭,把一片纯白的混沌映得暖光浮动,惬意非常。

正当我沉浸于这久违的平静,沐浴在胡初一的辉光中时,在我的左边又浮现出了另一道巨大的身影。随着身影逐渐清晰,周围的温度也快速上升着,那只于弑神军中冲杀的火狐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他低伏着身体,对我怒目而视,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

由于火狐的杀气和威势过于强大,我不觉向后退了一步,结果正撞在身后一个柔软物体上。我再次受到惊吓,一激灵跳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这才发现原来是刚刚的胡一郎和女童胡三儿,他们乐呵呵地看着我,女童胡三儿还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襟。

突然出现的种种人物,彻底把我搞糊涂了,为何他们都出现在了幻境中?我正努力思索时,突然一个物体从上方重重落下,“嘭”的一声砸得整个空间都跟着震颤。我看向掉落的物体,却发现那是雪地中的胡初一,此时他紧闭着双眼,八条尾巴上的火已经完全熄灭,如一条死狗般倒在地上。

我就这样被三狐两人围在了中间,除此之外混沌中再无变化。我呆立半晌,思绪越来越乱,一股莫名的烦躁袭来,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击碎这片天地,要么回到现实,要么带着小胡三儿和人类胡一郎去寻那片草原。正在我心烦意乱时,那火狐似乎也有了感应,他再次陷入癫狂,对着这片广袤的纯白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他左冲右突,如一颗彗星横扫一切,可无论怎么折腾,那仙气祥和的胡初一始终岿然不动,倒在地上的八尾残躯也丝毫未被影响。

火狐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的,他变成了一道红霞,定在了半空,同时雪地里的声音又来了:“你现在可有些明白了?”

这次我听的真切、看得真着,这声音竟然是祥云环绕的仙狐发出,可这也让我更加困惑,胡初一为何要自己劈死自己呢?

仙狐眼神微动,细长的眸子看向我,继续说道:“你生自我的残骨,体内自然带着一些我的灵力。只是当年我本该脱离俗世,静观凡尘,却动了恻隐之心犯下杀戮,无辜众生、山河大地都因我糟了大难。自那时起,我的灵力便再无法合一,我的元神分化为三,其一是我的神性,静观因果,不问世事;其二是我的禀性,我天性好打抱不平,正是因此才要除尽世间极恶,与那巨人一族对抗,你看到的八尾残躯,便是我造了业火之后的样子;其三便是我的杀念,天地万物,无论正义、邪恶,只要犯了执着,便会引发执念,我的执念便是焚尽所有引我愤恨之物,因此它最为恶毒,恰与你的身躯相合,你每有恼恨杀戮的欲望,它便会出现。”

“如此说来,那片雪原是因你心灰意冷,内疚自责而来吗?”我好像懂了仙狐的意思,这个世界中的一切,皆有缘起,它们源自胡初一的遗憾、愤恨和忏悔。

仙狐听罢,回应我时竟然带上了俗世的语气,那是一种无奈与不解:“正是,我自责却也困惑,若是神性要脱离众生,那世间疾苦、无尽杀戮又要谁来终止?可我化为炼狱修罗可曾为人间带来祥和?我一次一次地审判自己,终逃不脱这心魔。”

“也许你该放下,既然往昔不再,又何苦执着。你所见之大恶可除,可人间之小恶,你又如何管得过来呢?”我虽然未经太多人间俗世,可也见过如高传后那样的遭遇,不禁说出了心中所想。

仙狐听到我的话,不再回应,而是看向了我身边的小胡三儿和老胡一郎,他提醒我道:“你所见的二人,也是你的意念所化,他们是你的渴望。”

仙狐的话,让我瞬间明白,原来那片草原、爷孙相称的关系,皆源自我对胡三儿的幻想。胡三儿的美貌让我着迷,我无数次幻想与她一起,可我一方面遗憾自己身份的低微,另一方面又厌恶自己竟生出了此等下作的欲念,便极力克制自己。在幻境中,便化为了亲情,我把自己幻想成胡三儿的哥哥,胡一郎是我们最亲近的家人,这里没有少爷的打扰,我们可以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带一丝邪念。可以说,这些都是我因畏惧和自责、自卑而实体化的逃避。

“不破不立,此刻的幻境再不是我的元神为救你所化,而是你要让我们全部解脱。放下,然后新生,如你所说。”仙狐说完就带着八位残躯逐渐消隐了,此时混沌中只剩下火狐和两个我幻想出的假人。

火狐没了仙狐的束缚,再次于幻境中变得狂暴,它无处发泄怒火,把目标转向了我们三人。

小胡三儿看着快速冲来的火狐,吓得大哭,老胡一郎赶紧把他抱在怀里,虽然幻境中的他毫无法力,但他依然坚定的保护着孙女。我看着二人,想起到现在经历的种种,心中逐渐了然,欲念丛生,一念向善,一念从恶,无论我是否起心动念,只要坚守本心,一切诱惑与龌龊便都不再是心魔。我转过身,一把抱住胡一郎爷孙俩,任由火狐将我们吞没。

火狐虽然是胡初一的恶念和愤恨所化,但他的力量却是专门消灭恶毒阴怨,无尽的灼热将我包围,我甚至可以听到皮肤在发出嘶嘶的响声,从身上滴下的已经分不清是油还是汗。我看着怀中的胡初一和胡三儿的幻想,再次坚定了决心,不管是哪个世界,少爷、胡一郎和胡三儿还有卢家,都是我要用命去守护的。我只要坚守善念,不忘始终,一直保有守护他们的信念,生死又有何妨呢?

剧烈的火势早已把怀中胡三儿和胡初一的幻象全部烧尽,我也已被烧得不成人形。可自始至终,我的意识却始终清醒,蜂鸣声再次响起,烈火逐渐熄灭,眼前又浮现出了熟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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