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位小丫鬟如释重负后,才敢端着案板踏进大小姐的闺房,然后将两张案板统统置于供奉桌台之上。
左边看似伶俐的丫鬟从案板上端出一盆刚烧好的热水将其置于木架上,后又回身打开案板上那卷上好的棉巾,将其泡入盆中热水,浸湿、揉搓、拧干,然后再对半折中叠好,待她确认无误后才敢将棉巾贴近狐耳少女的脸庞,小心翼翼地为其擦拭净面。
右边乖巧的丫鬟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她将案板中精致的膳食一一端出,依次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四方桌上后,才连忙回身去梳妆台边,为自家大小姐整理束发。
擦洗过后,伶俐的丫鬟将用过的棉巾重新卷好,然后重新放入案板中,接着又从一旁的白净瓷盘中拿出两片新鲜的绿叶,再往上撒上些许粉末状的丹砂,这才卷好,然后送入狐耳少女的香檀小口当中。
这是品相极好的舌根草嫩叶,配合上等丹砂,专门用来清洁牙齿上的秽物,这放在寸草难生的北陌,自然是连真正的权贵都难以舍得使用的稀罕物。
待乖巧丫鬟为涂山悦整理束发后,伶俐丫头连忙上前,用瓷盂接住少女从口中吐出的秽物,往下又递来一杯泛着精光的清水,供其漱口。
待这些步骤一一秉行后,狐耳丫鬟们这才递上碗筷,伺候着这位刁蛮大小姐的吃食。
可涂山悦拿起筷子后,并无多少食欲,这边戳一下,那边叼一嘴,一大桌精致美味的早膳,硬是感觉味同嚼蜡。
“哼!本小姐不吃啦!”
狐耳少女最后摔下筷子,溜出了闺房,此举却是吓得两位做事儿已久的丫鬟伏地不起,颤栗不已,用失魂落魄来形容都不为过。
难道大小姐不满意今日的早膳?然后独行至周总管账房里头告状去了?
——
“总管事儿!总管事儿!”狐耳少女匆匆奔走于高墙院落窄桥间,声音俏皮活泼。
这时柴院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听到后,毫不迟疑地丢下手中柴薪,赶忙循声朝声音的落点奔去,步履匆匆。
看着气喘吁吁的老者,狐耳少女双手插起小蛮腰,装模作样地冷哼了一声,“总管事儿,怎么每次都那么慢呐?”
老者赶忙低眉顺耳地俯下身去,委屈至极地求饶道:“是老奴怠慢了,罪该万死啊!”
“嗯……”少女皱眉思索了片刻后,忽然眉开眼笑道:“行吧,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叭!”
老者大喜,连忙抬头询问道:“不知大小姐今日又有何安排?”
少女小脸一红,埋头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脚尖,奶声奶气道:“昨天那个胖老板好像把人宠送到府上了……”
老者双眼一眯,道:“所以小姐还是想要收养人宠吧?”
“嗯……不过我就只养一只!真的!相信我!”少女突然抬头看着头发花白的老者,真诚地回答道。
“大小姐想养的话,尽管养便是了,何须过问老奴的意见……”
涂山悦喜出望外地蹦了起来,“真的么?耶!太好啦!”
“那我们快出发叭!若是被周扒皮撞见的话,本小姐的屁股可就有大麻烦啦!”
“大小姐!您说这话的时候可要小声点儿啊!”老者四下张望,生怕被什么人偷听了去。
少女被这举动吓得犹如惊弓之鸟般,止不住缩头缩脑,而待她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偷听墙角之后,才壮着胆子道:“本小姐才不怕那周扒皮呢!”
老者却是笑着摇头,己家这小姐啊!当真是刁蛮任性惯了。
当这一老一小来到府邸门口时,正好撞见昨日里认识的苏老板正在和门口的守卫激烈的交涉着。
“……还是麻烦这位爷去通报一声吧!”胖老板作揖,苦苦哀求道,脸色却难看至极。
“……哼!奉劝你一句,擅闯城主府邸的罪责你可担待不起!你若再不离去!我便劈断你的左腿!割去你的舌头!”狐耳士兵冷哼一声,装腔作势便要提起手中泛着凛冽寒光的长戟。
“这可如何是好啊……”苏老板被吓得惊慌失措,愁眉不展之际,不经意间正好瞧见了正朝大门走来的狐耳少女。
而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呼喊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快来瞧瞧!这便是您昨日于小店内预定的人宠,我给您送到府上来啦!”
两位狐耳兵士循声看去,蓦然发现那自庭院中走来的少女可不正是己家大小姐吗?
