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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王宫,勤政大殿。

“陛下,臣庆安之行不负圣恩,已将九地归顺一事谈妥,并成功说服其为我大殷朝廷效力,甘当东部战役前军,随时听从调遣。”

孟初阳正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在向殷国君邀功。

殷国君居高临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反倒高兴了。终究是年轻人,不单单是欠缺人生历练,心智也尚有不足,还是少了些城府啊。

但恰恰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用起来才放心。不过,此子虽才干出众,可毕竟出身低微,又是新近投靠,尚未有忠诚可言,还需要好好地敲打敲打,免得这小子仗着朕的宠信,竟敢肆意妄为。

国君不动声色,依然和颜悦色道:

“孟爱卿,朕奖罚分明,理应为你记上一功。不过嘛,朕有一事,还须你如实作答。”

孟初阳一听这弦外音,心下顿时了然,不为别的,定是为那一千万两黄金。于是他的脸上立马堆出了惶恐之色,躬身道:

“圣上,不知您所指何事?臣、臣万万不敢隐瞒!”

有如戏精附体,演技是真的没得说,连声音听上去都明显有些发虚。

“如此甚好。甚好。”

殷国君捋着长须,笑着道:

“朕允爱卿所奏,为激励九地出征将士之斗志,特调拨两千万两黄金为酬资,不知是否已如数交付?”

孟初阳闻言自然是大惊失色,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谢罪道:

“圣上,臣有罪!臣不该一时糊涂,犯下贪墨之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在他恣情发挥之下,殷国君看到了一个已经被吓得差点就失禁的罪臣本色,心里顿感无比开心。哈哈,让你小子翘尾巴,以后在朕面前,少耍那些小聪明!

心里偷着乐,但是戏还要继续演。只见他板起脸怒斥道:

“枉朕对尔信任有加,尔竟敢恃宠而骄欺上瞒下,犯下这欺君重罪!难道是以为,朕不敢赐尔死罪么?!”

孟初阳吓得伏地不起,只是不停叩头,口中连称不敢不敢。惟妙惟肖,毫无破绽,他给自己打了满分。

殷国君这边也是暗自得意,哈哈,略施惩戒便将他吓了个半死。……嗯,这火候也足够了,人才难得,还须适可而止,否则真吓破胆了,就不堪大用了。

在殷国君看来,毕竟只是贪财而已,顶多是私德有亏,但瑕不掩瑜,相比于孟初阳的才干,实则不值一提。何况经过这次深刻教训,此子也应该不敢再逾矩,可放心用之矣。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帝王之术了。于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着他道:

“孟初阳啊孟初阳,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做出此等让朕痛心之举来,你让朕,你让朕如何处置你好啊?”

随后,殷国君精准拿捏了从难过到沉默,再到一声长叹的系列高难度表情管理,最终决定网开一面:

“罢了罢了,朕姑且念你是初犯,又初入朝堂,尚不懂忠君之道,故暂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下回,朕必数罪并罚,绝不轻饶!”

行云流水,无懈可击,仁君形象跃然而出。

如此一来,孟初阳当然要感恩戴德,不仅如此,他甚至都感激到涕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连顿首道:

“罪臣叩谢陛下圣恩!蒙圣上开恩,臣定当痛改前非,将功折罪。自今往后,臣必为圣上,为太子,为我大殷盛世倾尽所有,死而后已!臣叩谢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国君见他这副真心悔过的模样,满意地笑了。效果显著,也不枉自己一番演技,哦不,是苦心。……嗯,也该给他来颗甜枣了。于是和颜悦色道:

“孟爱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亦相信,你是聪明人,不会再犯糊涂。朕也怜你自幼孤苦,一时间禁不住巨额财帛倒也是合乎常情。念你有功于社稷,那些黄金,就权当朕予你的赏赐吧。”

大殷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能用这些黄金换来一位能臣的忠心,在他眼里自然是稳赚不亏的。

“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初阳先是惊喜交加,继而喜不自胜,转而喜极而泣,最终喜上眉梢。总之,丰富的表情让他演绎出完美的层次感,演技可谓是如火纯情,足可封神矣。

事实上,从一开始孟初阳就十分笃定,殷国君绝不会治自己的罪。

一方面当然是跟大殷不差钱有关系,光是答应给九盟的补偿金就不下于十亿两黄金,一说给出征将士发赏金,大笔一挥又是两千万两,所以,堂堂国君又哪里会看上他贪掉的那点芝麻小钱呢?

另一方面,他是九盟归殷的关键人物,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又怎会因小失大,影响九盟归殷这等关乎国统的大事呢?

更别说这小老儿一心想要招揽自己去辅佐他的继承人,哪里会仅仅因为贪财就将他否决掉呢?

所以,既然不可能治罪,无非就是想要借机给他来个下马威,好让自己对王权有个直观的认识,让他知道如果不忠心事君的后果,以后可以乖乖为他父子效命。

看得明白自然就心里不慌,至于为何要如此费力表演,不过就是配合一下小老儿,让小老儿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然后对他就能够彻底放心了。

殿堂之上,一场精彩绝伦的对手戏后,君臣二人各得其所,皆被自己精湛的演技折服。

其实话说回来,朝堂上但凡懂得玩弄权术的,没哪个不会演戏,真真假假之间,总是伴随着各种演。再说,成熟的政客一定会给自己留有底牌和退路,又岂能让人轻易看穿?不善表演又怎么行?

孟初阳来自另一个时空,本身对王权完全没有概念,直至在这个时空里见到殷氏兄弟。一个是至高无上的王,是泱泱大国的一国之君,一个则是身份尊贵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介草民,与殷氏兄弟的差距无异于天与地。但正因为对王权并无敬畏之心,所以即便是殷氏兄弟权势再大威势再足,对他来说也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但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无论你敬畏与否,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就凭他孟初阳,想与大殷国君和亲王对抗,跟找死没有两样。

所以,他必须老实听话,哪怕靠装,哪怕靠演,也要去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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