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回想,我拂过琴盖上的灰尘,极近下落的夕阳咬住最后的苍穹,留下一片火烧余云。
音色依旧美丽,触人心脉。
这次就靠你了。
“对不起,我、我来晚了,哈啊哈啊……”
哗的一声,门被打开。少女站在门口,夏季校服由于出汗紧紧的粘在身上,凸显她曼妙窈窕的身姿。干净修长的脖颈上,充满活力的双眼距离刚好的压在挺直的鼻梁上,眼角的泪痣又增添了几分莫名的美感。
“你就是那个来找骂……啊,不对,来应试的人吧。”
我扫过她那因剧烈喘息而起伏巨大的胸脯,继续说道:“要喝水吗?不过只有刚放凉的白开水。”
“啊,谢、谢谢你。”
她抓过杯子,一饮而尽,原本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缓。
啧,从刚才起就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不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初次见面,我是水原琴空,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哦,难怪我会觉得熟悉,原来她就是现充团里的另一个女生。不过现充也会对这种音乐感兴趣吗?
“社长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了?我总感觉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她硕大的瞳孔中带着不解,但同时又有点兴奋。
何止是认识啊,我们可是同班同学哦。不过我并没有这么告诉她。
“谁知道呢,这位女士,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也说不定。”
我面带一丝微笑的说道。因为原本戴的黑框眼镜被水织老师一拳打爆,所以我现在用的也是她带的一次性隐形眼镜。
“我、我就知道。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您一定是来资助我的音乐梦的吧。”
她突然面色潮红,眸中兴奋的星星都仿佛飞到天花板上旋转。
不过这是什么鬼啊?如果说是未来男友我还能理解,资助音乐梦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啊哈哈哈哈……你两个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水原同学,这位是鹰原往人,你的同班。”
水织老师不断地拍击着大腿。话说刚才真的有那么搞笑吗?托您的福,我可是又一次知道了自己在班中到底有多微不足道了。
“诶——我就说怎么长得那么熟悉,原来是那个趁人之危的阴原。”
“什么叫做趁人之危啊!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好吧,你这个碧池。还有,我叫鹰原,不是阴原。”
我十分恼火的说出这句话,而她则极其小声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的,只是听他们说的而已嘛。而且我还是个处……”
哈?她刚才是不是自爆了什么极其不得了的东西?
“行了,行了,我决定了,听完这首曲子你就走。”
我坐回椅子,手指按下第一个音符。
12分钟过去,她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后便大步离开。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老师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试题了。”
我看向窗外的最后一丝橙红,捡起书包便准备回家。
“我先回去了,老师也早点回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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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我坐在典音室的活动室内。
手中端着一把c调单孔半音阶口琴,宛如春天却又带着一丝忧郁的琴声飘出。那是绝望中的希望——美丽之物。
“哈啰,鹰原社长。”
门被哗啦拉开。水原琴空满脸春风的向我打着招呼。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她的妆容其实没有那么浓厚,极近素颜的脸上美丽纯洁。
“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嗯!鹰原社长!”
贝多芬
第十二号钢琴奏鸣曲
告别
这首曲子是为了哀悼别离,
但离别之后还有故事。
这是与过去的告别,并与未来相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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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周三。
温度日复一日的上升。午休时间,大家的吵闹声更为教室增添了几分炎热。
本来就是孤傲的冷血硬汉,自然受不了这严酷的环境。为了寻找一丝清凉,我开始寻觅一处清闲无人之地。
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36度蛋白质聚集体,要是换算成环境,那可是极度炎热的环境了。这些人能够为了友谊做到这种地步,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的品质。说起来今天下午去吃麻婆豆腐好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没人吃,真是太可惜了。
等下!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昨天把钥匙交给水原锁门后就直接回去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另一把钥匙又在水织老师那里,而我也没有多余的钥匙了。
“没办法,只能回去了吗。”
虽然很不情愿回到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中,但人活着总得去面对,一味的逃避只能造出A.T立场……不,这时候应该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才对。
我思索着这些无所谓的问题,准备回到教室看书。
有声音?我扭头看向楼梯口,这阶梯本是通向天台的,在我高一的时候,校方就给门锁上了。原因很简单,怕学生想不开寻死。
我顺着楼梯逐渐向上,本应封闭的楼梯口拐角却有微风流过,随风而来的乐声更加清晰。
吉他吗?
我抬头看去,门上的南京锁还挂在那里,只是门边的窗户已被敞开。
是从那里翻过去的吗?
