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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三头体型壮硕的独角巨犀正快步前行,它们步伐稳健而富有节奏,每步踏出足有五六丈之遥。

在它们身上背负着一座华丽的行辕,上有彩旗飘展,两个镶金的“轩辕”二字格外醒目。

砰!砰!砰!

随着巨犀逐渐来临,整个地面也轻微颤抖。

“那孩子醒了吗?”

中间行辕之上,一位宫装贵妇慧眼微闭,轻启朱唇,而在其身边恭敬跪坐的是一个妙龄少女。

“还没有,听逐先生说,那孩子昨夜里受了惊吓,方才还在做噩梦呢。”

妇人轻轻颔首,“你觉得他与岐儿相比如何?”

婢女不知其意,犹豫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少主自是贵不可言,不可相提并论。”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她会错了意,“我没说这个,你不觉得那孩子的眉宇跟岐儿有几分神似?”

婢女恍然,连忙附和:“还真是,夫人不提起来奴婢还没注意呢。”

妇人又是摇了摇头。好一会儿,她神色一动,语气严肃起来。

“告诉逐流,好好照顾那孩子,另外……”她顿了顿,“取一枚忘忧丹予他服下。”

婢女脸色微变,应了一声。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巨犀却是突然停下脚步,发出阵阵低沉嘶吼。

狭小的山道上,距离巨犀十丈之外,一个黑衣人单手擎着一块两三丈的山石,拦住了去路。

他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穿着一件黑色外衣,人在石下显得分在渺小,而他手中的巨石却刚好拦住了整个山道。

“阁下何人?”叫做逐流的护卫身形一飘正好落到了巨犀角尖,他背负双枪,眼神冷冽。

“早就听闻落霞山轩辕氏有神兵洛书,某不才,恳请一观。”举石男子语气轻狂说道。

“洛书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看就看的,”逐流冷哼一声,“你最好在我出枪之前赶紧滚!”

逐流的右手已经慢慢攀至背后,杀意腾腾。

“既如此,就请轩辕氏自便吧。”男子也不恼,他轻轻一用力,巨石被他高高抛起,而后潇洒转身,巨石也在他走出范围之后刚好砸落在了地上。

剧烈的震动声音让巨犀的步伐出现了短暂慌乱。

“一块石头也想阻路?”逐流轻轻一跃,身如落叶飘到巨石之上,然后他抬起一只脚重重一蹬。

可怕的气息瞬间爆发出来,无形的气浪让周围尘土飞扬,但巨石竟是毫发无损。

这样的结果让逐流微微皱眉。

接着,他又尝试了一脚,这一次,地动山摇,就连一向稳重的巨犀都开始有些惊慌失措,不过结果似乎并没有改变。

巨石虽然完好,但已深入地下三尺有余。

“哼,再结实又如何!”逐流轻蔑一笑,然后整个人高高跃起,片刻,又如同陨石一般重重砸落,瞬间,剧烈的闷响让人头晕目眩。

待尘土散去,那块原本嵌入地面的巨石再次深入,这一次只露出一小块犄角。

山道再次畅行无阻。

而远在山腰之上的黑衣男子此时面露不屑,“传承千年的轩辕氏如今已是日落西山,可惜,可惜。”

语毕,男子飘身离去。

落霞山,轩辕山庄。

伴随着温和的太阳缓缓升起,林子中的鸟雀也活跃了起来。树下,琉璃青瓦熠熠生辉,庄子里的人们也都有序的忙活着。

“快,快去通知夫人,少主醒过来了。”一个丫鬟兴冲冲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句,很快便有腿脚麻溜的小厮冲出院子。

姜澜茫然地看着四周,精美的雕漆大床,软和的蚕丝褥被,别致的桌椅轩窗……还有那对着自己嘘寒问暖,面露无限欣喜的小姑娘。

这些都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画面。

“这是哪?”姜澜终于开口。

“少主,我是喜儿啊,您忘了?”小丫头兴奋说道,方才她问了一大通,少年貌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喜儿?”姜澜确信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是为什么她会叫自己少主,还有,那天自己进了山,然后不小心一脚踩空滚了下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幻觉?

