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陇西大地飘下一场小雪,让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增添几分瑞气。稀稀落落的爆竹声,穿过白茫茫的原野,听起来格外清脆。
刘纯异常兴奋,听着时有时无的爆竹声,脸现笑意。一切都快结束,找到二哥,就可以回到京城,就会见到父皇,朝廷上的风风雨雨都会随之变为和平、美好,一家人又可以载笑载言、其乐融融。
秦歌将马车停在乾县县城一里外的途友客栈。跟店小二商量好房价,便把马车赶到客栈后院,以免太显眼。
刘纯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进城?今天可是大年三十。”
“我先进城打探一下。你在客栈休息,带好阿狸、小乖,不要乱跑。”
“不用了吧,直接到城里,有二哥保护,更加安全。”
“先不急,我还是一个人去察看一番比较放心。”
刘纯觉得秦歌多此一举,如果在这个特殊日子耽误了与二哥的团圆,那真是个大遗憾。
秦歌翻出星月大师写的那首小诗,递给刘纯:“一刻也不要放松警惕。我快去快回。如果安全,今天就可以见到你二哥。”
刘纯点点头,跟着店小二找到自己房间,安排好行李,坐下休息,打开秦歌递过来的纸片,上面是星月大师的笔迹:小寺翠竹中,心静可听风。二人与猫行,歌罢万山青。星月大师的小诗是在赞美我们兄弟不怕艰辛,照顾小猫?还是夸赞听风寺适合修炼身心?刘纯琢磨半天也不明白,便不再想。
昏昏沉沉之时,接近黄昏,秦歌还没有回来,他有些着急,心里对她有点埋怨,直接进城多好,现在没准都和二哥在一起吃上年夜饭了。胡思乱想中,隐约感觉窗外有轻微的声响,是秦歌回来了?他想起身去门口观望,不料嗅到窗户纸外飘进一股浓烈的香气,他猛然醒悟,这可能是迷烟。难道骆大夫阴魂不散,又派人来追杀?
他没有太在意,心想:凭自己的武功,怎会害怕这些鼠辈?不料,香气越来越强,他连忙运气,打算屏住呼吸,不受迷烟的伤害,但为时已晚,窗外又“噗噗”射进两根细小毒针。刘纯脚尖轻点,闪身堪堪躲过其中一支,另外一支射到左肩上,瞬间便仰面摔倒。闭上眼睛之前,他还在想:这是哪家毒针?竟然这么快!
一个时辰后,刘纯终于醒来,发现自己手脚全被冰冷的铁链捆缚,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自己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监牢,一个坚固的铁栅门,将他与外面残酷地隔绝。他知道自己中计了,是骆大夫,还是太子刘锋派来的杀手?他一时想不明白。全身无力且无比酸痛,他暗暗运力试了一下,不能积聚力量,他知道自己被点了穴。
他还发现,自己贴身穿的金丝背心也不见了。遇到山匪盗贼了?他心中默念,希望自己能躲过眼前莫名的灾祸。
大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刘纯眯了一下眼睛,一时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那群人簇拥着一个人,缓缓来到近前。刘纯看到,他们都用黑布蒙面。
“是人是鬼,让我看看。”刘纯的声音不高,但内功之雄浑,还是让这些人打了一个冷战,脚步骤然停下。
“三皇子,请您恕罪。”一个声音捏着嗓子说话。刘纯隐约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殿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不然,我们自己,连同家人都有灭顶之灾。”
“谁派你们来的?我现在在哪儿?”刘纯声音微弱,但怒气十足。
“谁派来的?不说你也能猜到。你现在在乾王府。”
“放屁!乾王府是我二哥的地方。”
“没错。三皇子,小的也是奉命把你请到这里,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也好回去交差。”那位不敢用自己真实声音的人语气平和地说。
“你们想要什么?”
“皇帝在你出逃前给你的圣旨。”
“父皇没有给我任何圣旨。”
“皇子殿下,我们是奉朝廷的旨意,到此恭候您的大驾,肯定不是无根无据就有这样的要求,还请皇子痛快痛快交出圣旨,我们也不难为你。上边也明令,不可无缘无故碰你一根毫毛。”
“我真的没有什么圣旨。”刘纯心里猜想,这些应是大哥派来的爪牙,他们可能料定刘纯会来乾县投奔二哥,便来个守株待兔。刘纯一阵后悔,真应把秦歌的提醒放在心上,现在中了计,还不知二哥性命如何,秦歌的安危更无从得知。
“你们把我二哥怎样了?”
“皇子殿下放心,二皇子也平安无事,片刻之后他会来看你。”
刘纯不再说话。他手上确实没有什么圣旨。
那人在空中啪啪啪拍了三下掌,大铁门再次启动,外面进来一群人。其中一人没有黑布蒙面,其他人仍是不敢露脸。
走近了,刘纯看了半天,才看清那没有蒙面的正是二哥,当朝二皇子刘恒。刘恒今年二十六,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文武双全,而且性格温顺平和,深受皇帝、大臣们的夸赞。但性情过于柔弱,面对大哥刘锋的飞扬跋扈,只会逆来顺受,不敢表露半点不悦。
“二哥。”刘纯的眼泪簌簌落下,将近一年的东躲西藏、四处漂泊,身心俱疲,如今终于见到一位亲人,他喜极而泣。
“三弟。”刘恒欲言又止,侧脸看了看那个用假嗓子说话的人:“何大人,请允许我跟三弟单独叙叙旧。”
“何大人”犹豫片刻,说道:“二皇子,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说完,转身带着手下走出牢房。
“二哥,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没事。大哥很早就派人在这里布好陷阱。我也想派人通知你,但一直没有你的音讯。我也被他们十二时辰专人盯着。”
“那位何大人是谁?声音很熟。”
“大哥身边的太监总管何致远。”
听到这个名字,刘纯想起来了,在宫里监管所有太监的何致远,在很多大型场合中都展示过自己出众的才华,而且八面玲珑,很受父皇、太子的器重。
“父皇现在这么样?”
二皇子刘恒面现愁容:“大哥并没有伤害父皇,只把他软禁在敬贤阁里,不得与其他臣子有任何交流,整日逼他退位交权,但父皇认为大哥目前难当大任,不愿让位。”
“父皇是为江上社稷考虑才这样做的。”刘纯也觉得父皇做得对。
“大哥正在网罗各方势力,不断向父皇施加压力。目前只有镇守京城附近的桐城将军铁潇寒不大听从大哥调遣。可他手下只有五万人马,如果哪天大哥发难,他这点人马很难抵挡。”
刘纯抱着二哥,兄弟二人边流泪边畅谈。刘恒猛然想起今天是大年夜。“三弟,稍等片刻,我差人准备一桌酒菜,我们也好好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