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正院,南书房。
这是一次绝密谈话,所以孟初阳此刻并非是在他居住的那所别院里,而是被秦望岳单独请到了正院的南书房。
今日这间南书房被划为秦府禁区,院外有护卫巡逻,门口有卫兵把守,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入,更无需担心隔墙有耳。
秦望岳叫来下人把屋子清理干净,随后就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三人这才落座。
孟初阳面对秦氏父子,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不满情绪。被他父子如此算计,感情上确实是让他很不爽,但是理性却让他能正确看待。
其实他在前一世就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秦望岳对自己如此厚待,或者是的确有部分感情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对他老秦家有利用价值。
凡事皆有根由,绝不会平白无故,但只要把握住事物的本质,断然就不会自寻烦恼了。这也是孟初阳两世为人所收获的人生感悟。
所以,秦望岳有今日的举动,实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在某时某刻,这位义弟肯定会让他帮忙做点什么。
不过他委实没有想到,秦家居然是想造反,还要拉上自己一起陪葬!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实在是划不来啊!孟初阳暗自后悔,叫苦不迭。
秦文轩一辈子习惯板着脸,所以他即使是在微笑,也给人一种生硬感,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在笑,而只是一种近似于笑的刻板表情。
此刻,他正努力地让自己显得慈祥,语气也尽可能的和蔼:
“孟贤侄,你来府上已多日,恰逢老夫有事外出,回府后又是好一顿忙,不意竟拖到今日才得以会面。但有怠慢之处,还望贤侄莫要见怪。”
孟初阳见秦父客套,也只好起身施了一礼,虚头巴脑地回之以客套:
“伯父此言,可就折煞小侄了!小侄在府上叨扰多日,一直未给伯父请安,应该是小侄向伯父赔罪才是!”
老爷子见状,威严地摆摆手,依旧是和颜悦色,但派头却是十足:
“孟贤侄免礼!请落座吧。小儿顽劣,且又心高气傲,难得能与你如此投缘,并对你推崇备至,这足以说明贤侄非常人也!而今听闻你二人已结为异性兄弟,老夫也甚感欣慰!”
说话间,他目光如电地往孟初阳身上扫了两眼,眸间顿时闪过一抹惊异之色。片刻之后,他才貌似随意地问了句:
“老夫看孟贤侄年纪虽轻,内力却是深厚无比,不知孟贤侄师承何处?”
孟初阳倒也不含糊,张口就来:
“小侄是恩师一手带大,武艺也是恩师所传。恩师道号云松子,乃南部兴国的一名老道,独守在一座小道观中。据恩师他老人家说,我本是路边一弃婴,蒙师父可怜,把我抱回了道观收养。”
有关于宿主的人生经历,其实孟初阳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大体上的脉络他是知道的,毕竟自己也需要宿主的这个身份,所以暗中做过必要的一些查访。
南部兴国与大殷国同祖同源,乃前朝将军李鹏飞的后裔所建立。当年李将军被大殷军一路追杀,率余部逃亡至兴国一带,之后便留在当地繁衍生息,并由李将军第十二代嫡孙李绍兴建国,始立国号为“兴”。
兴国不仅与大殷国人种相同,语言文化民风民俗皆大同小异,故又被世人称作小殷国,同时也是大殷国众多的附属国之一。
秦文轩并没听出什么破绽来。孟初阳所说的,与秦家掌握到的情况基本一致。也是基于对他的身份调查有了结果,秦家才做出了正式拉他入伙的决定。
至此,对孟初阳的考验也就圆满结束了。这也就意味着,孟初阳已正式成为反殷九盟军的一员!
这个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更是让秦氏父子倍感振奋!
大殷王廷立国近四千年,基业稳固国力强盛,但凡正常人,谁又会甘冒杀头的风险,陪着他们造这个几乎毫无胜算的反呢?
这些年秦家秘密收罗了不少死士,但基本上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让他们打打杀杀自是不成问题,却无一人堪当大任。这对于整个反殷阵营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痛点。
如今有了孟初阳的加入,无疑实现了一个重大突破,不仅为秦家招揽了一位难得的人才,更是为将来招贤纳士开了一个好头!
接下来,秦氏父子才开始真正的推心置腹,与孟初阳展开深入的交流和探讨。
“眼下,正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据可靠线报,大殷王廷与天佑人合谋,欲近期对东部高原动兵。此战事一起,便是我九盟起事的最佳良机!”
秦父率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希望借此可以增强孟初阳的信心:
“我庆安子弟兵正在秘密基地厉兵秣马,枕戈待发。各同盟军也同样是摩拳擦掌斗志昂扬,随时准备兵发中原,直指龙城!”
战争,莫非真的就要来了吗?孟初阳莫名的有些紧张。在原来的世界里,作为一个身处和平年代的普通百姓,他还从未切身感受过战争的气息。
此时,秦望岳却接话了:
“父亲,孩儿并不赞同既定方案,反对直接进攻中原。鉴于大殷拥兵百万,军力雄厚,即使出兵东部,国内也不可能防御空虚,中原腹地更是固若金汤,实难以攻而克之。”
他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极力劝说:
“与其孤军深入而身陷重围,且对我方后期补给极为不利,倒不如我九地同时宣布独立,正式对外宣布成立反殷联盟,”
“一来给大殷王廷一个措手不及,二来还可以逸待劳,坐等殷军分九路来攻。我九地则可充分利用我边地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与大殷耐心周旋,边打边看,再根据战局作调整。”
“……此乃孩儿经过充分推演后的最佳对策,今特来献言,还望父亲予以慎重考虑!”
从孟初阳的角度,听完秦望岳的阐述,他是倾向于这个方略的,总比直接去送死强。但是他有自知之明,若论兵法战略,他拍马也难及秦氏父子。
得益于前世网络时代的信息爆炸,孟初阳涉猎极广,上天文下地理,似乎什么都懂一点,甚至还能说个头头是道,但其实却是样样稀松,属于典型的半吊子。
相比于秦氏父子,将门虎子,自幼就熟读兵书,加上身负沉重使命,无时不刻不在殚精竭虑,所以,秦氏父子在权谋兵法布局策略等方面,必然是深有研究的,远非不学无术的孟初阳可比。
听完爱子的谏言,秦父紧抚额头,一时竟沉吟不语。随后抬头看向孟初阳,出言相询道:
“孟贤侄,依你所见,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