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华殿内,太子正跟两位内阁阁臣议事之时,另外一边,内阁所在的文渊阁,也有一伙人聚集了起来。
“这个黄耆卿,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是方才在养心殿内一直表现最平稳,最波澜不惊的内阁首辅徐丞,率先发了脾气,“忻州出事,他为何不第一时间上报朝廷?如此倒也罢了,算其尚有情由,可就算不上报朝廷,最起码也得先让咱们知道不是?尤其是在忻州局势糜烂之后。谁成想到了最后,老夫竟是比张敬林那个老东西得到消息还要晚!他这一出可倒好,把咱们弄得极为被动!若是能早一步得知,那就能提前做些准备,哪至于像今天这般束手束脚?”
“这.................给咱们的信,耆卿肯定是写了的,估计可能是时间仓促,就一块送了出来。而相比之下,朝廷的八百里急奏来的太快,这私下里送来的密信这会应该还在路上?”吏部尚书封可言不确定道。
此方世界,受于时代所限,信息之间的往来传递极为不便,有句话说的就挺好,“古时候,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所以,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很文青的一句话,但却很贴切。
究其原因,无他,交通不便,尤其是在乱世当中这一点更为明显,至于什么科技产品,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同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辈子的活动范围也都很有限,乡下的百姓能去趟县城那就算是出远门了,更有甚者连村镇都没出过的也比比皆是,能真正出门远游的,跟普通跑百姓基本都不沾边。
在此等条件下,各国朝廷所使用的八百里、六百里加急,在信息传递方面就算得上是很快、很及时的了,能排在第二,而且安全性也很高,基本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那些负责传信的驿卒,一路上只走官道和专门修建的驿道,而且在沿途各驿站换马不换人,根本不在乎马力的耗费,只为抓紧时间把急奏送到。
而之所以只能拍第二,是因为各国军方在这方面,还有一些特殊手段,传递信息的速度和稳妥性还要更胜一筹。
而如果黄文越是把上报朝廷的急奏和给徐丞的密信一块送出的话,那么密信一定会晚送到,因为急奏可以直接用八百里加急送到盛京,密信却不行,哪怕是一州刺史也办不到,或者说不敢如此做,只能用暗地里的渠道将信件秘密送往京城。
如此一来肯定没法跟朝廷的加急相比,这速度上自然就会慢不少。
徐丞却不理会这一套,“屁!如此这般,还有何意?倒不如不送!他黄耆卿又不是第一天当官了,都坐到一州刺史这个位置上了,照常理来说,他那封密信,早十天,就该送到老夫府上的!”
老头一边怒斥,一边拿着手中拐杖不断杵着地板,“今天,若不是鲁直先一步出言,咱们成功将他保了下来,一旦他黄文越真的在忻州刺史位子上出了事,不但会使得咱们在忻州多年苦心经营付诸东流,更会闹出天大的祸患来!就算是如今得以戴罪留任,有了这么一遭,他入阁的事情,肯定是不用去想了,这一来一去,咱们的损失大!”
对于忻州刺史黄文越这位学生,徐丞一直都是很看重并且很信任的,否则的话三年前也不会那么卖力气,硬是将其推到了一州刺史的位置上。
而黄文越不只是在忻州任上,那么些年来办事都一直是很妥当一人。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看着马上就要卸任了,偏偏这个时候昏招频出呢?
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到最后一着不慎,那就是满盘皆输呐!
这一切,不只是徐丞,陈治华和封可言也都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将其归功于所谓的“昏了头了”,毕竟谁能没个事情做差的时候?
陈治华劝慰道:“在报信这事上,耆卿确实是做的差了些,但忻州卫人造反一事,倒也不能全怪他,那帮子贱民,换成谁去那个位置,事先恐怕也都想不到啊。”
“是啊。如今好歹是个戴罪留任,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只要后面做得好,不求什么有功,只需无过,这性命和品级官位就都能算是保住了。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说吧,天无绝人之路,总还有机会的。”封可言也跟着继续说道。
徐丞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接下来,是绝对不可再出错了,忻州的叛乱,必须得抓紧时间平定!陛下今天已经对我们很不满了,也必须得抓紧找补回来。鲁直,回头你就写封信,再派人送去忻州,先一步告诉黄耆卿,就说咱们已经把他给保下来了,戴罪留任,内阁行文稍后就会到,接下来就让他在忻州安心做事,若是仍旧办事不利的话,就让他自己掂量着办吧。唉~今天养心殿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好在张敬林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替这个黄耆卿收场。不过,今天他们既然没有落井下石,那言下之意也就很明显了,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在这事上跟咱们争长短,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接下来会有人掣肘了。”
“嗯。好,信我回头就写,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黄大人的才干,定不会再至于此。”封可言点头说道,然后又紧跟着笑了起来,“对了,话又说回来,咱们今天能顺利度过此关,还是托了太孙殿下的福啊,如若不然,恐怕议事之前就得有人先遭殃了,哪还有后面的事。”
“哼,哪有那么好心,不过是顺带的罢了,人家本意可没想着咱们。再说了,什么太孙,不是还没正式册封呢嘛?”陈治华冷笑道。
前面的话倒还没什么,说到最后,徐丞听了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神莫名地瞟了一眼这位己方阵营的内阁大臣,然后开口提醒道:“陈大人,还需慎言呐!此等天家事,岂是我等臣子可以非议的?而且这毕竟是宫里,小心祸从口出。”
陈治华听了这话,好想也自知失言,故而就没敢继续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场间一时有些沉默。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方才的话,也从某种程度上,反应了燕国朝廷上下,部分对待赵晏这位所谓的“燕国太孙”的态度。
正当不知该如何暖场之际,一群小太监手中各自拎着食盒,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各位大人,太子爷得知诸位都还尚未用过晚膳,所以就吩咐膳房做了些吃食送过来,烦请大人们用完膳以后,再继续办差。”领头的太监说道,然后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今夜凡是未曾散衙的衙门都有,宫里会派人一一送到。”
如此,才算是打破了方才的气氛,文渊阁的官员们纷纷上前取自己的那份膳食。
开玩笑,大伙忙到这会了,连口饭都还没吃,早就饿着肚子了,再说这宫里的饭菜肯定不差,还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就连那徐丞,也跟着一块吃了起来,别管什么党争不党争的,先填饱肚子要紧,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