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白双。”
剑道长老语气中略有不耐烦。
现场寂静了一瞬，竟是有不少弟子好奇望来，不过，这是一种幸灾乐祸，等着看别人闹笑话的眼神。
最后一个上场的，当然也是最差的，一般都会这么认为的吧······
看到此处，原本想迈步离开的姜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远远地站在剑断崖之上继续观望。
“怎么回事······？”
整座剑断崖陡峭垂直，山壁岩间犬牙交错，足足高达数百丈！但就在刚才一瞬，姜临朝崖底下方水潭岸边的白双看去，竟是也感觉一道相同目光朝自己这个方向望来？
她注意到我了？
碰巧的罢······
姜临惊异了一下，没有放在心上，真要说的话————这个白双，在剑道长老讲道授课的时候还东张西望，也太不认真了······
“蒋苘师兄这次进步太大，连长老都夸奖了！”
“你们说，长老刚才提到又不许我们谈论的青阳剑痴是谁？”
“听长老的话，这个弟子似乎不凡啊，还被宗门列为了禁忌！不知是何缘故？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看蒋苘师兄天赋绝伦，如此年纪就达到了这等剑道水平，假以时日超越那所谓的青阳剑痴定是不在话下！”
“对的对的，蒋师兄风骚无两。”
“剑道天才，剑道天才······”
这些小声的谈论话语中不乏贬低别人奉承主角的意思，先前蒋苘实力远远超出众人的风采一剑，此时自然处于所有人的中心，所以这些话自然也没有人会觉得刺耳······
然而，一道惊讶的声音忽然响起：
“喂喂————喂！你们瞧，白傻子这次竟然没有推脱，真的上去了？难道她是看蒋师兄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成绩，也想尝试一番了吗？”
众人低声议论道，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平时，白双的剑法也没什么亮眼的表现，甚至这种时候不都是会推脱不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脸上前的么······
就算她推脱拒绝，剑道长老也不会说什么，不了了之，或者说是————懒得理。
这次是怎么了？
谁也不知道，今日白双为何会选择上前出手。
白双走到水潭岸前，对身后的议论嘲讽窃窃私语声充耳不闻，旁若无人。
她这次的举动连剑道长老都略感意外————
难道她的脑瓜壳子忽然开窍了？
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听课学生之一，若是剑法能有进步这也是一件好事罢，剑道长老抱了一丝期待，于是也在一旁默声观看。
风波平静，滚滚瀑流在不远处轰隆声下，身后，萧萧落木坠地细无声······
白双走到水岸前，拿出自己的剑，闭眼，睁眼————
她抬手，拔剑，出鞘······
白双的剑不快不慢，在半空划过一道流畅的剑影。这道剑影简单、朴素，没有任何的惊艳和非凡，然而待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而来时。
“嗒——”
清脆一声，剑已入鞘。
剑道长老与一众弟子们还惊愕于这道剑影，还未反应时，白双已经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平静无波的潭水依然是潭水。
隔水一剑，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傻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吓我一跳！”
“哈哈哈，我也以为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呢！结果到头来竟然水面上连一道涟漪都未曾激起！”
“哈哈——哈哈哈······”
一旁，面色低沉的剑道长老虽然没有如那些弟子们那般讥笑连连，但也是神色不愉，连点评也没有点评，直直摇头叹息······
白双的表现，就像是一个笑话，一如她这个人本身一样，没什么亮点。挥剑的右手手掌上湿湿的，却是一层从手上溢出来的殷红血迹，她右手握着，手臂放下来也就被袖子遮掩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众人笑够了也就停了下来，所有弟子都依次演示了一番，剑道长老今日的授课也结束了，那些学习剑道的弟子们三三两两，或互相聚集讨论心中所得，或有说有笑各自离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深不见底的寒彻潭底，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在潭底众多鹅卵石中平平无奇的一块，此刻，忽然悄无声息地裂开为了光滑平整的两半······
······
剑道的境界分为：小成，大成，精通，入微，以及————归一。
达到入微之境，剑亦是剑，亦不是剑，剑在剑者手中已是能够化作万物，也能够斩断万物！入微的剑法微妙玄通，乃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剑道境界，无关乎实力，无关乎修为，便只是剑法的精细入微。
至于在入微之上的归一，姜临则不知道了，青阳宗的剑道长老们连入微之境都无人达到，所以，至于归一的境界有什么特点是无从所知的。
白双回到住处前，看到姜临正在庭院中认真练剑，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从身后走过，白双没有停留径直回到自己屋中。
“不管自己怎么练，手中的剑好像都有一种隔阂感，不能做到如臂指使的自如······”
姜临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锁眉皱眼，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根削落的竹枝，他可没有余钱去买一把真正的宝剑，或者说连一把普通的铁剑他也买不起。
在藏书阁中青袍老者借与姜临翻阅的那本《剑谱基础要诀》，主要是陈述如何剑道入门的，但剑谱之上也有几招剑式，可供人练习————
“小鸡啄米······”
“菜鸟点头······”
“麻雀翻身······”
麻雀翻身，你以为是侧翻吗？不，是前空翻。
前空翻要怎么翻？
这可是麻雀啊······
姜临苦笑道，“而且，怎么这几招都有一种‘低头’的意思啊！这名字，寓意也太·········也太符合自己的处境了罢？对了，还有最后听着最威武的一招————凤凰坠地······”
虽然是一只凤凰，但坠地是几个意思？以头抢地？
留下这本剑谱的人，或许“厨艺了得”。
······
······
······
寒来暑往，姜临每日苦练剑法，当然，本身的修为境界也不曾懈怠————
“你这样练是没有用的。”
看着姜临在庭院前每日挥汗如雨、一丝不苟的模样，路过的白双这么说了一句。
不过，见姜临没有搭理，她又一个人独自走开了······
“你这样练是没有用的。”
白双路过之时偶尔有时也会说这么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因为大多数时候姜临都没有搭理她，然后她又自己一个人走开。
“你这样练是没有用的。”
姜临：“······”
他尽量不去理会她的话。
······
心静如水，忽然——一片冰凉清物落在姜临脸边。
姜临停了下来，伸出了手掌，绒雪纷飞，起舞飘落，仰望天空已是一片灰白茫茫。
雪，不停地下。
寒来暑往，秋去冬至。
姜临将外衣披上她身背，这白双竟是趴在栏杆边看得睡着了······
姜临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在一旁看着自己，不过，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他没有放在心上。
白双睡着的模样很安静，又长又细的睫毛闭在眼中。
“······修行，修——每天都在这里修行，为什么你这么刻苦努力？心有执念，漫无目的，难道还有什么非要完成的事去做吗······不过——你这样练是没有用的······天赋，我看你没有使剑的天赋······”
睡梦中，白双含含糊糊呓语道。
“你这样练是没有用的······”
“呃······”
怎么又是这句？
姜临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有说，苦笑一声，又回到缓飘落雪的庭院中继续修行。
一年——
外门弟子的考核日期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