“大小姐!”两位兵士皆拱手行礼道。
“嗯……”涂山悦虽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可她却不是很喜欢这两位看门的兵士,因为少女知道,他们同那周扒皮是同穿一条裤衩的。
因为她发现每次自己从正门溜出去,总会被那周扒皮知晓。
兵士继续道:“大小姐,原谅属下不知,这肥圆的商贾方才押来一只人族奴隶,非说这是您于昨日订下的人宠,当真有此事儿?”
涂山悦瞧了一眼兵士,又瞧了一眼怵在原地的胖老板,开口道:“确有此事,不过万万不可告知周扒……周总管!否则本小姐定让你……让你……”、
少女由于紧张,竟一时语塞,而后又追言道:“反正你若是告知了周总管,到时候我的屁股遭了罪,自然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知道了么?”
兵士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过还是开口应答道:“是,属下明白!”
“嗯,不错!”涂山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胖老板这时开口哭笑道:“哟!大小姐啊!我昨日帮您将这上等人宠梳妆整理,忙了个大晚,今天又忙着为他净身打扮,想着尽快送到您府上,起了个大早哇!”
“哼!”兵士开口不怒自威,“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在大小姐这里捞到好处吗?”
另一位兵士继续道:“该给你的赏钱,大小姐自然是一分不会少,所以你不用在这里添油加醋!”
“莫要欺负我家大小姐年幼无知,你若是对此起了歹念,小心你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明日就搬了家!”
胖老板显然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他咽下一口唾沫,强装镇定道:“呵呵呵!瞧大人说的话,小人就算再多一颗脑袋也不敢蛊惑你家大小姐啊!”
“哼!”两位兵士皆是吹胡子瞪眼地盯着胖老板。
“这……”胖老板顿时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背后更是冷汗直冒。
这时涂山悦从袖袋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锦囊,然后隔空抛向了胖老板,“这是给你的报酬,以后便不用再来了!”
胖老板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接住那袋锦囊,打开一看,发现金光一片后,便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贼眉鼠眼道:“谢过大小姐!大小姐长命如青山,万福如渤海!”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吩咐身后的伙计道:“豆腐,我以前教你的规矩,你是不是都丢进碳炉里给烤了吃了?还不快把大小姐的人宠放出来,给人家瞧瞧货?”
那名为豆腐的黢黑年轻人听到后,这才连忙低头解开囚笼的枷锁,然后把裹着蒙眼布的俊朗少年牵引了出来。
他将俊朗少年拉到府邸门口,然后将手绳双手奉上,沙哑着声音道:“大小姐!”
“你的声音真难听!跟响尾蛇似的!”少女伸手堵住耳朵,眉头紧锁。
豆腐听到后立马跪到了地上,身躯发抖,却仍是沙哑着那副破嗓子道:“大小姐恕罪!这是小人儿时遭逢饥荒,误食了毒果,才落下了病灶……”
“好了,本小姐知道了!你快走吧!”涂山悦面色难看的下了逐客令。
胖老板伸腿踹了踹跪在地上的豆腐,“还不快起来随我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是、是!”豆腐连忙起身,赶去收拾起了囚车。
胖老板再次对狐耳少女悦拱手笑道:“那么小的就先不打扰大小姐的雅兴了,告辞!”
“快走快走!”
胖老板听出了少女口中的不耐烦,于是颇为识相的加快了脚下步伐,说是连滚带爬也毫不为过。
还没等胖老板走远,涂山悦就好奇地打量起了面前被蒙眼缚身的俊朗少年。
她接过“总管事儿”从地上捡起的手绳,然后高傲的宣布道:“哼!从今以后,你便是本小姐座下第一大人宠啦!跟我走叭!”
俊朗少年一声不吭地跟在其身后,走进了由这座金砖银瓦修葺而成的征东侯府。
——
“你叫什么名字?”狐耳少女好奇地围着俊朗少年打转,恨不得把少年揉进自己的眼珠里。
已经被拉下蒙眼布的少年并没有说话。
少女将食指贴上自己的下巴,作思索状,独自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本小姐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啊?没关系,本小姐来帮你取一个!”
“你生得这般好看,不如就叫你秀秀吧?”
老者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大小姐不妥啊,秀秀听起来像是女人家的名字,不如单名一个秀字,唤作阿秀如何?”
涂山悦下意识地将双手横叉于蛮腰之上,娇声道:“哼!你这奴才,还不快快滚去通知库房准备好马匹木车,本小姐用过午膳,便要去穗芳家玩耍!若是耽误了本小姐的好事儿,定叫哥哥卸掉你的手脚!”
“大小姐饶命啊!老奴这就去备好马匹车辆!”
老者急匆匆地离开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