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
江白跖被院里嘈杂的砍杀声吵醒。
他从窗户的一角往外望去,院子里乌漆嘛黑得看不清。但是能大概看出是五人在围攻一位,而且被围攻的人从身形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是商郁。
这是家里出事了!
江白跖连忙穿上鞋,跑到小妍的房间。
空无一人。
小妍出事了?江白跖早已把小妍当做妹妹看待,顿时血气上涌,也顾不上害怕,拉起床边的椅子就要往出冲。小妍不见了,商大哥还在外面打生打死,他一个大男人总得出去帮点忙吧。更何况若是商郁出事,他也得凉。
与其在房里躲着碰运气,不如放手一搏。
这时,床下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哥哥。”
是小妍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她本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看到江白跖,心里一松,憋了这么久的眼泪瞬间涌出。
江白跖同样松了口气,“你藏好,别发出动静。我去出去帮你爹。”说完推门而出。
腿伤已好了大半,虽然使不上力,但不用拐杖还是能勉强行走。
走出门,院里的能见度已经很高了。此时地上已经倒了三位,商郁握着把柴刀,两个蒙面人各拿一把长剑。
商郁刚解决完一位,此时半蹲在地上,喘气声中带着闷哼,是受伤了。
剩下两人皆提剑向他冲来。
江白跖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情急之下直接将椅子扔向其中一人,虽然被那人躲开,但也挡了他的步子。
那人也望见了江白跖,瞬间转移了目标,往江白跖这边冲过来。
江白跖顿时慌了神,他手无寸铁,怎么跟人家打。
商郁早架开了刺来的一剑,与那黑衣人皆后退一步。在江白跖出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此时看到另外一人冲向江白跖。他猛然俯身横刀斩出,逼开身前的蒙面人,顺势腾出左手,将他刚杀死那人的佩剑拾起,扔向江白跖。
而江白跖这边,在那人冲来之时,竟然还有一把“飞剑”向他射来。真是要命了呀。
眼见那人要贴身了,而那“飞剑”刺进了他身边的地上。原来是友军的空投!江白跖瞬间拉起地上的剑,就是闭眼胡砍一通。
霎时,噼啪两响之后,剑身好似划到了什么东西。江白跖感觉到脸上冲来一道热流,睁眼一看,原来是身前的人已被他划开了喉管,血液溅到了他脸上。
江白跖愣住了神,是被吓坏了。
直到被商郁拍了拍肩膀,他才反应过来。
“你会使剑?”商郁喘着气问他。
“这是我第一次碰剑。”江白跖茫然地回答,脸色有些苍白。
“那你怎么杀掉他的?”
江白跖摸了摸后脖子,望向身前的死尸,他感觉到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随后,回答道:“可能是运气好吧。”
商郁摇头笑了笑。倘若对面真的是凭运气就能杀掉的人,他肋间也不会中那一剑了。
江白跖掂量了下手中的剑,还真感觉这剑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抬手间挽了个剑花。仔细回忆起了方才的情形,他即使闭上了眼睛,也好似知道对方出剑的位置,甚至仅凭本能反应就接下了剑招,并且将那人一剑割喉。此时,江白跖不禁有些诧异,难到我是什么天生剑体,或者剑仙转世?
事实上,他作为一世神君,用了百万年的剑,剑仙都算个球。哪怕如今失了记忆,没了修为,杀杀这种凡夫俗子,还不是比砍瓜切菜还简单。而且严格来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天生剑体,却有着修了无数个岁月的道源剑魂。九州界虽然能磨灭了他的道纹,却不能动他灵魂丝毫。
江白跖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种使剑的感觉。商郁就突然栽倒在了地上。
江白跖没敢乱挪他的身体,招呼小妍在一旁照顾。他则去请郎中过来。
镇上的郎中叫白苗苗,名字听起来挺萌,其实是个糟老头子。留着山羊胡子,穿了件粉色的小褂子,让人印象深刻。
江白跖拍门喊人时,他还在悠哉地穿衣服,“来了,着什么急啊。大不了就是死个人嘛。”
江白跖本就着急,听到这更是火冒三丈。但有求于人,他也不敢发作。急道:“白先生,您快点,人命关天啊。”
“这不是来了嘛。”开了门,白苗苗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他望着江白跖满脸地血迹,嫌弃地撇了撇嘴。
两人出发,江白跖在前面带路,他走得很快,而白苗苗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江白跖偶尔一回头,就再没敢再望白苗苗,他怕他忍不住一剑给白苗苗剁了。
到时,院里已经灯火通明,是一帮举着火把的官兵。领头一位精瘦的中年,身后跟着秋忆。想必这就是秋忆的父亲,青山镇守了。
青山镇守秋逸明望见白苗苗,略一拱手,对商郁身边检查伤势的人道:“白神医到了,你且让开。”
白苗苗走到跟前,取出背上的药箱,放到一边,开始诊脉。
而此时,秋忆早走到江白跖跟前,小声问道:“跛子。发生什么了?”
