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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子爷赵瑞说完那一番话,殿内就陷入了寂静当中,老燕王身形凝固了一下后,还是先坐到了那张独属于他的龙椅之上。

赵晏收回了搀扶的双手,这里当然没有他坐的地方,于是乖乖的后退两步,就在龙椅旁边站定,现在的局势还远未轮到他出场,先静观其变就是。

台下站着的六人,在那番话后,由于原先预料当中的滔天怒火并未立刻砸下,于是都有些疑惑,就忍不住纷纷目光上移,朝高台上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地板,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无论是太子爷赵瑞还是徐丞这位内阁首辅,都在等待老燕王开口。

“忻州黄文越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带来了没有?”老燕王将目光移到太子爷赵瑞身上,缓缓开口问道,一时之间语气当中也听不出喜怒哀乐。

赵瑞知道,老爷子的心情肯定不会像话中语气这般平静,大的还在后头呢,但既然问到了自己这里,该回的话肯定还是要回的,于是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回父王,奏折儿臣带来了,就在身上。”

“念!”

“是。”赵瑞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奏折,摊开以后朗声道:“臣忻州刺史黄文越万死叩报陛下,天启七七九年十月十四日夜,本州三山县境内卫人心怀不轨,阴谋反叛,县城一夜被破,以县令邱崇辉为首,包括五十四名的县衙官吏、数百县衙衙役拼死抵抗,全部被杀身亡,壮烈殉国,城中我燕人百姓也随之惨遭屠戮。而后,又有境内二十余县相继爆发动乱,大部获成功,反贼入城后皆开仓放粮,一时间从贼者甚众。臣获知此事后,立即进行弹压,却收效甚微。目前,忻州北部诸县,以及南部部分城池仍在掌控中,但反贼势大,号称啸聚十万之众,且贼情也有继续蔓延之趋势。臣弹压不力,万死难赎,扣请陛下速派大军镇压,以防.....................”

奏折上这么一段内容,太子爷赵瑞毫不拖泥带水,大有一口气直接读完的架势,丝毫不见平日里断断续续的咳嗽。

其实,太子爷赵瑞这咳嗽的症状,基本上只在冬天才会发作,越冷越是严重,这与当年那场大变中落下病根的原因有很大关系,据太医说是肺部阴寒之气郁结,想要根治很难,只能慢慢调养。

但是,只要环境或者天气暖和一些的话,咳嗽的症状立刻就会得到缓解,甚至是几乎消失。

如今眼看着要到十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王宫内的宫殿、宫苑全部都已经烧起了地龙,养心殿自然不可能例外,人老了,也是会越来越怕冷的。

与外面相比,养心殿内,门窗紧闭,还是比较暖和的,太子爷赵瑞进来以后,自然就感觉好受了不少,再加上现在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这上面,故而才有此效果。

“够了!!!”

老燕王越听越火大,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一拍桌子,将太子爷赵瑞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打断。殿中的所有人,除了赵晏与安德海外,都不禁心头一紧,腰杆和眉眼愈发往低了放。

“该死!该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个卫人,全都尽是些烂心窝子的贱种!寡人法外开恩,留他们一命,让其苟延残喘于世,朝廷也未曾多么苛刻,可现在倒好,这些贱种非但不知感恩,反而阴谋反叛!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年就应该把他们全部杀光!”

此时此刻,老燕王身上那股除了威严以外的暴虐性子,全部展露了出来,后面这段话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面前桌案上放着的什么书山笔海、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大臣所上奏疏,全部都被一股脑推倒在地,由此可相见此时心中是多么的暴怒。

事实上,这已经算是收敛很多的了。老燕王在位数十载,能征善战,军事才能绝不比天下名将们弱分毫,对外战功赫赫、开疆拓土,可以说是有大功于燕国,是一位真正的马上君王。

但这也使得其人行事风格简单粗暴,性格暴虐毒辣,年轻的时候尤其如此,燕国无论是臣子还是王室子孙,都对其充满了畏惧。

现在年老了,也不知是不是心气弱了些,总之收敛了很多,否则方才绝对不会还忍了那么一会,早就爆炸了,哪还能到这时候。

早年间的一段往事,导致老燕王对卫国这个国家,包括卫人充满了仇视和愤恨,再加上两国之间的一些渊源,这才有了那场燕卫两国间的旷世大战,以及今日的局面。

不过,老虎虽已年迈,但发起威来,仍然是响彻山林。

“陛下息怒。”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老燕王先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大儿子,“太子爷?”

“儿臣在。”

“你不是运筹帷幄、监国有方吗?现在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这个国你是怎么监的!还有,寡人记得,当年打下忻州,几次镇压卫人起事时,朝中被卖有意要给予严惩的,是你作保给保了下来,可结果呢?啊!?”

“儿臣,儿臣有罪...................”

“还有那个黄文越,更是废物!废物!如此惊变,事先竟毫无所觉,事后更是昏了头,叛乱是十月十四日发生的,朝廷竟然过了近半旬才得到消息。这种蠢猪,也配担任一州刺史?丢城失地,寡人非砍了他的脑袋不可!”老燕王心中的杀意越来越止不住,狠狠地说道。

这话,就让徐丞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因为忻州刺史黄文越,就是他这位内阁首辅的学生,其人能坐到如今的高位,甚至还有传言说要明年入阁,与他有位内阁首辅的老师是分不开的,身上派系太过明显,只要不眼下就都能看出来。

学生在任上出了那么大的事,与他这位老师岂能没有干系?更何况,当年黄文越出任忻州刺史,就是他这位老师一手张罗的,使了劲地在后面摇旗呐喊。

故而,徐丞主动走出来认罪,不单因为他是黄文越的老师、靠山,更因为他是内阁首辅。

其实,先前秋税开始征收的时候,由于黄文越主动上书,表示忻州愿意一力承担加派的赋税时,是非常得圣眷的,也是在养心殿内,老燕王曾当着一些大臣的面,对其大加赞赏,称其忠心可嘉,是一位愿意为君分忧的好臣子。

当时,徐丞只觉得脸上有光,自己这位学生前程可期,入阁之事大有可为啊!

现在嘛,时过境迁,别说什么前程了,黄文越看起来已经是自身难保,徐丞已经考虑这个学生会不会因此事牵连到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去应付了。

只能说,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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