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问天从小一心跟随爷爷学武,跟外人接触交流的机会少之又少,导致长大后空有一身好武艺,嘴巴却笨笨的,平日里也是惜字如金很少和人交谈。
所以就算整天和张维森走在一起但一天下来都没有说过十句话,倒是张维森在项问天耳边滔滔不绝。别看这张维森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多年行走江湖却成了个人精,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会说当今时势大乱,一会说男人就该敢于闯荡要有所作为,一会又说只恨自己来来去去只会耍那两手棍法,才沦落今天这个田地。
但张维森哪里知道他所说的项问天根本就没有听进去,项问天只是时不时的长叹,或者捏紧拳头青筋暴起。张维森当然注意到项问天这些细节,不过他哪里知道,其实这些是项问天自己内心活动的条件反射,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反应。
项问天一天一天在想,要怎么去报这不共戴天之仇,往往无缘无故的砸碎身边的东西,如果有东西握在手里就被捏得粉碎。
渐渐的戾气在项问天身上肆意疯涨,同时项问天也行动了起来。白天他是乞丐堆里的一个邋遢乞丐,晚上他是日本人闻风丧胆的怒目金刚!!!
夜里,项问天会用颜料把全身染成金色,裸露着的上身肌肉虬结,挺拔的身材比身材矮小的日本人高出差不多两个头。项问天是名副其实的怒目金刚,他的头发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了,胡子鬓角的毛发也都长得长长的,全身染上金粉后不怒自威。他游荡在上海滩各个角落,只要有落单的日本人都会惨死在他的拳头下,很多人难以想象是要多大的仇恨才能够把一个个日本人的脸锤得面目全非。
项问天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就像现在,明明这两个日本士兵已经被项问天打死了,但项问天还是一拳一拳的重重的砸在这两具尸体上。直到两个人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全身上下的肌肉纤维都被锤烂砸散了才肯停手。
第二天,卖报的小孩在街头扯开嗓子大喊“号外~号外~两名日本士兵惨死街头!!!”
项问天混在乞丐堆里面,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脏乱的头发是跳蚤的乐园。
报纸满天飞,一张在空中漂了很久最后落在他眼前,正是昨天夜里杀的日本士兵,项问天看到傻傻的笑。
“笑什么?”张维森小心翼翼地问。
加入了张维森的团伙过去了一个多月,项问天一天比一天显得可怕,起码在张维森眼里看来是这样的。他记得第一天见项问天的时候眼神呆滞,浑浑噩噩的样子,但现在只要看向他的眼睛就能看到里面的怒火和暴戾,就像一头时刻在压制着嗜血冲动的野兽。
“没。”项问天只是简单的回答。
张维森也没敢多问,只好挖自己的鼻屎缓解尴尬。这时,那个很会拍马屁的小乞丐匆匆忙忙走过来,然后在张维森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张维森脸色一变“谁给他们这么大胆子!”
小乞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森哥,在这里说不方便。”
张维森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暗暗赞赏了一下小乞丐聪明,便说“小许,你马上召集所有人来后巷。”
“好!”小许答应了一声,马上去了。
人齐后,张维森很悲愤的说“弟兄们,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守住自己的地盘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张维森故意停顿,眼睛瞄了一下项问天那边,发现项问天正在认真的听,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想不到!黄浦江那边的丧猪却扬言要把我们赶出英租界,我们现如今只能围着这英租界乞讨,日子过得本来就苦了,现在丧猪他是要赶尽杀绝啊!我和弟兄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奈何丧猪连条活路都不给,这口气我们能咽得下去吗?”
“不能!”众乞丐被张维森的三言两语调动得激情昂然。
“好!小许!你现在就去给丧猪下战书,今晚码头见,胜者王,败者寇!”
“我这就去。”小许虽然年纪小,但腿脚利索,做事有分寸一直深得张维森的赏识。
张维森当场分了两队人马,一队平时比较精明口才比较好的人去郊区或者没乞丐头头管辖的区域拉那些零散的乞丐入伙,虽然有临时抱佛脚之嫌,但抱了比没抱好,人多了气势都强些。另一队人则去搜集家伙,用杜维森的话说砍柴刀,菜刀,斧头,甚至木棍也好通通收集回来。
乞丐们散去后,张维森走到项问天身边,有意无意的长叹一声,满脸愁容。他知道项问天是那种少话的人,本就不指望项问天会说什么,于是主动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项问天依然没说话,只是用满是污秽的手抓着乱蓬蓬的头发。
突然张维森扑通跪倒在地用哭腔说“项兄,我知道你是个高人,今晚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帮大家。你看小许,年纪轻轻就没有了爹娘,你能看出来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吗?那是因为饿的。你再看看啊七,竹竿,毛猴子,平叔这些人,如果我们今晚输了上海就没有我们的落脚的地方了。”
“那个丧猪在哪里?”项问天终于说话了。
“就在码头那一带。”张维森似乎看到了希望“早就听说过丧猪这个人了,为人心狠手辣,加上武艺高超据说码头那帮苦力都已经被他降伏了。”
项问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字“好”
“好!”杜维森连忙站起来,双手抓住项问天的手说“我代表弟兄们谢谢你。”
“我们是一伙的。”说完项问天找个角落躺下就睡了。
张维森喜出望外,暗想有了项问天的帮忙今晚一战算是稳了。这段时间多多少少有听到过关于丧猪的事迹,但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听人说丧猪高一米八几,足足有两百斤重,满脸的横肉看起来非常吓人,普通人根本不敢和他对视。最主要的是丧猪心狠手辣,出现在码头那一带才短短半个月时间把那帮在码头做事的苦力治得服服帖帖,带头的乔威更是在和丧猪发生冲突的那天被一拳打死。
虽然项问天愿意出力但张维森并没有就此松懈,该做的一样没落下。天准备黑的时候搜集家伙的乞丐扛着几麻袋的家伙回来了,杜维森马上叫小许几个得力助手把家伙分发下去。杜维森叫小许拉来一个木箱站了上去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乞丐,暗自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一百人左右,除去老弱病残其实能够帮上忙的只有七十人这样。但也仅仅是能帮上忙,不会一点武功不说,平时架都没多打的。
细想起来,张维森现在有些后悔太过冲动给丧猪下战书,心中同时也忐忑不安,如果项问天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可能就要落得乔威那样的下场了。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张维森没理由临阵退缩,他在赌项问天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能帮他斩开前路所有的障碍。
“走!”张维森简单说了一个走字,就跳下了箱子,接过小许手里拿着的那根家传的木棍,带头向码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