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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只见一伙青皮围上了一处算命摊子,几个地痞正对着一个盲眼老道发难。

见那带头的地痞眯着一对鼠眼,矮身捡起地上一本破了书脊的《周易》,随手翻了两页,摔在那老道人的脸上,啐了一口在那沾着土灰发黄的道袍上:“什么杂碎货色都来镇上讨生活来了?就耍的这埋汰手段也来捞钱?给镇西边蛇爷孝敬的平安银呢?这招子废了腿脚也不利索?明儿个腿脚放利索了,一两平安银,少了摘你个膀子,不长眼的东西……”那老翁颤颤巍巍的做着揖,一句利索话也说不出来。见那小厮骂的还不够痛快,一脚将老道踹翻过去,老翁灰白的头发染上尘,捂着心口哆嗦着,只有进的气没了出的气。

那青皮眼见踹的狠了,闹了人命,生生收回了第二脚没踩上去,啐了口在用灰描出来的八卦上:“什么老不死的赶紧把钱送过来,还让你七爷来催,不识抬举。”伸手去拿老翁身旁破碗里的几枚铜板,一道破风声,却只见半个耳朵骨碌这掉进了碗里,收手一摸,耳朵短了一截。

“哪来的泼皮,欺负一个老翁算什么本事,什么青牛鼻子,来碰一碰你姑奶奶啊!”凝霜甩开我的手,抽出腰间的长剑,催着剑鸣阵阵朝着几个泼皮喊道。辱了自家的门户还随手伤了人,现在的凝霜可拦不住啊。

“坏了,这遇到真把式了……”仓皇拾起沾了灰的半个血淋漓的耳朵,“道士杀人啦!”几个青皮连滚带爬的逃开了。

人群里传出几声尖叫,伴着些脚步的细碎声,隐隐有些许金器碰撞作响。“走!世间人还在镇上!“竟然差了眼,没瞧见那捏泥人的手艺人案板下缠着土布的细剑,那小厮怀里的短刃。只见凝霜催起剑气赶青皮时,那几个挑夫从褡裢里抽出短刀,凑了过来,几个货郎也从箱子里捞出了几柄长剑,那耍把戏的罗汉样汉子也摸起架子上的斩马刀,绕开人群遁了身形。

拉着凝霜朝庙会车水马龙处跑去:”快收起剑……““砰砰……”前面路人的吃痛声打断了我的话头,只见一个戏子装扮耍着一杆花枪作棍,左右震开了人流,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来:”二位道友,得罪了!“说着摆足架势,抡圆了花枪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凝霜停了脚步顺势挥剑,震得花枪失了准头,自身也催着剑气向身后快退几步,几次点地消了力,借着力道飞身把我带上了戏楼飞檐,继续踩着房梁朝着庙会中心飞奔。

突然凝霜扯着我的手腕向后甩去,反手持剑震飞了几枚拴着游丝、串着铜钱的短剑,角落处一个货郎打扮的麻子脸矮了矮身,从肥大的袍子里又甩出了几枚金钱镖:”莫在往前了。”话音未落,几个持刀的马夫从楼下破窗而出,摸着屋檐扑了上来。

松开我的手腕回身一甩长剑,挡住了三枚金钱镖,又催着长剑斩开了游丝上串的几枚金钱。一翻手腕反持着剑柄从身前划过,弹开了紧随在金钱镖后的一柄短刃。借势旋身从左袖中挥出几张黄符,黄符迅速燃成了飞灰,随风遮住了马夫的视线。随手一握,左手里凝出了一道剑意,反持剑意剑柄猛地一挥,向着远处一拉弓搭箭的小贩掷去,催起长剑拉着我腾空遁去。

