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考场，就看见商维大哥，他是来陪商维考试的。我没让任何人来陪，升初中的时候我就没让家人陪，习惯了。所以看见陪考的人比考生多觉得见怪不怪了。商维第一时间抱着我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庆祝一下我们熬过来了。”我没意见。商维让大哥帮她把书包拿回去，问大哥要二十元，说要请我好好搓一顿。大哥给了她五十，拎着她的书包自己走了。

剩下我们俩，接下来要去哪，我听她的。她说这一年都没离开过五山，今天要去广州逛逛。天河区成立了几年，但在很多人心里还是没将老城区之外的地方当成是广州。观念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珠江把广州隔成了俗称的“河北、河南”，以前一直流传一句话：“宁要河北一张床，不要河南一间房。”说明了一河之隔的珠江两岸，经济差距的悬殊。现在的老广州都继续称海珠区为河南。就如当初大家都认为去到东山区才算广州。但是如今的豪宅都集中在天河区的珠江新城，高消费都在天河，老城区更适合生活。

我和商维坐22路公交车去到广卫路，然后走过去财政厅，顺着北京路往南走。

“明哥，我们要不要去滑滑梯。”小妖指着前面的儿童公园对我说。

“好啊，你上去滑，我在下面接着你。”这么幼稚的东西，我才没兴趣。

“你去，我帮你把小屁孩全赶走。”小妖嘴上说着，可根本不朝公园方向走。

“小屁孩的爸妈你负责赶，那些小屁股我来就可以了。”见她只说不做，我偏将她往儿童公园拉。我们俩就在人行道上拉扯起来。她拉不过我，松开我就跑了，我只好在后面追。

“我要吃雪糕。”她看见了美利权冰室，就停了下来，等我一起进去，一个人一个雪糕啃着出来。

“要不要去书店逛逛。”看见了古籍书店，她又站住了。

“好不容易考完试，你是考上瘾了吧，还看书？”我现在听见书都头晕。

“不是，这是古籍书店。我要进去买些你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快把雪糕吃完，我们进去。”她说着就把剩下的雪糕全塞进嘴里，还催我也快点。我也只好和她一样，全塞嘴里，和她一起进了古籍书店。

北京路几个大书店，我最喜欢逛的就是古籍书店。商维拉着我去看印章石，她想给送块石章给我，因为上次书法比赛，我的作品上面一个印章都没有。她还记着。她挑了两块石头给我，想让师傅帮忙刻好，下次来取。我说不如再送给我一套刻章工具，我回家自己刻。

“是不是真的？我再买多几块石头，你也帮我刻两方章。”她一听说我要自己刻，更加有兴致了，又挑了两块，连刻章工具一起塞进我的书包。

我突然发现一本线装版的《橘中秘》，我自己掏钱买了。

“明哥，你买那本书不像是小说。”商维不会下象棋，没接触过象棋谱。

“那是一本古代的棋谱，下象棋的。”

“你能不能教我？我也想学。小时候我就想学，我爸说我坐不住，就不肯教。”以她这么好动的性格，我也不想教，只能含糊答应。下棋首先就是要静，人静、心静。

“我知道你也不肯教我，算了，不学了。”你看，没一分钟就说不学了，真不知道她的字是怎么练出来的。

“明哥，你看马路对面有萝卜午杂。走，我要吃。”怪不得她，怎么说都比我小了差不多三岁。见到这些路边小摊，我也想吃。

“老板，一碗牛杂，一碗猪脚姜。”用竹签串起来的牛杂感觉更香。

“明哥，你吃鸡蛋吗？”一碗牛杂很快连汤都没了，她已经在干猪脚姜里面的鸡蛋了。

“鸡蛋给你吧，我要吃猪脚，再留块姜给我。”我可不想在大街上和一个小女孩抢吃的，多没面子。

她扎了块姜给我，最后留了些醋给我就没了。看我望着着空荡荡的碗，她还在笑。我又不能和她计较，只能算了。

以前不用去到北京路，在广州随处可见推着车子，停在路边，一边剪一边串着卖的牛杂串，可香了。好多都同时又卖猪脚姜。疫情期间，我也在华工大卖过，吸引了很多大学生来吃。如果不是被学校保卫处的人围绞追堵，今天我可能还在卖牛杂、烤鸡，而不是在写小说了。人被逼，许多潜能无法被激发。三年疫情，令我知道我的厨艺不但能把女儿养的白白胖胖，还能养家糊口，更加能让几百个华工大的学生认识王老五明哥。

扯远了。

看着商维那个吃相我就想笑，我没得吃还要帮她擦嘴，就像几十年后我照顾女儿的情形一样。原来我十八岁之前已经学会照顾女儿的技能。

“走吧，我吃饱了。”商维拉着我的手继续逛。确实是逛街，就在大街上闲逛，一间店铺都没进去。我们都不想进商场，最多偶尔买点零食。最后逛进永汉电影院，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天黑了。这时候商维又说饿了，找了个小食店又吃了碗云吞面。

西湖路灯光夜市开档了，她终于找到一个她有兴趣逛的地方。她几乎每个档口都要停下来看看，几乎每件衣服都问我好不好看。偏偏我已经累了，提不起兴趣来。她也被我扫了兴，只好放过我，回家。

第二天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我就去陈弓家找陈弓了。

“衰公，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哥的鞋店。”我现在只想上班，有收入。

“你要不要这么急，才考完试。”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想找点事做。

“我又不是要你去上班，你带我去，把我交给你哥，你该干嘛干嘛去。”陈弓被我逼着没办法，只能陪我去到他哥的鞋档。

“精致鞋店”位于沙河电影院正对面，人流很旺。铺面大约100平米，搭了阁楼作为仓库，后面一间小厨房和给晚上守店的人住的小宿舍。总面积不到120平米，据说租金达到400元每天。老板给我工资180元，上两天休一天，时间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包两餐。我第二天就开始上班了。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工作安排妥当，让陈弓回家休息，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商维。

“小妖，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我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背对着那一书架的书，我不想见到。

“这么快，你也不再休息几天。”商维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快上班，还在想接下来可以和我去哪玩。

“以前总想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因为要读书，没办法，现在终于不用上学了，我不想浪费时间。我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也能养活自己。”这是我的心里话。

“明哥，我支持你。我明天去陪你卖鞋。”商维笑着说。

回家我告诉了家里人，我明天上班的消息。

上班第一天，陈弓怕我不适应，他比我还早到。

“阿仙，你来一下，阿雪，这个是我同学，你叫明哥吧。他第一天来，什么都不会，你好好教教他。不许欺负他。”陈弓介绍我认识了店里的那个小女孩，也是他们家的一个亲戚，初中毕业就过来店里帮忙，已经有一年了，和我比绝对是老员工。还有一个男的，叫阿林，主要负责买菜做饭，晚上守档口，不管卖鞋的事。目前就我们几个。

阿雪，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很认真地教我，告诉我鞋子怎么摆放，怎么分类，怎么在仓库找货，如何判断存货情况。最关键一句我记住了，可以打八折，最多打八折，除非特价处理的。卖鞋是很简单的工作，一看就会，难的是如何将鞋卖出去，增加店里的销量。不过，这个私人小店，老板也不会定销售任务，也就没有压力了。

下午商维来了，来陪我上班。

“小妖，你是怕你的明哥被人抢走了吗？到哪都跟着。”陈弓本来没打算这么快上班，今天既然来了，索性就不回去了。见到商维来了，正好当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