不对,这个床太真实了,隐隐中他还能闻到少女身上独有的芳香。

“少主,您……没事吧?”

“你是不是认……”姜澜还没说完,只见门口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艳妇人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满是欣喜,目光中流露出姜澜不曾感受过的慈爱。

妇人拖曳着宫装长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

“岐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让为娘怎么活……”妇人坐在一边,抓起姜澜的手,说着说着就止不住啜泣起来。

等等,岐儿?还有为娘,这是什么鬼?

姜澜已经被震惊得口不能语,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幻境?

好一会儿,妇人才控制住了情绪,洁白玉手轻轻拂过姜澜的脸颊,目光柔和似水。

“娘知道你求进心切,但也不能贪功冒进,你看看,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多罪。”

“这次要不是景先生发现得早,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啦,回头可要好好感谢先生。”

“我已经跟先生请假了,这个月暂时不用做功课了,等你完全恢复好了再说。”

妇人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饿不饿,娘已经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八珍粥。”

说着,妇人目光转向身边的喜儿,“快去厨房给少主端来。”

待小丫头快步离去之际,她又补充说道:“将岐儿平日里喜欢吃的都端来。”

这种从未享受过的温暖让姜澜不能自拔,原本是张口要说的话语也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七天时间,姜澜几乎便是在这样陌生而奢靡的环境下逐渐适应过来。

从喜儿口中得知,这里是乃是大名鼎鼎的轩辕山庄,至于是多大的名头,小丫头却是不清不楚了。

一个人的时候,姜澜会暗自对着铜镜,他似乎从未这般认真仔细端详自己。

那只眼睛已经与自己浑然一体。

“少主,您又在看呐?”喜儿掩嘴轻笑,端过来一个花瓷小碗。

丫头轻轻吹了吹,感觉不是很烫手了这才小心翼翼放在一旁木桌上。

“该喝药了。”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少主这次苏醒过来后很是陌生,无论是眼神,还是平时的行为举止,都与往日大相径庭。

就拿喝药这个简单的事情来说,以前的少主可是从来不亲自动手的。

“哦。”姜澜应了一声,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待喜儿离开之后,姜澜这才不急不缓站起身来,很不讲究地擦拭着嘴角的药渍。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索,自己滚下山之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然后莫名其妙成了这轩辕山庄的少主。

这整件事情透露着古怪。

眼下,他可以万分肯定,这个庄子认错了人,只是这么大的活人就没有一个人察觉?连这个便宜老娘也分辨不出来,这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山珍海味,衣来伸手,每天不用挨饿,也不用提心吊胆,说是神仙般的生活也不为过。

可是每当自己快要沉沦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起男人的话,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却有无缘无故的恶。

村头的火场可是还历历在目。

一个月后,姜澜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摆脱了药汁折磨,他也不由得心情舒畅。

他打算今天说明一切,然后告辞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想着认真看一眼喜儿口中所说的轩辕山庄。

这不,少年才吃了早饭就到处溜达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到处鸟语花香。姜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院外,庄子里的护卫下人见之纷纷行礼,一口一个“少主”恭维着。

“少主,您慢些。”身后的小丫头小步慢跑跟了上来。

“喜儿,这轩辕山庄也太大了吧?”姜澜不禁感叹,才出院子,又进了一个更大的院落,连廊曲折看不到尽头。

“少主,这还只是内庄,外庄更大呢。”

“是吗?”

“少主怕是伤着脑子了,竟是连这都忘了。”喜儿开着玩笑道。

姜澜不置可否。

整个庄园比姜澜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广,阁楼,院落,假山,花圃,鱼池……应有尽有,以前的村子都没有这么大的范围。

“少主,该去读书了。”

两人逛得差不多,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景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厮为难地提醒了一句。

姜澜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听到景先生这个称呼,让他不禁想到妇人说起那人。

这个景先生知道事情的经过,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这般想着,少年也就没有过多犹豫便跟了上去。

少主读书修炼的地方在一个单独僻静的院落,当他进去之时,景先生果真如小厮所说在凉亭内等候。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儒雅文士,面颊清瘦,蓄有长须,正优哉游哉品茶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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