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章第一次与一个男生在一起，也是她向男生第一次喊出那种情窦初开时的感情表白。

后来两个人来到学院办公室印刷间，王文华熟练地打开油印机。调好了油墨，在油印机纱网上一遍遍轱辘起来，他轱辘一下，小章就翻一页纸。

当时油印文件很麻烦的。除了油印，还要把印好的文件按照页码顺序纸装订起来，幸亏，班长与文艺委员走到学院办公室办事，看到他们就前来帮忙。

四个人忙活到十一点，才把活儿干完。

王文华与小章往回走。小章见王文华凑近了自己，就大大方方问道：“我刚才在黑暗中说了那样的话，你不会觉得我贱吧？”

“哈哈！你那么说，说明瞧得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你贱？”王文华见她认真的开自己的玩笑，也就没那么矜持了。

“嘻嘻，王文华你好帅气的。就是身材稍微矮一点儿，如果再高点儿的话，就是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了！”

“小章，你吗东北人对身高这事儿，就那么在乎吗？”王文华心想，都是同命相怜的人，说这个话题谁也不会觉得难堪的。

“我本来不在乎的。可是社会上的人都在乎。”小章似乎是为此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说道：

“要不，班里为什么没有男生追我呢？如果不是你和我在一起，我觉得简直丢死人了！”

“是啊，这事儿，我也遭遇到过不公。譬如当兵时，人家一目测，就把我这小个子一下子淘汰了。

“后来，如果不是看我会写仿宋字，我也许穿不上这身军装了呢！”王文华想起自己的往事，有点儿黯然神伤了。

“呵呵，我以为只有矮个子姑娘才让人歧视呢，没有想到你们男人更是这样。没什么，只要咱们自己别瞧不起自己就行了！

“王文华，我们做朋友好么？”小章说到这儿，脸上一阵红云掠过。

“谢谢你！小章，我在家乡，女朋友已经与我分道扬镳了！不过，在我们老家，男女订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东北这里……”王文华此时想起了母亲和哥哥，说道。

“嘻嘻，看你……想哪儿去了？你以为我要和你结婚么？我哪儿配？我就想，有时间我们相互多说说话，多聊聊天儿。

“做个彼此的贴心人就好了。你说，好么？”小章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说完这话就认真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是等待他的答复。

“好吧！”王文华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就答应了。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任何一个拒绝的理由，都是对她严厉的、致命的打击。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有男朋友喽！”小章听到他的答复，竟然会高兴得叫起来，伸手就将他紧紧的抱住了。

天气热，穿衣服少，她紧紧的贴上了他的身体，让他激动却又有些难堪的罪恶感。

但是，他没有推开她，任她那儿在他的身体上……幸亏这时候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

自此，两个人都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了某种默契，某种牵挂，某种关心和惦念。当然，他们都是理智的人，知道这仅仅是友谊，不是恋爱。

除了彼此之间的好感相处，在这种情感里没有任何世俗的目标，譬如上牀睡觉，譬如谈婚论嫁。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定性这种关系？

说是柏拉图之恋吧，两具活生生的身体近在咫尺，时不时会有亲密的接触。

说是婚外情人吧？他们却又极力地回避了那个几乎无所不在的青年人那方面的感受。

时间一久，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之间怀念眷恋，也不知道这种友谊与恋爱的区别何在了？

这天是星期六，到了下午，人们正考虑如何渡过这美妙的周日时，班长突然间宣布：这个休息日班里搞集体活动，去附近的东陵参观。

当时，社会上还没有兴起旅游的风气，人们去景点，就叫做“看一看”或者是“参观”。旅游，那是后来兴起的时尚。

因为，当时的中国，每一个星期工作六天，休息一天，没有时间，谈什么旅游？

东陵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陵寝，算是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沈阳炮兵学院的招生广告上，就把校园濒临东陵的天柱山下作为优势来宣传的。

但是，郊游，一般都是春天的项目，现在是六月份了，怎么还搞这种集体活动？把我们当成少先队员过儿童节么？

其实，这次活动并非班长侵占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而是校方的安排。原因是，自从基础课补习结束以来，校方觉得学生不太好管理了。

有的周日未经许可擅自去商业街购物，有的私下去小酒馆酗酒，还有的未经批准偷偷买了收音机。

为了防止出现更多的问题，校方强调，要加强业余时间的管理，特别是那些培训生，更是管理的重点。

王文华所在班的班长也知道这种情况属于校方的无奈之举，但是搞什么集体活动呢？

他在高楼上远眺，突然间校园外面的山上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心想：何不郊游而去，一睹明山媚水，一抒凶中之块垒？

他想了想，沈阳市的郊游去处，除了北陵，就是东陵了。东陵就在学校的附近。

大清先祖的陵寝殿堂严整，古木参天，是郊游的好去处。另外，这儿离学校近，也省得为寻找交通工具犯愁了。

班长让人象征性的打了个旗子，一班人溜溜达达来到东陵，见这儿天朗气清，群山新绿。努尔哈赤的陵墓建在山坡上，比他儿子皇大极的北陵更见雄伟。

眼下，苍松环抱，黄瓦红墙。同学们一看这风景便觉得有了情绪。个别有相机的，或者是从朋友那里借了相机的，一个个忙不迭的拍照。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拍照片只能用昂贵的照相机。个人拥有一架照相机是很奢侈的事情。

班长见大家情绪很高，就带头去爬那一百零八级山的台阶。

到了最上面的门口台阶往下看，见大家的速度有快有慢，遥跟着自己到了山顶，

有的还在半山腰甚至是刚刚攀爬，旁边的一位女生就提醒他：“自由活动吧，反正我们都出来了！”

于是乎，班长就大声地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注意安全！要两个人以上组成小组，不要单独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