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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寒冷与孤寂,慕祺安与顾少殇蹲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篝火愣愣出神,顾少殇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似乎猜到了身边的宫主在想些什么,但有些事,只有自己想开了这个坎才算过了。

突然成了一宫之主的慕祺安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临危受命,成了一宫之主,背负着了尘宫八千亡灵的血海深仇。他不怕死,他只是怕他有负黄泉之下的八千亡灵。他埋怨自己的无能,他埋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的跟着父亲练功习武,如今身负仇恨,才有了那悔不及当初的感慨…

“少殇,我们会把大家的仇报了,是吧?”

两个人,在这痴人说梦?且不说那应天盟,就单单是九大门派中的任意一家里的任意一位家主,都能杀你慕祺安百次,你何德何能敢在此口出狂言。

顾少殇道:“会的,老宫主能做到的,宫主一样能做到!少殇相信,终有一天宫主的成就会在老宫主之上!”

说来也是,若是旁人或许是痴人说梦,可他慕祺安是何许人也?当今武榜排名前三的慕凌尘的亲生儿子。他慕凌尘能做到的,他慕祺安为何不能?

想来自己一定能继承父亲的武道天赋。

或许是被人肯定心里得到了一丝慰藉,但他倒也有那自知之明,那个目标太遥远了…

寻常武夫以一敌十,便能在当地为人称道。以一敌百,声名远播不说,这在朝廷尚在的时候都是可以去军营做那威风凛凛的先锋大将,骑五花马,着千金裘,号令千军!而那以一敌千,这种场面实在少见,若哪次碰见侥幸活了下来,这都是可以拿来吹一辈子的一桩美谈。这些人几乎可以做到随心所欲,不为世事所牵绊。

至于传闻中的万人敌,百年难得一遇!这种人一人便是一座江湖,出世为神,万民朝拜,入世为魔,人人畏惧,注定世所不容!

慕祺安看着眼前的篝火,心中泛起了一丝悸动,低眉垂目道:“不知道娘和歌儿现在怎么样了…”

慕祺安神色黯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以前他活在慕凌尘的庇护下,觉得自己的父亲天下无敌,纵使千军万马也不放在眼里。

他不好学武,他认为仅凭父亲一人便强绝天下,麾下也有诸多高手,下属依附的势力更是遍布整个元州,他觉得没必要,了尘宫不缺他一个练武的。

虽然父亲也时常教导,但似乎是出于童年时的愧疚,在他对武学一途厌烦时,他的父亲也未曾强迫过他的意志逼他学武。

可能他的父亲也觉得,既然成不了参天大树,那么做篱院里一棵快乐的小草也挺好的吧。

如今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长辈们惨遭杀戮,他所依仗的一切在一瞬间化为乌有。身负血海深仇,来不及悲伤。他临危受命,一下子乱了阵脚,他慌乱,不知所措。在此之前,他还向往着山外的生活。他从未想过这一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人,在心里遭受沉重打击的此刻,他从未如此的想念自己的母亲和家人。

可如今母亲和妹妹的行踪尚不知晓,仅凭那一纸告示得知流亡在外,二人处境如何,皆无从得知。

“若那告示属实,夫人和小姐应该还没被找到,不知身边是否跟有扈从。当下外派执勤的弟子应当也已经知道了宫里的情况,不知宫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父亲生前与临安郡桃园寨的大当家是故交,我想去那儿请他帮忙联络失散在外的了尘宫弟子,母亲和妹妹很可能也在其中。”

元州有六郡,临安郡位于元州北部,与了尘宫所在的怀陵郡隔江而望,当初囚沙欲入主南境,临安郡首当其冲,慕凌尘正是在临安城大破敌军。而后声名大噪,当地各方势力争相与其交好。

“可是…”顾少殇欲言又止。

“怎么了?”慕祺安问道。

“了尘宫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九派如今入驻元州,难免不会有人望风归顺。宫主要有所打算,以防其落井下石啊。”

慕祺安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无妨,眼下别无他法了。”

他缓缓站起身,仰望星辰,深邃的夜空中好似浮现出慕凌尘的身影。他泪眼惺忪,微微开口呢喃自语道:“父亲,你会保佑我的吧?”

“一个时辰后出发!”

“去临安?”顾少殇问道。

“嗯。”

烟塘离临安足有八百里的路程,顾少殇不敢置信,现在已是半夜子时,夜里赶路?

“早点儿把他们找回来,他们在外时刻都有危险。”

顾少殇听完会心一笑

“好!”

慕祺安转过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向后走去,坐在一棵大树下略有倦意,他背靠大树,朦朦胧胧的说了一句:“现在,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说完,脑袋一沉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火光映照着少年的脸庞,顾少殇看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满身疲惫的少年睡得深沉,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疼。

夜半,丑时。

大火焚山。

距此三十里外的一条偏僻小路,侍从顾少殇背着宫主慕祺安一路狂奔,连夜出烟塘。

就在刚才,顾少殇刚欲睡下,忽然便觉得周身杀气袭来,因其练得一手听音辨位的好手段,百丈之外便能感知动向。

顾少殇赶忙将篝火熄灭,刚要喊醒慕祺安,只见两柄利剑已从树上袭来!二人不知何时已在此地不漏声息等候多时,连顾少殇也未曾察觉。

顾少殇急忙拔剑一把掷出,为慕祺安挡下一剑;几乎在拔剑的同时叫醒了熟睡中的慕祺安。朦朦胧胧的慕祺安无意间侧头望去,刚好躲过了那直取咽喉的一剑。黑衣人见未得手接着挥出第二剑,还未搞清状况的慕祺安猛地将脖子一歪,剑刃几乎是贴着耳朵蹭了过去,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慕祺安身后的树干上。

还未等黑衣人挥出第三剑,顾少殇已欺身赶来,与其交手数招便抓住破绽一拳将其打倒在地。

顾少殇没有上前补刀,而是一把拉起慕祺安就要跑路。却被另外一名黑衣人拦下,黑衣人冷冷一笑道:“盯了你们一路了,今天谁都走不掉!”