“休走!”那光头和尚持着斩马刀破空而来,似有万钧神力从空中斩下,凝霜皱眉单手持剑相抵,顷刻间金器相撞火花迸起,震飞了凝霜手中的长剑,脱力向戏楼下坠去。

“身后暗器!”空中瞥见几家店面暗处飞来的几道锃亮。

凝霜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回身一甩道袍,竟让几枚短剑失了方向,直直的向戏楼下坠去。平稳的落下后,正要冲过围堵,却感到脖颈一凉。“二位小友莫要慌张,咱只是给两位说说规矩,免得伤了和气。”身后一瘦长身影掩住了我的身形,男子的腔调如毒蛇吐芯般让人胆寒,一柄棱刃横在脖颈处,逃不掉了。

一枚钩索勾住了被振飞的长剑,扯了过去。凝霜见状也知晓逃不开了,收起了凝成的灵剑。那男子松开了横在我脖颈处的短刀,扯着青紫色的嘴角笑道:“这才对吗,咱都是修道的,既然到了咱这儿,自然要招待妥当了,和气些都各退一步,莫失了道义。”说着招招手,两个小厮模样的世间人走了过来。他伸着干枯的手搂上我的肩头,自顾自说道:“咱世间人和那群疯狗人间世可不是一类人,咱也只是给二位找两个带路的。看着二位面生,第一次来吧,这安溪镇好耍的可不少……”自说自话的扯开了家常,看着我们没有开口的意向,知道是自讨无趣,拍了拍那两个小厮说着:“……那你们就带着这两位道友周围转转吧——今儿的热闹可不少,哪儿好耍给管上,别怠慢了啊……”

凝霜不解的看着我,我摊了摊手,这和师父讲的世间人不太一样啊。

先前几位围过来的世间人拱了拱手,遁去了身形。草草的回了礼,盯着不远处的那两个世间人,拉着凝霜耳语道:“这是放过我们了?”

“应该是吧……那这两个怎么处理?”

“没办法,逃不开又打不过,去问问他们想干甚吧……”

凝霜无奈的点了点头。

“……嗯,还请教二位前辈是?”

”世间人,话说你们都不清楚我们是谁,就跑了半天?“他们面带鄙夷的反问道。

“……”

一大帮散修疯子般持着刀剑弓枪向你冲来,不跑还能唠唠家常不成?

……

“那咱们是要去哪啊?”跟着两位世间人进了一处小道。

“不都说了吗,带你们去耍啊。”长着一张马脸的世间人不耐烦的说道。

“不劳两位费心了,我们二人随意转转就行,”拱手推辞道。

“不成不成,你们刚来镇上就见了血,怎能让你们单独上街啊。”另一个矮胖的世间人摆摆手解释着。

“那明明是地痞子欺负老翁,我才出手仗义相助的啊——话说你们不是在镇上吗?为什么不出手?”凝霜气愤的辩解道。

“啊,这就是你们错怪了——那老翁也是世间人……”

“……所以你们自己人被辱了,也能处之泰然、坐视不理?!”我诧异地问道。

“小兄弟之前没听说过世间人吗?”那马面世间人拧着眉头,好似瞧着了山林野修般惊奇道,“奇了,世间还有没听过世间人名号的……那就给小兄弟说道说道了……”

大致与师父说的一样,这群世间人在人间活动着,打着“遁出俗世外,莫入凡尘里”,“脱身红尘外,莫问人间事”的旗号约束修士在尘间的行径。血斗之后安稳了一阵子,为谋个生计在几个镇子扎了下来,拿着衙门、修道宗门的银两,约束修道者在凡间的不端行径。不过这些在世间人自己口中被美化了不少,也无关紧要了。

“那就麻烦两位前辈带我们四处走走了——我们之前没怎么下过山,哈哈……”堵住了凝霜的话头,使了使眼神让凝霜不要再多说些什么,毕竟如今算是落于他人之手,任人鱼肉了。

“话说回来,二位这是带我们去哪儿耍耍呢?”

“放心,跟着咱哥俩,保准耍的痛快!”那马脸世间人拍了拍排骨似的胸脯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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