我继续向上走至窗边,旁边的地上还留着新鲜的鞋印,看上去应该是款女士鞋。
在这里已经基本可以听清歌曲的旋律。今天是梅雨季节里难得的晴天,琴声伴着远处漂泊的流云相映,仿佛是在向众生宣告,迟早有一天要逃离这个封闭的世界。要是用电影来形容的话,恐怕用《肖申克的救赎》来形容就再合适不过了。
——李斯特b小调第三合奏曲
一首象征自由的乐曲。
能用一把吉他弹奏出这首“从浪漫中诞生的”曲子,演奏者的实力可见一斑。
“喂,下面那个,你听到了吧?”
我刚跨出窗台,头顶上便传出了能与刚才琴声相匹配的,十分帅气的慵懒嗓音。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不过有如此技艺的基础便是拥有优秀的听觉。
我随意的思索着。沿着向外突出的铁梯,我爬上了那人所在的,放置蓄水塔的真正顶端。
她正依着水塔旁俯视着我,见我彻底上来后,她放下了手中的吉他。
泛着青黑色的长发垂直腰间,黑色的蝴蝶结紧紧的扎在衣领上,一双美腿修长矫健。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的坚毅目光,明明是个女生,看起来却如此帅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大概……是从装饰乐段。”
“那就是一开始就在听咯。”
这么说也没错。
“啊,不过你竟然能用吉他弹出这首曲子……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
她弯下纤细的腰肢,抱起那把吉他。
一阵清风拂过。那是晴空下的命运之风,掀开那沉重之布片,仿佛要将这一幕永恒的刻在脑海之中。
尽管我用了诗歌般的话语,但简而要之就是我看到了她的裙摆飞动。喂!干的漂亮!风之妖精!
“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你不是典音社的社长吗?”
她的皮鞋在地板上哒哒作响,很快就走到了我面前。
“而且,你刚才看到了吧?”
纤纤玉指指着我的眉间,另一只手则抱着那把比她腰还宽的吉他。
啧,看来我真的被她的技艺折服了,不然我也不会问那种幼稚的问题。
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该想想如何部位当成人渣才对。
“作为一名真正的绅士,对待大自然的馈赠理应虔心接受才对,刚才我只是在行绅士之礼罢了。”
我向后退了一步,尽量拉开与她的距离。
“看来大家传的没错,鹰原往人果然是个人渣。而且现在看来你还是个吃干抹净不给钱的混蛋。”
她突然很温柔的笑了出来,明明天气如此炎热,我却感到如坠冰窟。怎么回事?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的?我的名声在全校已经这么差了吗!
“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鹰原社长心虚了吗?”
不行,得赶紧拉开话题,不然会被这个女的牵着跑的。
“你是怎么知道典音社的事的?”
“初次见面,我是伏芝千海,你的另一个社员。”
她突然咧嘴一笑,手指比作枪姿,对准了我的心脏。
“年轻人,你知道人类是为了什么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拿着吉他的手高高举起,仿佛充斥着夏夜星座的瞳孔闭上。
“我哪知啊……”
这个女人真奇怪。哪个人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讨论这种话题?顺便一提,学校为了区分各年级学生,采用红,黄,黑三种颜色领带或蝴蝶结轮换。而她就是高三学生。
“答案很简单,
人是为了恋爱与革,命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身后框住她的那片蓝色天空好像要与她融合。她即将飞往天空,飞向那蓝色的自由。
“霍夫托洛斯,
排行倒数第二的革,命家。”
她的手指比作二,睁开的眼眸,绚丽庞大的第二旋臂于其间盘旋。
“在政斗中输给同僚的瑟夫史达林,逃亡墨西哥。”
“还为实现自己的全球革,命就遭到暗杀。”
“不过他的不幸并非是因为史达林在他身边。”
“保罗萨卡尼不在身边才是他的不幸。”
“而最后一位革,命家——约翰蓝侬,身边很幸运的有位保罗萨卡尼。”
披头士的
Revolutio
约翰蓝侬所作的,
也是一首不被世人所理解的音乐。
她绾起散乱的长发,编成一个精炼的高马尾。
“我所追求的正是推动恋爱革,命与音乐的根源力量,能够将我的思维化为实质的力量的,属于我的保罗萨卡尼!”
“而你,又是否能成为我的保罗萨卡尼?”
她伸出小拇指。
“欢迎加入典音社,伏芝学姐。”
悠远的天空下,见证伟大的契约签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