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婉儿闻言,很明显愣了一下,高玮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问道:“难道你也以为朕昏庸无能,只知道饮酒作乐之辈?”
“难道不是吗?”,斛律婉儿心头腹诽,最终还是顺着高玮的话题道:“妾身不敢,不过,陛下今天的确和往日大有不同。”
高玮点点头,缓缓起身看向殿外,慢悠悠的说道:“婉儿,你自幼饱读诗书,可曾知晓大秦的胡亥和扶苏两人?”
“知道……”,斛律婉儿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陛下好端端的提起这两个人干什么?
“扶苏,始皇帝长子,也是始皇帝钦定的帝国继承人,身后又有蒙恬家族支持,如果中间没出差错,则始皇帝的任何子嗣都无法动摇他的太子地位。”
“胡亥,始皇帝最小的儿子,性格懦弱,没有主见,在始皇帝的众多子嗣中,比他强的大有人在,可是为什么最后登上皇帝宝座的却是他?”
斛律婉儿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因为秦国的丞相李斯和宦官赵高合谋篡改了始皇帝的诏书,胡亥这才能登上皇帝宝座。”
“你说的没错!”,高玮赞许的点点头,慢悠悠的说道:“虽然过程见不得光,但也不得不承认,最后登上皇帝宝座的是胡亥,也就是那位始皇帝的所有儿子中最没用,最废物的皇子。”
“反观我朝,自神武皇帝立国之初,至今已有十六年矣,这段时间我高氏皇族为了争夺皇位死去的人还少吗?别人暂且不谈,朕的父皇高湛,也是以兄弟的身份即位,可是在得到皇位后,朕的父皇就用鞭子活活打死了乐陵王高百年,也就是朕的堂兄,前废太子,就连朕的堂嫂也因绝食而死……”
说到这里,斛律婉儿的眼角不由的流下两行眼泪,高玮所说的这位堂嫂就是斛律婉儿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人从小关系就好,虽然两人嫡庶有别,但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在乐陵王死后,她将自己锁在卧房里不让任何人探望,就这样活生生的饿死了。
“婉儿,不瞒你说,当年父皇在大殿命令侍卫用鞭子抽打乐陵王时,朕就站在门外,亲眼看到堂兄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期间乐陵王还在不停恳求,说出了情愿给父皇当奴隶这种话,最后父皇觉得心烦了,于是命侍卫在大殿将他活活打死了……最后,可怜的堂兄被扔到了御花园的池塘中,任由虫蚁啃食尸体,朕于心不忍,几次想要命人下去打捞,可是朕害怕触怒父皇,这才作罢。”
“从那天起,朕就在心底里发誓,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朕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说着说着高玮甚至都觉得原本的齐后主能活到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下,高玮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应该就是能够看到第二天的朝阳了。
斛律婉儿胡乱抹了一把脸,弱弱问道:“那陛下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才不愿与我亲近的吗?”
高玮轻轻走到斛律婉儿面前,看着眼前女孩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缓缓将其抱在怀里,自顾自说道:“扶苏固然才华出众,可是朕看来,只有成为胡亥那样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因为只有让父皇感觉朕没有威胁,朕才能活下来,自从父皇禅位于朕,朕无论大小事务都会上报,不敢惹怒父皇,所以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才是朕,也只能是朕。”
“朕自从即位以来,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朕知道,父皇可以让朕坐上这个位子,自然也能让朕从这个位子上踢下去,让朕的大哥代替朕,等到父皇百年后,朕的下场绝对会很惨,乐陵王之死就在眼前,朕不得不小心谨慎。”
“去年父皇崩逝,朕这才下定决心,想要振兴大齐,越王勾践尚且还有卧薪尝胆,朕要以他为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完,高玮看向斛律婉儿的眼睛,认真说道:“婉儿,你愿意帮朕吗?”
