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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当三棵树县衙门的红漆大门打开之时,衙役们和不少等着打官司的百姓都吓了一跳。

他们在原地呆愣半天之后,才明白赤身裸体坐在公堂之上的小眼睛男人,正是他们平时谈之色变的周县令。周皓仁被点穴之后,人至今没有苏醒,被人用绳子结实地捆在椅子上,以致人们在早晨初见他时,还以为他恪尽职守,早早地端坐在椅子上。

桌上几张纸,是他亲笔写下的自己贪赃枉法的事实,纸张旁边整齐摆放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及各式珠宝,还有一个细目表,记录这些东西的质地、尺寸、数量,这些金银珠宝应该是昨晚从他家里搬过来的。

更让三棵树县百姓惊奇的是:周县令的一整套七品官服,连同他爱不释手的官印,都失踪了。

中午,苏醒后的周县令被知府派来的几十个衙役带走。一时间秦家两位猎户兄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传说,便以不同的样式在陇西大地传播开来,成为忙着迎接农历新年的百姓百谈不厌的话题。

而此时,“秦家兄弟”正驾着马车奔向乾县,卷起一阵灰尘,腊月的冷风丝毫不能减少他们的激动与快乐。刘纯坐在车上,回味昨夜的秘密行动,又觉无比痛快,如果不是体力耗尽,此时他绝不会坐着,而是双腿叉开,伫立在车上,手持缰绳,让迎面而来的阳光从头照下。

“为什么放了周皓仁?”刘纯恨意依然不减。

“交给官府处理吧。我们已经自证清白。”

“我真想一刀结果了他,然后一把火烧了他的房子,让他也尝尝被烧的滋味。”

“二弟,还记得觉明师傅、星月大师吗?”

刘纯懂得秦歌在批评自己的想法充满血腥、杀戮与仇恨。“我又不是出家之人。”他低声为自己辩解。

“银子一文我们也没拿,房子也完整归还给官府,而且周县令得到应有的惩治,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我们大开杀戒,虽然逞一时痛快,或者用为民除害当作理由,可毕竟犯下大罪。以后,任何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就刀刃贪官,国家不就乱了。”

刘纯侧耳用心听着秦歌的解释,觉得很有道理。

秦歌不解地问道:“你执意要带走官服、官印,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我就是心不甘,没有官服、官印,他以后还怎么欺压百姓?”

秦歌笑了:“你想得真简单。官服、官印都可由官府重新制作一套,那岂不是还要浪费百姓的银两?”

刘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冲动,但不想马上归还。“我想以后把这官服、官印呈献给父皇,让他了解下面的贪官有多么猖狂和恶毒。”

秦歌对于他给的牵强理由,不置可否,提议道:“我们还是送还回去吧,路上带着它们,也可能引来麻烦。”

刘纯心里不乐意,说道:“我不去。”。秦歌便将官服、官印放入一个布袋,扎紧袋口,然后驾车找到荒野中的一个小庙,把袋子放在门口,便匆匆驾车离去。

刘纯坐在车上,一直不开口,一边回味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边琢磨天元合气功和追魂指的功法。忽然,他眼睛骤然一亮,失声喊道:“快看小乖!”

秦歌好奇地转过头来,刹那间,她惊呆了。此时,小乖嘴里叼着一个玉璧,正一步一步悠然向她走来。秦歌“吁”的一声,让马停下了脚步,立即从小乖嘴里拿到玉璧,放在手里端详。

正是那块刻着狼的造型的玉璧。它的重量,它的触感,是秦歌此生忘不掉的记忆。此时,它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她很难相信这是真的,眼中热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秦歌忙把玉璧移开,以免泪水落到上面。

刘纯也万分惊讶,凑近细看,没错,就是它。“阿狸,你从哪儿弄来的?”

秦歌边流热泪,边摩挲着小乖的头。“乖宝贝,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乖对他俩的惊讶没做回应,只是舒服地享受秦歌的爱抚。

“昨晚我们只去了骆家医馆和周府。”刘纯边回忆边思考。

秦歌也在琢磨。“骆大夫私藏玉璧不大可能,看他的行为,不像是演戏。”

“那是小乖从医馆偷回来的?”

“真有可能。当时小乖确实跟我们去了医馆,也看到我们用玉璧来付诊费,可是它怎么会想到把玉璧偷回来?”秦歌无法说服自己,刘纯也觉得太不可思议。

“昨晚我们还去了周皓仁的家呢,小乖会是在那里发现玉璧吗?”刘纯觉得自己现在挺愿意思考,虽然自己这个猜测有点诡异,但也不能说没有可能。

“你是说,周县令拿了玉璧?”秦歌觉得刘纯的想法很大胆,“然后再设计赚骗取骆大夫的银子?”

“这些贪官什么坏事做不出来?有时他们做的坏事,我们普通人真的想都不敢想。”

秦歌点头表示认同,同时调侃他:“二弟,你可不是普通人。”

刘纯哈哈一笑:“我就是普通人,不然这些庸医昏官敢欺负我吗?”

秦歌:“那有没有可能,骆大夫把玉璧送给周皓仁,然后二人两手坑害我们?”

“这个,不太可能。”刘纯又盯着那个玉璧看了一下,“我发现骆大夫确实喜欢这块玉璧。他送给周皓仁不少银子,这是肯定的,而且也不会太心疼,要是把这个玉璧送给周皓仁,估计挺难。”

秦歌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小乖到底是在哪儿叼回玉璧。

“可能小乖知道这玉璧是我们的,所以再次见到,就把它叼回来。”刘纯赞赏地拍拍小乖,小乖蹦蹦跳跳地去找阿狸玩耍。

“嗯,应该是它留意过这个玉璧。看样子,小猫还是很护主啊。”

刘纯咧嘴一笑:“别太得意,没准是它觉得玉璧好玩,就叼回来玩呢。”

“那我不管,反正我的玉璧是小乖拿回来的。”秦歌的语气里充满自豪,可刘纯听起来,心里却有点惭愧。

“我也可以为你取回玉璧,可你不让我动手。”刘纯提高嗓门。

秦歌见他认真计较的样子,非常开心。“我们确实欠人家药费。”

“我不是要用金丝背心来抵账吗?”

“那个不能动。”

“有啥不能动?你的玉璧能当药费,我的金丝背心就不可以吗?”

刘纯激昂的话语,让秦歌内心充满愉悦与感激。她心里也在琢磨:是啊,玉璧,金丝背心,到底哪个更重要?可为了刘纯治病,她会拿出父亲留给她的玉璧,尽管有些心疼,有点犹豫,她还是愿意奉献出来。

秦歌沉默了,刘纯也不再说话。玉璧神奇般地完好地归回,是多么开心的事啊。他们把目光投向阿狸、小乖,两只小猫在缓缓前行的马车上,依然玩出新花样,丝毫没有在意腊月的寒气。他们把目光也投向前方,前面就是乾县,刘纯的二哥,当朝的二皇子,就在那里。过几天,两个亲兄弟就要团聚了。

想到这些,刘纯心潮澎湃,乾县总算也是家吧。在江湖漂泊多日的他,一时无法想象与二哥重逢的场景,无法想象在不久的时日,自己、秦歌就可以在京城之外,与二哥一起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农历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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