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王奶妈子临近。
赵昱已经右手一比,周围景色瞬间变幻,倒不是他会什么神通,而是张通手提车辕横着一转,躲了开来。
这是之前商量好的,赵昱可不敢让这所谓的“王奶妈子”碰触自己,他还没那么大心,也做不出来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猛事儿。
甚至在赵昱看来,那种放任敌手施为的装逼行为有些冒傻气,看不起敌人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即使能活一次,也不代表次次都能活,早晚都得死。
赵昱之前结合着各种信息,已经分析出了大概,那小翠就是邪修,靠着摄魂玉控制了冯二,而自己进屋之后,第一件事杀小翠,第二件事杀猪胎,第三件事杀猪妖冯二。
猪妖好说,这就是个靠肉身的莽货,那猪胎也无所谓,四只猪都没睁眼呢,可这小翠不一般,什么封印、操控、摄魂玉,这些词汇侧方面反映出了此人难缠。
而“王奶妈子”的诡异行径,肯定和她偷那摄魂玉有关,这摄魂玉是小翠之物,换句话说,王奶妈子和小翠有了接触媒介,厉鬼附身这个名词瞬间蹦出脑海。
“三叔儿,砍她!”还没停稳,赵昱已经吼了出来,别看平时一副阳光的模样儿,真动起手来,那绝对是阴狠毒辣,心如铁石,端的是老赵家的好种。
齐老三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里菜刀照着王奶妈脖子上就是一刀。
这脖子肯定干不过菜刀,齐老三力道又大了点儿。
结果大半截菜刀全卡进脖子里,血顺着刀背连喷带流,王奶妈连忙用手按住头颅,这才没有掉下来,大半夜的这场景,吓的王稳婆又晕了过去。
小翠惊怒此时也不装了,开口骂道:“好狠小逼崽子,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没辙了么?”
小翠瞬间在王奶妈身体里钻了出来,直冲赵昱,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叫苦不迭,这仅余的残魂附身一次,已经疲惫不堪,短时间再想附身难度太大,可哪怕附身成功,残魂恐怕也存活不了几年了。
赵昱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胸口位置很烫,特别烫,那位置放着张通给的五帝钱,之前耳边一直嗡嗡,心绪不宁,五帝钱自然被带在了身上。
如今这发烫,必然是触发的迹象,之前没有挡住邪祟,可能是因为那邪祟在体内,抵挡不了猪妖,应该是专业不对口。
可这次建了奇功,挡住了外来入侵的小翠残魂。
小翠确实被五帝钱灼烧下一大片黑烟,跑是不能跑了,罡风一吹,残魂立散,只能遁逃回已经死透了的王奶妈身上,此时刚要起身,耳边就听到那恶毒的声音。
“三叔儿老张,先把她胳膊腿拆下来。”只要确定了有问题,那就必须下死手。
赵昱从来都觉得自己虽然有些淘气,可到底还是个善良的人,但是这些恶人,一定要逼着自己施暴。
齐老三手里没刀,那菜刀卡在王妈妈的脖子上,不过不妨碍,没刀还有手,迎着王奶妈就冲了上去,虽然没有将王奶妈扑倒,可也挂在了她的身上,在后面勒住了似断未断的脖子。
张通在板车上一把抄起赵昱的杀猪刀,对着王奶妈的胳膊就砍了过去,那刀太快,王奶妈两条胳膊顷刻间就被卸了下来,齐老三又把刀接过,哐哐连着好几刀,王奶妈两条腿也对剁了下来。
夜黑风高,周围是腐败枯枝,王奶妈四肢全被卸下,算上之前的脖子,五个窟窿鲜血其喷,赵昱视若无睹,冷冷的望着。
如今大概脉络已经摸清,可赵昱怎么也不记得的罪过这两口子,厉声问道:“你是小翠对吧?为什么要害我?”
小翠被问的残魂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差点儿没气死,脑袋搭在了脖子上,说话的声音,像是破烂的风箱,“嗤嗤”漏气:“得罪?我他妈都不认识你是谁,大半夜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这小畜生进屋就给我来了个一刀枭首,你他妈神经病吧?”
