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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少年小明酣睡不醒的模样,少年阿秀当场愣在原地,只感觉头皮一阵乱麻,因为他对这种术法再熟悉不过了。

嗜心术,北陌白狐一族独有的天赋秘术,中此秘术者,轻则头晕目眩,重则神志不清,最后往往会陷入己身孕育已久的心结,沦作任由他人差使调遣的活偶傀儡。

狐耳少女没有注意到少年阿秀的异常,只是表情羡慕地拍了拍手,雀跃道:“穗芳,你的术法怎的越发熟练了?”

东方穗芳一脸温柔地抚摸着少年小明的面颊,眼底的粉光逐渐收敛,轻声道:“勤加练习罢了,待你到了练习术法的年纪,千万不可懈怠!”

“嗯!我一定不会懈怠的!”狐耳少女点头如捣蒜。

“涂山悦,我先扶小明回屋休息,你与阿秀在这里随意玩耍即可,我稍后便来。”东方穗芳起身辞道。

狐耳少女恋恋不舍道:“穗芳,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如此甚好……”裘绒少女微微点头,末了又朝远处轻轻招手,“书香,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是,小姐。”两位待在院门边候事已久的侍女听到后,步履袅袅地来到众人近前,匆匆行礼后,便一左一右地扶起少年小明,不紧不慢地朝己家小姐的闺门走去。

“失陪了……”东方穗芳再次点头致歉。

说完,裘绒少女便起身离开了此处。

“阿秀,我们继续去堆雪人叭!”狐耳少女双手捧着松软的雪泥,呈献花状置于少年阿秀近前,笑容灿烂如光。

面对狐耳少女热情的邀请,少年阿秀木讷地点了点头,道:“嗯。”

狐耳少女听后欢快地转身,弯腰拿起两尺长的铁锹,踩着小碎步便四处收集雪团去了。待她远去后,少年阿秀低头,继续堆积着少年小明还未完成的雪人。

北国的雪并不温柔,刺骨的凉意从少年阿秀的指尖导入骨髓,将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当真是凉进了骨子里。可是他一声不吭,默默堆积着手上的雪人。

银雪茫茫,掩埋起了旧事。

不知过了多久,裘绒少女东方穗芳举着一柄细描了山石湖泊的纸伞来到少年阿秀的身边,帮他遮起了从空中散落而下的雪花。

少年阿秀似乎有所察觉,于是停下手上动作,回头从低而高地瞥了裘绒少女一眼,发现裘绒少女另一只手中还攥着第二柄还未撑开的纸伞。

他面色顿时有些疑惑。

东方穗芳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少年阿秀的身上,而是远远地落在了身影忙碌的狐耳少女身上,她声音清朗道:“人太聪明,活不自由,糊涂一些,反而能潇洒度日……世上有太多人都活在墙壁中,身不由己,处处受人制肘,犹如牵线于指间的木偶,不可自救,而你便是其一。”

“什么意思?”少年阿秀板着脸道。

“你以为到今天为止,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吗?当然是有人故意将你牵引到涂山悦身边,用白桃,也就是你姐姐的性命来威胁你去对付假面征东侯涂山宏,目的便是扳倒假面征东侯这座大山,最后将涂山氏从白狐一族中彻底除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人里包括你吗?”

东方穗芳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很遗憾,我并不在其中之列……”

少年阿秀没有说话。

“抛开种族仇恨来看,涂山悦确实是个好姑娘,不是么……”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三天后便是侯府夫人东方妍的诞辰,如果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涂山悦死在面前的话,就请在那个时候带她离开棘原。”东方穗芳认真道。

“你们妖族即将发生如此之大的内变,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帮助于你们?”少年阿秀不屑一顾道。

“因为涂山氏的倒塌,于你们姜国并无益处,甚至还有极大的弊端。”

“此言作何解?”少年阿秀吭声道。

东方穗芳沉声道:“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与你细说一二。”

“白狐一族由三大氏族支撑万年而屹立不倒,分别是玉衡涂山氏、靖宁东方氏以及温容公奚氏。三大氏族于北陌中带三足鼎立,虽是互相制肘,千百年来却也相安无事,三大氏族间也互有通婚,小打小闹不可避免,但撕破脸皮的争斗却几乎没有……而随着近两百年来的攻城略地,白狐一族的内需外耗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而其中的庞然大物——靖宁东方氏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轰然倒塌,其中缘由不可细说。”

“所以靖宁东方氏也于一夜之间分为了四大派系,其中两派分别倒向了玉衡涂山氏与温容公奚氏,一派继续在族中苟延残喘地延续着靖宁东方氏的传奇,而最后一派则叛出白狐一族,攀上了西荒石中源红狐青丘氏。至此三大氏族之间维持了上万年的平衡就这样被彻底颠覆了。”

少年阿秀不解地问道:“那这与姜国又有何关系?”