被高玮这样看着,斛律婉儿的小脸一下就红了,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后世也只不过是一个追求学业的孩子,但在这个年代,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斛律婉儿低下头,小声说道:“臣妾相信,以陛下的聪慧,必定可以振兴大齐。”
高玮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才说道:“朕这些年不理朝政,恐怕想要振兴大齐并非易事,这样吧,你就把最近一段时间朝堂发生的事情给朕详细的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斛律婉儿急忙擦去眼泪,小声道:“陛下请随我来。”
……
高玮随着斛律婉儿来到后殿一处案桌前,之后斛律婉儿详细的将目前齐国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期间高玮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斛律婉儿也耐心的给予解释。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时辰,高玮也对自己治下百姓的处境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自从先皇崩逝,百姓的日子不仅没有好转,相反朝中大臣主张向百姓收取赋税用于为先皇建造陵墓,搞得民间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其中还有不少地方的百姓私底下咒骂皇帝,他们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不要在加税了。
高玮闻言只感觉自己处境艰难,目前的天下经历了自从西晋以来的年年战乱,到现在快两百年了,如果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转下去,过不了几十年,天下就会被再次一统,而自己所统治的北齐,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正当高玮愣神的时候,殿门外值守的小太监高声道:“尚书台左仆射和士开大人求见……”
斛律婉儿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无踪,气鼓鼓道:“这个该死的奸臣又来蛊惑陛下了……”,随后想到高玮就坐在她身旁,这才松了口气,现在的陛下早就不是以前“胸无大志”的那个陛下了,以陛下的聪慧,必然不会听信谗言。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原来的那个陛下已经不在了,现在坐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宣!”,高玮淡淡道,声音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严,听不出喜怒。
只听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推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位长相俊美的中年人,高玮仔细打量来人,此人面白无须,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长得非常秀气,这么形容吧,如果让面前的人换上女装,常人定然分不出男女,真就符合了《木兰辞》里面的一句名言: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更诡异的是,在高玮看到他的第一眼,那感觉就像清秀中带着一丝妩媚,总是让人联想到后世泰国的某种特产,这让他不由感到一阵反胃。
“小臣和士开参见陛下,陛下圣体恭安……”,面前的人一开口就是一股子阴柔的味道,让高玮非常不喜。高玮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脸上露出一副职业化的笑容,急忙起身迎上去,笑道:“哎呀,彦通你来了,朕可真是想死你了……”
“小臣听说陛下龙体抱恙,特地赶来看望陛下……”,和士开热情的一把搂住高玮的肩膀,很自然的接受了高玮的热情。顿时一股子浓郁的香料味道直冲高玮鼻腔,高玮只感觉自己以后要对这个味道过敏了。
“唉,朕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偶感风寒,小病而已,歇息几天自然就好了,再说了,我们两个什么关系?净搞这些有的没的……你说是吧。”
“啊对对对,咱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和士开听到高玮如此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高玮和和士开勾肩搭背,一副无话不谈的模样,反观斛律婉儿这边,自从和士开走近门的那一刻,她一张小脸就沉了下去,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陛下不要被奸臣蒙蔽。
等到她将目光转移到高玮脸上的时候,她发现虽然高玮虽然露出微笑,但是眼睛里流露出的厌恶是隐藏不住的,那样的眼神她曾经在先皇的脸上看到过,是一种看向死人的眼神,冰冷而又锐利。
斛律婉儿想的不错,在高玮看来,和士开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且不说他和自己的便宜母后搞到一起,给自己的便宜父皇戴了帽子,就说他和手下的臣子秽乱皇宫,随意和宫女搞到一起,罪行累累,此外,他还大肆在朝堂安插党羽,培植势力,鱼肉百姓,搞得齐国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
可以这样讲,北齐之所以灭亡这么快,他和士开绝对立了大功,其功劳和秦始皇时期赵国的战神郭开有的一拼,甚至犹有过之……
此时的高玮正愁没有借口插手朝堂呢,这现成的经验包就送上门来了……呵呵,既然天意如此,那朕不敢不顺承天命,朕以后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哈哈……
于是高玮笑道:“朕也是好久都没有和彦通说说话了,对了,你这次进宫来,有没有给朕准备一些好玩的东西啊……”
“当然有了,陛下,小臣近日在民间寻得一位绝世美人,正打算过段时间将她送进宫来好好服侍陛下呢。”,和士开将嘴唇凑到高玮耳边,小声说道。
高玮表现出一副极度兴奋的模样,问道:“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陛下您有所不知啊,那女子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那可收拾一等一的极品……”,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对望一眼,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