赵昱一愣,不对呀,没得罪为什么要把五指猪送过来:“冯二把那个五指猪卖给了我,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因为就是我逼着他卖的,我要折磨死他,至于为什么是你,只能说你倒霉。”小翠现在的状态只是鬼魂,手段有限,又被五帝钱所伤,现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索性破防罐子破摔,反正王奶妈子在附身的一瞬就被碾死了,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张通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动弹可能的躯干,眼珠子一转,冲齐老三和赵昱暗中使了个颜色,开口说道:“小翠,其实我们本也没有仇怨,也不是不能放过你,现在就看你怎么说了?”
“你说真的?真的能放过我?”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希望,谁也不想死,小翠更不例外,哪怕多活一年多活半年,那就有无限可能。
赵昱明白了张通的意思,现在身上冤魂的事还没解决,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放缓了语气说道:“小翠,你也是个苦命人,我们确实也没有非弄死你的必要,你仔细说说五指猪的事,大家以后各走各路,相逢一笑泯恩仇。“
王奶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不过并不妨碍小翠张嘴说话,可这事儿她自己也懵啊,有些疑惑不解:“五指猪就是五指猪,冯二是猪妖你总知道吧,他都被你掏漏了,可里面的冤魂很弱小,最多也就让你难受几天,你干嘛非要过来杀我们呢?”
赵昱被小翠问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受的罪根本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什么叫就难受几天,现在还怪我过来杀你们,这是什么逻辑。
赵昱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随即开始恐吓:“小翠,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小翠心中不屑,可也不敢表露出来,万一这帮人真的有办法,那受罪的还是自己,开口解释道:“那些冤魂都是普通人的冤魂,你们杀猪的身体都好,血气又旺,也就让你失眠几天,可我看你的状态明显不对,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赵昱心中一动,干了什么?要说除了吃饭喝水,还就真的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修炼,看了一眼齐老三和张通,也没打算隐瞒:“我有一套家传的功法,我第一天失眠过后就试着能不能找到解决办...”
“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笑你,对不起。”即使在这种境遇下,小翠也忍不住了,真是笑掉大牙。
可笑着笑着就是深深的委屈,就因为这神经病瞎搞玩砸了,最后这的错误要用自己的生命买单?这行为简直就是畜生啊。
不过小翠还没蠢到骂出来,哪怕是死,也得死的痛快点儿,过嘴瘾最没意思,如果真能博得同情被放了,那将来自然有大把的机会去报复,没有机会就认怂,就当狗,反正大家都是咬人的狗,不叫。
那破风箱一般的声音此时居然透着和善:“你家长辈就没告诉过你,邪念入体不能修炼?你这是走火入魔了,你是道修吧?是不是还没入门?”
道修?我不是武修么?赵昱一头雾水,不过也对,他确实什么都不懂,可话本小说上都有写啊,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我家长辈出去游历了,走的时候托我三叔照顾我,你从头到尾说说,不然别怪我手段狠辣。”
小翠本就不是什么硬人,这次真的吓坏了,合着闹了半天刚才那些畜生行为还不够很辣?难道也想活生生把我也咀嚼了,果然是条疯狗恶犬啊。
小翠哆哆嗦嗦开始叙述起过往。
随着讲解,赵昱觉得这小翠和他一样也是个屁都不懂的。
小翠本就叫小翠,就是这灌口土生土长的人,十五岁那年父母早死,索性家中还有二亩良田,富裕肯定谈不上,可总算还能糊口,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也无风雨也无晴,直到十八岁那年,有一天她正在院子外扫地,结果碰到了一个道修在附近路过。
小翠看这人穿金戴银,衣着不凡,就动了心思,主动上前详询。
