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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怎么一看见这人就感觉哪里奇怪,原来是他说话口音不对,感情不是本地人,我说呢怎么中午吃饭的时间上门做买卖。

但是我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明眼人都知道门口摆的东西都是用来做装饰用的,肯定不能是真东西,再说谁敢把真家伙放在上面,这不是正月里打雷,遍地招贼吗?

这家伙表面上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该不会是哪个走眼的客户在我这赔了本,专门找人来恶心我的吧。”

我推了推眼镜,心里想赶紧打发这人走,就冷着脸对他说:“这东西不卖,您要是想买就出门左转,不远处有个摆摊的地儿,那里什么样儿的罐子都有。”

一般人听到我这句话,都会识趣的道谢出门,可我面前的这位主好像是铁了心一样,专门给我找不痛快。

他脸上讪讪一笑,随后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突然毫无预兆地凑到我耳边说:“我有一个跟这罐子差不多一样的东西,还是一个铁的,小兄弟能不能帮我看看值不值钱。”

因为他前期没有任何动作就突然窜到我跟前,我还真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就下意识地躲了过去,等我稳住身体后一看,才发现他是想跟我说悄悄话。

本来就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外加上他的普通话不标准,这一下我听进耳朵里的就别提多没谱了,就好比他说的是喜马拉雅山上的山,我听得是太平洋里的海。

我心里火气腾的一下升了上来,上前就赶他往出走,那人被我推得有些急,说话也开始大声起来:“你这个伢仔子怎么一上来就动手,我可找人问过说我这宝贝有一眼!”

虽然这人普通话说得很别扭,但是“有一眼”这三个字我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我赶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带着狐疑眼神上下打量起他。

这“有一眼”是我们古玩市场里面的一句行话,意思是指东西不错,艺术价值极高。

他看我停了手,就知道我是个明白人,然后又在我店里来回打量了起来。

我这急性子有时候我都想抽自己一巴掌,我脸上立刻换上职业假笑,赶忙将他安排在一楼接待区。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

我尽力去修复自己的形象,为后期套话创造有利条件。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拿着雷子他爸的西湖龙井跟不要钱一样丢进水杯里,然后又从兜里掏出我平时都舍不得抽的华子给人点上。

那人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口烟后,就端起茶杯浅就喝起来。

结果被刚接茶水烫的哇哇直叫,看到这我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那人烟瘾很大,一口下去手里的华子似乎就少了一半,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开始正常。

见此我便开口赔笑说:“大哥怎么称呼?”

我试着跟他套近乎,然后再慢慢把话题往他手里的宝贝上引,但也不敢直接去问他“有一眼”的真家伙。

“我姓孙。”中年人吐出一口烟,顺手将半截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姓孙的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后,又咂巴了几下嘴,随后又小心翼翼看了周围一眼。

在确定没人后,脸上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接着对我说:“小兄弟实不相瞒,我这宝贝来头可不小,你要是没能力可别耽误我时间,我着急拿钱跑路。”

果然,这姓孙的手里头有真家伙,如果我没猜错这宝贝肯定在他的黑色行李箱里面。

既然他主动给我露了底,那我也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话再说回来,光听他丫地在这里吹牛,东西我还没见过,万一里面给我装的是个上周的大屁股电视机,这要是传出去我“潘家园小秦爷”的名声还要不要。

姓孙的手里香烟见了底,我赶紧掏出华子又给他续上,顺便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吐出一口烟后,我紧接着话赶话地说:“孙哥您这话说得就有些外行了,兄弟我也给你露个底儿,老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敢在潘家园开店做生意手里头要是没点真功夫可不行,您说呢?”

听完我说完后,姓孙的中年人不停点头,表示对我说的话认可,估计是对我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自然起来。

“我懂!我懂!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这宝贝是从这来的。”他用手指了指地面,说完后紧张的又用眼睛看了看周围一眼。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手里的宝贝是从地底下来的,那我眼前这孙子八成就是个盗墓的,我说这身上怎么总有股土腥子味。

既然认定这姓孙的是个盗墓贼,所以我还真不敢随便乱说话,要知道这些盗墓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真给你惹急了指不定出点什么事。

这买卖不做都没关系,要是搭上自己的小命可真就是老太太翻跟头,活腻味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雷子的声音。

“四眼!饭来了。”嘴里还哼唱不知道被他拐多少调的流行歌。

雷子平时就是大嗓门,说话底气十足,这一声把我对面的姓孙的吓得也是够呛,抽烟的手立马哆嗦了几下,弄得沙发全是烟灰。

然后面带惊恐地看着我,我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是店里另一个老板回来了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我出去跟雷子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里面有人,同时也间接告诉他把店铺的卷闸门给关紧喽。