话音刚落,四周草木之中便惊现四五十名黑衣人。刚刚搞清状况的慕祺安与顾少殇背靠着背。看着不断逼近的黑衣人,慕祺安双拳紧握,对着身后的顾少殇说道:“跟他们拼了!”

顾少殇眉头紧蹙,沉声道:“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有一定的武学根基,和你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些山贼土匪可不是一个概念。”

“那便能杀多少是多少。”

“不报仇了?”顾少殇问道

“今日能否活下去全凭天意,不过我相信,老天不会这么着急收了我。”

顾长泽听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等会儿你找机会离开,我有把握拖住他们一会儿。”

“那就等会儿再说。”

说完慕祺安便冲了上去,顾少殇也不多废话,手持双剑替他挡下了来自身后的威胁。慕祺安虽功夫不怎么样,但对付这些杀手,五个六个还算勉勉强强。二人互为依靠,配合还算默契。不过四五十招,地上就多了五六具尸体。

可人力终有穷尽,更何况慕祺安这种半吊子的水准,没一会儿慕祺安便露出疲态,破绽频出。

几名黑衣人抓住破绽,挑飞慕祺安手中之剑,其中一人更是趁其没有防备之际一刀砍下。虽被顾少殇及时拦下那致命一刀,却仍然被那名黑衣人抓住机会一脚踹飞,连顾少殇也因分神救他而被一剑划伤手腕。

随着伤势愈加严重,反应力和灵敏度也在肉眼可见的下降。一时间二人危在旦夕。

二人被围在中间,满身血迹的顾少殇死死地盯着周围的黑衣人,对着身后的慕祺安说道:“我数三个数,你就直往前跑。我会为你开出一条路,不要回头。”

慕祺安没有答应他,反倒是怒斥他说:“说什么傻话呢,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慕祺安扫视四周,突然目光定格在了一名黑衣人的背后。

他额前滑下一滴汗珠,对着身后的顾少殇说道:“长泽,我好像…有办法了!”

顾少殇顺着慕祺安的目光看去,随即开口:“你想…?”

二人短暂的眼神交流,各自心领神会。

“试试?”慕祺安问道。

“好!”

得到了顾少殇的认同之后,二人立马行动起来。顾少殇凝炼剑气,一剑朝着二人既定方位劈去。排在首位的黑衣人起手格挡,却仍是被一剑劈开刀刃,横死当场。众人下意识退开几步,恰好被慕祺安补了空子。众人刚欲围杀慕祺安,身后顾少殇及时赶来,再度聚气挥砍,与众人僵持。

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哼一声说:“想透支身体来提高剑意,这样只会加速你的灭亡。”

面对这样的评价,顾少殇没有理会,只是突然大喊道:“宫主,快!”

还未等众人作出反应,慕祺安便踏着顾少殇的肩膀一跃而起,从众人头顶飞过。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而慕祺安落地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将地上的那堆熄灭的柴火堆一脚踢来。众人急忙躲闪。

“雕虫小技。”

黑衣人一声冷笑,随即一剑刺来。慕祺安接连踢来数十根柴火棍,皆黑衣人轻松避开。而慕祺安却没那么好的运气,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刚刚你本有一丝机会能逃走,却选择留了下来,真是愚蠢。”

“是要逃跑,不过有一点你好像搞错了…”

“什么?”

“该跑的人,是你们!”

正当黑衣人满面狐疑之时,慕祺安缓缓直起腰板,对着眼前的黑衣人略带戏谑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突然想到什么,随即轰的一声,四周燃起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像是张牙舞爪地猛兽在吞噬身边的一切。

“是刚刚的那些柴火…”

“你不会真的傻到以为我会拿那些柴火当暗器吧?”

慕祺安接着又说:“只肖片刻。这里便会化作一片火海。届时,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在那之前,我的剑会先一步割破你的喉咙。”

说罢,黑衣人再次提剑向慕祺安刺来,这一次,慕祺安依旧没有选择避开,身负重伤,避无可避。正当黑衣人快要得手之际,突然一棵被火焰包裹的枯木直直倒下,向着黑衣人砸来。

黑衣人被迫收剑后撤数丈。二人之间因这一根枯木燃烧好似隔了一堵火墙。

慕祺安笑着说:“看样子,我这条命老天并不急着收走。”

黑衣人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狠厉,刚欲再度出手却被脱困的顾少殇一剑拦下。

黑衣人看了看身后众人,早已阵脚大乱,毫无战意。

火势愈演愈烈,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众人四散而逃,看着已经快无法控制的局面,黑衣人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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