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咽下口中的包子，低声问道。
“走了。”凝霜起身净了净手，泡上茶水。
“世间人这次越界了。”看着窗外的影影崇崇淡淡的回应道。
“有意报复？”凝霜挑着眉嘲弄道。
“也无伤大雅。”还是不习惯事事被人照顾，尤其是揩净嘴角。
腮帮一阵吃痛。凝霜一只手揪住面颊，柳眉微蹙，瞪着杏眼嗔怪道：“一脸嫌弃是哪般？喂包子时是，揩面擦嘴也是，再闹给你栓了门，饿死卧房了事……”愤愤着把茶杯怼在嘴边。
若是有人给你揩嘴擦面、照看起居，能不生出不适来？终归是给人平添了麻烦，还是咽了回去。当然，凝霜应是做不出此般恶毒的事来的，吧。
满是别扭的“被”洁了面，补充道：“让世间人多费些心思，也能让师叔们查得更清楚些，何乐不为？”
大致给凝霜理了理现况。隐去了师兄一行的事。
“不过这群世间人真会派人跟上山吗？这怕是会惹了宗门的不快吧。”凝霜摆弄着师父赠与的金铃，被那别具一格的流苏样式深深吸引。“这只招魂铃好生奇怪，没刻入镇魂符，施用时不会被些许过于强大的灵魄给脱了束缚？”操着几缕剑气探了探，翻过铃铛向内壁篆刻的铭文看去。
“嗯……说是招魂铃可能不太妥当，招人铃？哈，此般怕是乱了礼数了……”哂笑着偏偏头，回忆着先前师父介绍这改版招魂铃的情形，向凝霜描述道。
“哎，若是能敛气入体，至少能等到师兄赶来相助吧。”自嘲着打趣道。
凝霜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凑过脸，试探着问道：“那……要不学学青云观的剑法？虽说没了气脉相持，但防身应是绰绰有余的……”
“那便有劳凝霜师兄了，可切莫要手下留情啊……”释然地笑笑。
“尽可放心——师兄我不只是青云观的翘楚，在剑宗也是能在论道上不落下风的。再者，若是再遭遇不测，师兄我定会护你周全，才不会和那只白狐狸一样姗姗来迟……”凝霜扬着面颊，双眸弯成月牙，满是骄傲，还不忘诋毁下去白师兄。
记得那年论道，凝霜势如破竹，一连将几位内门的得意弟子尽数击败，甚至还略显从容，气息平稳、并无疲态，颇有争榜夺魁之意。几个内门弟子败北后心生不甘，以“怎能将魁首让与门外的人”为由，全然不管凝霜身为二师叔记名弟子的身份，嚷着让去白师兄去出头。
于是，凝霜的夺魁之路以完败终结，也算是平了“剑宗后继无人”的谣传。不过去白师兄论道时似是有意留手，这番行径恼了凝霜，也于此凝霜对去白师兄颇f有私见。
“若是真跟着接引上山，在身旁待着也比行迹不明更省心些，如果只是伏于沿途暗处，那便看师叔们如何把握送上门的机会了——盗匪之嫌、碍于接引，带上山后也能摸清山下世间人的根脉。更何况被莫名牵连，也确是心生愤懑……”虽说师兄想让换药进行得顺利些，附了些气脉，阻了骨骼筋脉的阵痛，但皮肉之痛还是消之不去。每每此时，便想狠狠一拳砸在长贰那瘦骨嶙峋的脸上。动手便是，下手何必如此狠重，如此不知分寸。
怕是不曾料到，剑宗入门弟子竟能不堪到这般地步吧，揶揄般想着。
“世间人、人间世真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凝霜柳眉倒竖，愤愤道。随即安慰道：“再几日舒月姐来了，舒月姐也算得一代妙手，不出半月应能恢复如常了。”
先前是听说过青云观舒月前辈有妙手回春之能，传闻道，无论是何种沉疾痼疴，只要经舒月前辈看诊医治，不出半载便能转好，不过舒月前辈不愿因自己的济世之能，成了人们不畏生死的源头，从而很少去巡诊，除了亲近所托多是凭心行医，人们也心照不宣，尽量不去勉强舒月前辈。这次大抵是师父心切，修书去了青云观烦请前辈问诊。
相传舒月前辈医术之高深，已达到续脉生骨、驱瘟消恙，甚至是回生延命的地步——应当只是传闻而已，逆转生死如此有违天道之事，青云一脉应不会行之。不过听凝霜如此说道，应是有十足的把握治愈的。
“那无尘便先谢过舒月前辈了。”含笑着回应道。
……
过了晌午，在卧房百无聊赖。
又聊了些接引之事，凝霜也玩厌了两只铃铛，看着凝霜已陷入无所事事的敛气发呆循环中，提议说：”记着下山时带了本《太平鉴》……若是得空，不妨翻看些？“凝霜撇撇嘴，不做理会。
不时凝霜眼底放光，凑过来问道：”无尘哥，先前在镇上闲逛时听一说书人讲那绿林的演义，好生有趣，不知这几日在山下接引，可听了些什么好故事？“似是寻着稀罕物件的孩童，满脸兴奋。
记得去造访温孤渊前，在山下接引时听了些说书人讲的志异，不过凭着当时听众的反响，恐算不得是个好故事。也不知那说书人被带去后山如何了，看那两位绿林的气势，恐怕得躺上几日才能”重出江湖“。
说书人被拖走前，似是提到过一本绘本，书肆里或是有些演义传记的故事，随口一提：”不妨去书肆找找？这些演义大抵都有所收录整理。“
”可……“见凝霜盯着我的双手犹豫着。
微微摇头，含笑着宽慰道：”无妨，看着时辰，先前离开的听瓮也该回来了。如今山下，世间人可不能弄出岔子——再折了剑宗的颜面，恐怕世间人在镇上就难以立足了。不是还要带些桂花糕给师父吗？可不能在世间人面前失了信。“坦然的笑笑。
”……嗯，我赶黄昏前回来——青额儿在后门，生了事端应是能照看到的……”自顾自地喃喃道。
“无尘哥稍待，那我先去寻去离姐了……”作别后随即飞身从窗口出了卧房。
回忆着舒云前辈上山时所乘的那头青头鹫，看来师兄没买到的包子，大半是让“青额儿”给吃了去。舒云前辈出手可真是阔绰啊。无端的想想。
隔墙的暗子也该把先前胡诌的消息告知了长贰。卧榻在床也确是闲来无事，寥寥几句便能平了心头不快，何乐而不为呢？也算是上山前赠一份小小的回礼吧。看着那块静静躺在桌上的令牌，不禁上扬了嘴角。
有意报复？嗯，有意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