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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正殿,太子爷赵瑞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立在殿内,正对着高台上的那张龙椅,微低着头,神色沉重,像是在深思、盘算着什么。

他到了养心殿以后,并没有直接往后殿去,而是先让闻讯赶来的吴总管去后殿通禀说是有要事,自己则令人把所有槅扇门窗全部紧闭后,又屏退了宫女太监,一个人默默地在正殿等待着,时不时地咳嗽一声。

由于时间已晚,外面天色已经渐黑,光线昏暗,故而殿内已经掌起了灯。赵瑞也很能沉得住气,虽然等了有一小会了,但并没有感到着急,更没有往后殿去的想法。

嘎吱~一声,原本紧闭的槅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行全都身穿绯色圆领仙鹤补子官袍、腰缠玉带、脚踏皂靴的官员,总计五人陆续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联袂走进了殿内。

之后,殿门也再次重新关上。

为首一人,白发苍苍,弯着腰,似乎是年纪太大了,走起路来都很费力,手里必须拄着一根紫檀拐杖,还需有人在一旁搀扶着。

此人正是燕国朝廷的内阁首辅——徐丞,而其余四人也全都是内阁阁员,今日在上书房给赵晏等一众王子王孙们授课的大学士张敬林,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来此的目的,自然无需多说,虽然日常处理朝政,内阁基本都是跟太子爷赵瑞打交道,但养心殿也不是没来过,只是次数不多而已,远没有赵晏这个太孙来得勤。自打让太子监国以后,老燕王就再没去过文华殿,无论是翻看奏折,亦或者招大臣议事,都只会在养心殿。

事实上,忻州的奏报一到内阁,当日在内阁当值的张敬林和另一位阁员齐永怀,也就都跟着一块看过了。

本来,二人都是大惊失色,当即就要进宫把这事禀告老燕王,最后还是太子给拦了下来,觉得直接这么去不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以后,就要二人稍等一会,自己先安排一番再说。

于是张敬林和齐永怀也就强压下心头惊惧,选择接受了这番的建议,至于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因为这二人都算是太子一党的大臣.........................

有些事就是那么巧,如果今日在内阁当值的,哪怕其中一人换了,都会有些变数。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想要完全保密也不太可能,毕竟内阁可不止只有内阁的阁员们。

徐丞作为首辅,虽然没在内阁当值,但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也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当即便通知其他人,然后自个赶紧换好官服往宫里赶,一大把年纪了也真是给他折腾的够呛。

目前来说,忻州叛乱一事,消息刚刚传递到盛京,也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远未传播开来,尤其是在朝廷还没有决定好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之前。

太子爷赵瑞对此有所预料,所以见五人凑巧碰到了一块,也没感到有何意外。

进了殿以后,张敬林和内阁其余三人在后面都各自站定,徐丞此时也无需同僚搀扶,于是便先撇了一眼太子爷赵瑞,内心略微权衡了一番,到底是凑了过去,小声交谈了一番。

事实上,作为监国太子,赵瑞这些年与内阁首辅徐丞,班子搭得还算是不错,双方相互配合,共同料理朝政,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若是平常,二人见面后,早就笑着寒暄了,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又是在养心殿,所以有就些顾不得表面功夫了。

俩人很默契地没有谈及关于忻州八百里急奏的事情,徐丞只是问了一下养心殿这边是什么情况,陛下人呢?毕竟他们这些人来得晚,刚到这里难免两眼一抹黑。

聊这些倒是无妨,赵瑞很贴心地跟徐丞讲述了一番,当听到陛下正跟太孙在后殿呢,脸色难免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简单交流几句后,徐丞就挪步到了一旁,默默站定。

在场的这六人,自然是心思各异,脸上隐约透出的神情也就不一。

太子爷赵瑞面色从始至终一直很沉重,徐丞这位内阁首辅则是表现的相当平静,看起来很能沉得住气。张敬林和齐永怀俩人面色虽然一样沉重,但沉重之中却又隐隐有那么一丝兴奋?至于另外两位阁员,除了沉重之外,就有些大难临头的意味了。

但在场众人毕竟都是位高权重者,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面对突发大事,都还是在尽力控制自己,只不过养气的功夫有所差距罢了。

至于面皮之下,各自心中所思所想,就只有自个才真正清楚了。

六人到齐以后,也并未等多久,就听到后殿方向传来了动静,一道年轻朝气蓬勃的声音,和一道沧桑又带有威严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开始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也不知前者说了些什么,后者听了似乎很是高兴,笑声不断。而离得正殿进了,两道声音又戛然而止,恢复了平静。

紧接着,就见那掌扇以及屏风后方,走出了一老一小。

小的依旧是一身杏黄色衮服,面相还比较稚嫩,但一身皮囊却真是出彩,老的则身材相当高大,只是到底是年纪大了,同样的头发花白,眼皮微塌,面容十分沧桑,看起来也就比徐丞这位内阁首辅年岁小那么一点,故而同样略微有些驼背,就显得矮了那么一些。

老的小的一起走出,站在一块,虽然由于年纪上相差悬殊,面相上不太能看出来有多么相像,但又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老者正是当今燕国的君主,燕国四州之地的统治者,老燕王赵忠。

老燕王赵忠今天没穿那身真正意义上的,规格最高的龙袍,而是穿了一身与其身份相当不符的道袍,衣服宽松肥大,直领,大襟,两侧开衩并有暗摆。

而头上却还是戴了那标志着君王身份的乌纱翼善冠,并未戴与一身道袍相匹的莲花道冠或者五岳道冠,两者相组合起来,到底显得有那么一丝另类。

不过,虽未穿龙袍,但老燕王身上那股浓重的君王威严却丝毫未曾减少,这是在作为储君的太子赵瑞身上,以及作为太孙的赵晏身上,都没有的。

而殿内六人在见到老燕王以后,都赶紧行了吉拜礼,因这不是大朝会,故而都没有跪地磕长头。

“儿臣叩见陛下!”

“臣等觐见陛下!”

老燕王这时脸上早已没了笑意,也并未登上那高台,见到那么多人以后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又用如刀般的目光将六个人全部扫了一遍,然后才随意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

紧接着,老燕王才在赵晏的搀扶下,走上高台,朝那龙椅走去。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安德海,识趣的并未上前,这位境界下人的宗师相当低调地退到了一旁,当起了小透明。

“今天人来的还挺齐,先前听太子说是有要事,那就说说吧。”

“启禀父王,今日内阁收到忻州八百里加急,忻州刺史黄文越言当地卫人突然间起事造反!”太子爷赵瑞闻言,硬着头皮回答道。

听到这话,老燕王那刚准备坐到龙椅上的身影,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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