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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市传染病防治中心十二楼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当天所有的病情统计正投影在大屏幕上。

数十位呼吸科、胸外科、传染科的专家以及各级卫生部门官员正在召开会议,大屏幕上有几位白发苍苍的专家,也远程参会。

一位六十来岁的专家用遥控键一页一页地翻着图片。

“通过对环境采集的样本发现,病毒附着在物体上时活性难以持久。”这位穿着灰色西装,戴着玳瑁眼镜,银灰的发丝一根一根向后梳着的专家说道,“但是,已经发现人传人的明确证据了。”

“零号病人现在无法追溯,判断病毒的源头难度依然很大。”这是一个有着深深的川字纹的专家,脸上的每一道皱褶都体现着历经的沧桑,“目前医护人员已有感染,要尽快采取有效措施控制疾病扩散。”

……

一个头发花白浓密,戴着银色细框眼镜,双目炯炯,谦逊又严肃的老人捋了捋头发,缓缓开口:

“目前已经排除了细菌感染,病毒感染。根据相关证据判断,基本可以诊断为阮病毒感染。

“我给在场的非专业人士简单介绍一下。严格地讲,阮病毒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病毒,它没有核酸结构,本质上还是一种蛋白质,不过是一种产生了变异的蛋白质,所以,有些专业人员也会叫作阮毒体,以示区分。正常的朊蛋白,是存在于生物体内的一种普通细胞膜蛋白,当基因发生突变之后,它的空间折叠方式发生了变化,导致了三级结构变异。这种变异后的蛋白在人体中无法消化,所以会产生累积,同时,因为它们和正常蛋白的一级结构相同,因此免疫系统在感染初期,常常无法识别并清除,直到复制过程中,造成大量的正常细胞死亡,才能引起免疫系统的注意,触发免疫反应。这就大大增加了疾病的危重程度。

“阮毒体最早发现于南太平洋中的一个原始部落,这个部落有一种非常离奇的病症,患者表现为关节疼痛、全身乏力、行走困难、记忆丧失,当地人称之为库鲁病。全世界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同样的病例。盖杜谢克是一位探险家,也是一位医生。他对这个疾病的发病机理产生了兴趣,于是化了大量时间调查当地的饮用水、食物和土壤,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致病源。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这个部族不为人知的一面。在病发离世部落成员的葬礼上,全体成员围着他的尸体,由部落酋长用小刀切成一块块分给大家。他怀疑这个陋习正是这种疾病的病因。通过一次次的分析试验,最终发现某种蛋白质是库鲁病的真正凶手,这就是阮毒体。

“以往的病例,阮毒体大多只会累积在大脑和神经系统中,但这次却产生了重大的变异,朝着与人体呼吸道上皮细胞蛋白结合的方向产生了演变,这就大大拓展了疾病的传播途径,目前我们基本可以判断,它也能够通过呼吸道传播。

“朊毒体没有核酸,那又怎么复制传染的呢?它首先与正常的朊蛋白结合,结合后它会诱导正常的阮蛋白改变结构,转变成朊毒体。这就类似于病毒的复制,只不过它们是诱导正常蛋白以病理蛋白为模板,不断复制出更多的病理蛋白。”

这位专家继续说道:“以往的经验,阮蛋白需要较长时间的病情发展,中位数的发病周期为十五个月,这一次病人的发病周期,统计显示有所缩短,最早发病的病人,发病周期在十个月左右。”

新闻发布会现场,三十多名记者已经等候多时,他们不停看着表,距离预定的时间,发布会已经推迟一个多小时了。

过了一会儿,几位专家和政府官员进入会场。

卫生部门领导开始公布相关信息,防控专家针对当前形势提出了防控措施,感染科专家介绍了当前在院病人的治疗情况。

“下面请记者提问。”主持人说道。

“东兴市封闭管理已经几天了,请问病情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零号病人查到了吗?病毒源还有传染途径确认了吗?”

“医院收治最早的病例,是一个月前的一位发热病人。严格地说,我们不能完全确认这就是最早病例,因为存在更早病例染病后自愈或者其他疾病导致死亡而被错漏追踪的可能。零号病人暂时无法确定。病毒源正在追查当中,感染途径,目前可以明确人与人之间会发生传播。”

“我们注意到,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推迟了将近两个小时,是有什么重大突破或者重要信息吗?”一个记者问道。

“没有,我们只能呼吁大家做好自我防御,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加强锻炼,提高身体机能。也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尽快控制疾病传播,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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