待雷子落座后我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姓孙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就算是见过面了。

又过了三圈烟后,我看着桌子上慢慢瘪下去香烟盒,心里想到,这下该能直奔主题了。

戒备心再强的人也该到放松警惕的时候了,要是在聊下去就真成了收破烂的瞎吆喝,废话连篇。

于是在给他倒茶的我便趁机问道:“孙哥,刚才听您说手上的宝贝有一眼?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让小兄弟帮您瞧瞧。”

别看这句话说得普普通通没什么毛病,但其实是无形中给对方一个潜在的压迫感,这里面的话就有两层意思了。

第一层意思就是说好烟好茶都给你伺候好了,你要是在藏着掖着就真没什么意思了,一句话掌握谈判的主动性。

这第二层就多少包含一点威胁的意思,就是说您要是真拿一个上周的东西把我当傻子一样看,不好意思我兄弟就在这坐着,您今儿要是能站着出了这个门,我秦字儿倒着写。

姓孙地坐上沙发上看了我和雷子一眼,然后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丝毫没有起身打开他那黑色行李箱的意思,我只能耐心等他喝完茶后再见机行事。

我之前虽然给雷子介绍了这姓孙的,但是具体内容却没有告诉他,他此刻正朝着我挤眉弄眼。

我和雷子从小一起长大,默契程度自然不用多说,一看他那样子我就知道他嘴里肯定没憋好屁。

但是这姓孙地现在就在我对面坐着,我也不敢做过多的举动,生怕他看到后多想,到后面不敢拿真东西出来。

我借着推眼镜的动作,私下给雷子打了一个OK的手势,告诉他这是个大鱼,让他把网子搂好喽,千万不能让人给跑了。

雷子看到我手势后,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你还别说这雷子正经起来还真有几分要钱不要命的味道。

现在他这张胖脸上高兴地都能开出花来。

“可以给你看,但现在恐怕不行。”姓孙地放下茶杯,开口对我说。

“为什么?”我和雷子几乎同时开口问他。

“我压根就没把它带出来。”姓孙地中年人说完后,双手一摊,随后就躺在了沙发上,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话刚说完后我就彻底懵了,怎么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我牙根都快咬碎了,要不是刚才吃过亏,我现在恨不得立刻跳起来给他丫的脸上来几拳,非把这姓孙的给打成真孙子不可。

这雷子脾气可就比我冲多了,我性子虽然急躁,但是有时候还能克制住,雷子那才是实打实的暴脾气,这不刚才咧开的后槽牙这会已经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估计也是看见我给那孙子泡了他爸的西湖龙井,要知道平时他都舍不得喝一口,我敢保证那姓孙的要是再乱说一句,雷子沙包大的拳头就已经到了他的脸上了。

我暗中踢了雷子一脚,告诉他先别着急,等会看我手势在行动,要是这孙子真拿不出东西在收拾他丫的,门都锁了害怕他能飞出去。

我脸上依然一副假客气的样子,心里同时暗骂:“让你他丫再舒服几分钟,要是让我知道你拿我两开涮,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孙哥就别拿我两开玩笑了,我都看见你手里的行李箱了,再说您要是不拿出来我们怎么知道你要卖什么东西?这也不好给您报价,您还怎么跑路?。”

“我刚才进门不都给你说了长什么样子了吗?你说的是我这个行李箱?”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黑色行李箱问我。

我朝他点了点头,心里不禁在想:“这孙子身上也没酒味啊,怎么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了,他进门哪里告诉我他那宝贝长什么样了?”

想到这我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动手之前他是想告诉我他那宝贝长得像我博古架上的一个罐子,他丫的光听见他后面说像什么了,没听清他前面说的内容。

“小兄弟你搞错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价。”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对我说:“刚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东西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我怎么敢背在大街上乱跑。”

磨了半天嘴皮子,结果就是来套个价,这姓孙的难道看我像个傻子?

我不信他行李箱没东西,看样子这孙子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于是我当下起身对雷子招呼一声“送客!”

雷子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到我说完话后“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架着这姓孙地往门外走。

边走边骂:“早就他丫看你不顺眼,今天忽悠到我们兄弟俩身上来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BJ我胖爷名声,我现在……”

还没等雷子话说完,那姓孙的就开口大叫:“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动手!我真的没带!我可以把它画出来……”

我觉得这姓孙地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说假话,那他手里的行李箱到底装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值钱的东西他又为什么寸步不离这个箱子?