这道修一看小翠身材苗条,人也周正,就准备留下来小住几日,也解一解空虚之冷,两人算是干柴遇上了烈火。
这道修一天一天又一天能有十几日,小翠确实是个会讨男人喜欢的性子,没事就总央求着学一学识文断字。
道修一看,这小翠正和脾气,也准备动嘴教一教,可这拿什么教呢,于是在包里翻出了一片摄魂残篇。
小翠每天指读打卡,也乐在其中,直到又过了十几日,道修的身子好像扛不住了,于是就想告辞而去。
小翠哪里舍得,千留万留也留不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所学的那个摄魂残篇。
小翠单纯的以为只要控制住道修,他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于是又用了十几日的功夫,窃取到了道修的精血,可怎么试也不灵。
于是小翠又在道修的饭菜里加大了药量,道修最后实在顶不住,死在了肚皮上。
小翠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可过惯了好日子的她又怎么肯回到从前,将道修留下的遗物收拾妥当,就来到了灌口镇上,委身到了员外府,小翠的手段连道修都无法抵挡,何况一个普通人,结果好景不长被揭发了。
小翠被打断腿扔出员外府,冯二将其捡到,小翠又用了同样的手段,在家里百般实验,后来靠着道修留下的两枚黑色石头,一举控制住了猪妖冯二,小翠每天都要费尽心力压制猪妖的实力,生怕猪妖反噬。
冯二没了修为在家坐吃山空,小翠又要绫罗绸缎,只要一不满足就是又打又骂,百般折磨,于是两人又生出歪心思,这灌口谁家最有钱?那自然是张员外,于是连同张家人里应外合,对着老张家下起了狠手,六七个还是七八个,谁也没放在心上。
可这些钱还是不够小翠开销,小翠这些年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直接和冯二生起了猪仔,张员外家的冤魂也被打入猪身,小翠这半吊子术法也不是每次都灵,其实不光卖给过赵昱,也卖给过别人,即使失眠几天也没有引起过什么风浪。
赵昱点了点头,结果这次好死不死碰见了自己,在家瞎捣鼓,玩出了走火入魔这档子事,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一切,这算不算冤枉小翠了呢?
“三叔儿,老张,来一下...”赵昱叫过两人。
小翠仰面朝天躺着,她也没有能力再换个人附身了,她把自己的身世已经尽力去美化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张通到底是个风水先生,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歪门邪道的办法,赵昱对他钦佩至极,就连齐老三也觉得如此。
没一会儿的功夫,张通和齐老三就抱来了一摞摞干树枝,拿刀挑开衣服,王奶妈子的残破身体疯狂的扭曲着,不停的咒骂。
张通充耳不闻,反手升起了一堆火,那两块摄魂玉放在刀身上,在火上使劲的烧,烧一会儿就按进雪里,拿出来再烧,如此反复了几次,那王奶妈子动都不动了,张通还是没停,继续翻烤。
“咯嘣!”
摄魂玉直接爆了。
赵昱能明显的感觉到一阵轻松,地上的尸体也不动了。
不过张通的计划还没完,齐老三已经捡了两块石头,又把已经碎裂的摄魂玉全敲成了粉末。
最后把干柴盖在了王奶妈的尸身上,齐老三贴心的在她的肚子上捅了一刀,防止胀气爆炸。
冬天的柴,很容易着。
赵昱形容不上来这股味道,有点儿甜,有点儿臭,还有一股子香。
挫骨扬灰之后,几人这才赶回了灌口。
医馆的门差点儿没被齐老三拆下来。
那老大夫骂骂咧咧冲了出来,这一看吓一跳,板车上躺着的人整个儿一血葫芦,连忙指挥众人搬运,抬到屋内。
外伤倒是没有,可这内伤有点儿严重,腑脏能出血的全出血了,看上去没什么事,可过后大概率落下一身后遗症。
老大夫也是医术了得,用一个小皮囊,插着一根动物气管,顺着赵昱嗓子眼捅了进去,小皮囊把胃里的血全吸了出来,这才告诫,之后可以喂一些流食,以后尽量吃些软饭。
齐老三把钱先垫付了,拎着中药,把赵昱送回家,又是一通忙活。
张通就像给死人净身一样,将赵昱手脸擦洗干净,齐老三先是熬好汤药,紧接着又熬了一大锅粥,足够明天吃的。
“你现在,家躺着吧,明天我们哥俩再来看你。”
齐老三和张通一起告别,折腾了这一夜,可真的不好熬。
赵昱已经连着三天两夜没合眼了,身上散架了,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散架了。
但是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恍惚中有父母推着竹车带他晒太阳,带他逛街,大点儿了,老爹天天炖排骨,就连娘亲,都跟着长胖了好几斤。
习文练字,舞刀弄棒,日子过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