东方穗芳继续道:“其中关键便是,温容公奚氏最擅长于渗透与分割,他们早早就与姜国叛军琉璃党暗中勾结,达成了合作的关系,若是涂山宏这座大山倒下,温容公奚氏必然于军中得势,彼时再与姜琉璃里应外合,如此姜国距离亡国灭种不久矣!”

“而如此危难之急,唯有带走涂山悦,才能勘破此局。”

少年阿秀听后久久无法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即将捏造而成的雪人。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自会设法拯救出你的姐姐,将其送往姜国。”

少年阿秀听后眉头紧蹙。

“你不信我?”

“我如何信得过你?”

“那你总该信得过小明,哦不,王桐吧?”

少年阿秀的头绪逐渐清晰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眉宇间浮现的无尽惆怅。

好一位东方穗芳……城府之深,仿若井中窥日焉!

相比之下,少女心性的涂山悦于此人面前就犹如掌中蝼蚁,一捏就碎。

东方穗芳当真是天生的谋略家,此人往后绝对是姜国未来的头等大敌,她所带来的威胁绝不亚于姜琉璃一党。

东方穗芳浅笑了一声,“我很早就已经说过了,你跳不出这堵墙壁。”

少年阿秀哀叹一声,轻轻点头,终究是做出了自己最后的抉择。

东方穗芳继续道:“这是我为你与你家小姐取来的两柄纸伞,今日落雪甚大,还是看管好你家小姐,莫让她染了寒疾。”

“嗯。”少年阿秀久久才吐出一个字来。

他接过裘绒少女手中的两柄纸伞,低头道了声谢,然后径直朝狐耳少女的方向走去。

白雪茫茫,庭院中悄无声息地撑开了两柄纸伞,用于遮蔽风雪,其中一柄细描了山石湖泊,另一柄却浅绘着雪中残梅。

——

“阿秀!我刚堆好了一个雪人,快来猜猜它是谁?”狐耳少女放下雪铲,冲远处的少年阿秀雀跃道。

少年阿秀却直接答道;“猜不到……”

“这你都猜不到哇!”狐耳少女并没有生气,脸上反倒挂满了笑意,“我堆的是阿秀嗷!”

“是高大又帅气的阿秀!”狐耳少女补充道。

少年阿秀木讷地看着狐耳少女,后者小脸一红,羞赧地说道:“阿秀,我们来打雪仗叭?”

“嗯。”少年刚点了下头,一颗滚圆冰凉的雪球就正中了他的额头。

“耶!”狐耳少女欢呼了一声,然后又对着少年阿秀做了一张难看的鬼脸,“阿秀快来打我呀!”

彼时,少年阿秀冷峻的脸上难得地浮上来一抹浅浅的笑容。

狐耳少女惊讶地指着少年阿秀,“阿秀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少年阿秀下意识地收住笑容,脸色却比哭还难看。

“阿秀,你怎么不笑了?你笑起来多好看啊!”狐耳少女继续冲少年阿秀扮着鬼脸,试图逗笑他。

少年阿秀并没有理睬,而是弯腰掏起一团冷冰冰的雪泥,将其揉作一团,而后用力地朝狐耳少女的方向抛去。

“哎哟!”雪球于狐耳少女的额头上绽开,由于她的脑袋吃劲,身体失去重心,所以一屁股坐到了冰凉的雪层之上,涂山悦脸上露出了一种呆若木鸡的神情。

好半晌她才呆呆地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被阿秀扔过来的雪球给砸中了脑袋。

“好啊!阿秀你竟然敢偷袭本小姐!”

狐耳少女气笑出了声,东张西望之下随手抓起裙边的雪泥,起身将其揉作一团后,不甘示弱地朝少年阿秀的方向抛去。

少年阿秀这次有所防备,轻松侧身便躲过了狐耳少女向自己扔过来的雪球,然而就在他侧身的同时,一颗坚实的雪球也顺势从他藏于背后的手掌中脱离,飞向了狐耳少女。

狐耳少女躲避不及,再次被雪球砸中了额头。

“阿秀!”

“怎么?”

“本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看招!”

——

棘原城,城主府,客室。

黑服男子与一名华服老者对坐于暖和的床榻之上。

华服老者邋遢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啧啧称奇,“老头子已经多久都没有喝过这样的美酒啦!哈哈,快哉快哉!”

说完,他又动筷夹起一大块晶莹剔透的鱼肉,送入嘴中大快朵颐,表情享受。

“哎!这鱼肉真是鲜美无比,鲜美无比啊!老头子甚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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