这孙子心里肯定有鬼。

但我现在还不能把他得罪死了,说不定这孙子画画技术不错,只要能把那宝贝画个七分模样,我就是猜也能把它猜出来。

于是我朝正在开门的雷子打了个招呼,把那姓孙地先放了再说。

随后我取了纸和笔放在茶几上,姓孙的可能见了雷子的实力后竟然变得老实了起来,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画了起来。

显然是我高估了这人的画画能力,但凡只要上过学都比他画得好。

雷子这时端着个胖脸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后就开始骂了起来:“你他丫的画的是什么,是一个尿罐子吗?”

你还真别说,被雷子这么一提醒,我仔细再看,还真他丫的像个尿罐子。

于是我走到前面放博古架的地方,从上面取下那姓孙的一进门就指着问价格的瓷罐子,摆到他面前让他照着画。

我原以为他是没有参照物才画得那么难看,结果有了参照物后他倒是越画越顺手,可我心越来越凉,这下我彻底死心了,对这姓孙的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约莫过了一支烟的工夫,那姓孙的就画完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在看下去了,所以就和一边的雷子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这人送走吧,别再瞎耽误时间了。

没承想雷子刚要动手,那姓孙的中年人就突然“啊!”了一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他又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我心里好奇之下凑过去一看,竟然愣在了原地。

姓孙的看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摆着个苦脸看他画的东西,“小兄弟,不是哥糊弄你,实在是我水平有限,要不然这样你就等我两天时间,我去把宝贝拿过来你当面看看怎么样?”

雷子在旁边听见他这句话有些不干了,“你他丫还知道拿我两开涮,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人家律师可是按问题收费,你浪费我们这么长时间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我看这样吧,我们也要的不多你撂下五万块钱的咨询费,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姓孙的一听雷子问他要钱,整个身子顿时都垮了下来,这脸上皱纹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过了好长时间才从嘴里憋出来,“我没钱。”这三个字。

眼看雷子又准备上手操练他,我便开口说:“孙哥你画的这宝贝,兄弟我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什么,这样吧劳烦你还是把东西带来我们哥俩亲眼看看再说。”

我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接着说:“您放心只要是至尊货我们开的价钱绝对合适,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随时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开车接你也行。”

姓孙地一看我不问他要钱,立马松了一大口气,连忙朝我拱了拱手,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雷子胖脸上满是不解,刚想开口说话便被我打断了:“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他放走了?”

雷子点了点头,说:“唉?我说四眼你现在思想觉悟怎么提高这么多,怎么个说法?你没看出来这孙子是在拿我俩开涮吗?”

“还真不一定。”我把那幅画仍在雷子手上,对他说:“你好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雷子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咧着个大嘴对我说:“四眼你这也太看得起了我,我承认我是长得比你帅一点,但是我也有缺点啊,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说说这画的什么鬼东西,我怎么看都像个带把的尿壶。”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认识就不认识扯那么多干嘛,还比我帅,

“这东西来头不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商周时期贵族洗澡专用的浴缶。”

“浴缶?”雷子挠了挠后脑勺,面带疑惑地说:“这么点也装不下一个人啊,怎么用来洗澡?”

“这个白痴。”我心里暗骂一声,于是又耐着性子就跟他讲起关于“浴缶”的资料。

在商周时期,贵族阶段最具代表身份的东西就是青铜器。

既然是身份的象征那么对青铜器的使用肯定是十分讲究的,喝酒有专门的青铜酒器,吃饭有专门的青铜食器,而洗澡也当然有专门的青铜器。

古人洗澡可不像我们今天这么随便,他们把洗澡当成一种礼仪,也是我们通常讲的沐浴之礼,在祭祀先人,还有招呼重要客人的时候都要进行严格的洗澡程序,而用来盛洗澡水的工具就叫青铜浴缶。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姓孙的既然是盗墓的怎么可能对自己倒出来的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甚至连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

难道这个盗墓贼可能是刚开始盗墓?或者说是刚刚接触盗墓?所以他压根就不清楚倒斗倒出来的东西存在的价值和用途。

这盗墓的也胆子忒大,连青铜器都敢下手,这要是被逮了肯定是掉脑袋的事,难怪要跑到外地来甩货。

雷子听完后就后悔了,当下表示就不应该放那姓孙地走,这下人都跑了在上哪找去?

我觉得这姓孙的肯定还会再来,既然他的身份是个盗墓的,难道他会满大街挨个找人问?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2点过了,这中午饭还没吃,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就在我准备开吃的时候,手机忽然来了一条短信。

我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爷爷生前好友杨教授发来的,内容是:“晚上七点钟航海国际大酒店28层6号包厢吃饭,给你介绍一个人,另外还有事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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