跛子?江白跖没给她好脸色,“不知道。”
秋忆翻了个白眼。
“你,过来,镇守大人有话问你。”秋逸明身边的随从对江白跖道,语气倨傲。
江白跖从来没被呼来喝去过,心下愠怒,也没理那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过是个死,凭什么我要呼之即来。
那人见江白跖不为所动,提剑就走上前来。秋逸明饶有兴致地望着,没有制止。
“你想干什么?”秋忆见此,挡到江白跖身前,对那人怒道。随后,疑惑地望向她父亲,她明明对他提到过江白跖,而且也告知了江白跖与商郁是朋友。
秋逸明道:“忆儿,你暂且退下。”他早已派人查验过那几名刺客的尸体,其中有一人所受致命伤显然不是商郁作为,而是剑伤。加上此时江白跖身上佩剑,他便想借此机会试试其身手如何。
秋忆仍然挡在江白跖身前。
而江白跖不是会躲在女人身后的人,对秋忆道:“没事。听你爹的。”况且他也想试试自己的剑术如何。
秋忆瞪了江白跖一眼,偏过头去,走到一旁。
那随从早有镇守秋逸明的指示,到江白跖跟前时,一剑刺向肩头。江白跖在其刚出手时,便已知晓那人出招的轨迹。电光火石之间,抽出长剑,拨剑反手一撩,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剑尖已抵住了那人咽喉。
所有人都惊骇地望着江白跖,包括江白跖自身都有些惊讶。
没有人发现,白苗苗眼角余光扫过此景,勾了勾嘴角,又继续观察起商郁肋间的剑伤。
而秋逸明倒看得明白,在江白跖握住剑柄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同利刃出鞘。这种气势,他只在天下第一刀客“逆刃”的身上见过。
“原来你这么厉害。”秋忆在一旁雀跃道。
要搁平常,江白跖肯定蹬鼻子上脸,自我吹嘘一阵了。可眼下商郁安危不明,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只是朝秋忆点了下头。
那随从连连后撤。
秋逸明道:“江小兄弟。还请与我进房详谈。”
两人刚进客房,江白跖就问道:“小妍呢?”他知晓镇守与商郁定是旧识,到院里没看到小妍时,也没有太过担心。
“我差下人把她送到我家休息了。”秋逸明看出江白跖对小妍的关心,温声说道。
“镇守大人要跟我谈什么?”
“哈哈。既然你是陛下的朋友,就不必喊我大人了。你我当是同僚。”秋逸明道。
“陛下?同僚?”江白跖疑惑道。
秋逸明还以为江白跖是商郁新收的手下,这时意识到商郁并没有告知其真实身份。暗道不妙。
同时又有些疑惑,以商郁的性格怎么会把外人留在家中?
江白跖见秋逸明没有答复,心下烦躁不已。他知道似乎又卷入一场麻烦事里了,自从冷家的事后,他便见不得麻烦。
秋逸明向来自负,从没想过有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此时只得转移话题:“你与商郁是怎么认识的?”
江白跖也懒得追问,答道:“我在冷月山遇匪,商大哥救了我性命……”他不知哪些事该说,哪些事不该说,就大致讲了下。
遇匪?就你这身手?编也得编个像的吧。秋逸明咧了咧嘴,自是不信,但也没追问。又问道:“今天具体是何状况?”
“不知道。半夜醒来,就看到院子里在打斗,然后我就出去帮忙了。”江白跖如实答道。
秋逸明暗叹一声。这小子一问三不知,鉴于他和商郁的关系,又不好做得太过强硬。只得点头说道:“你我出去吧。想必白神医已有结果了。”
“嗯。”江白跖松了口气道。和着这种人说话太麻烦,讲话前还得想个半天,整得跟谍战一样。
白苗苗以及其他人都在外面侯着,见两人出来。白苗苗上前道:“秋大人。伤者背上三道剑伤大小不一,此为皮外伤。可肋间中剑三寸,已伤及肺脏。小民以特制凝血散敷上,能保全其性命五日,却难以治本。”
秋逸明心里惊涛骇浪,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此人牵扯大案,还请神医务必治好。”
白苗苗道:“大人可知青山镇尸王身上有一重宝?”
秋逸明摇头。
白苗苗又说道:“死者行动如活物,必有依仗。而这尸王体内便有尸核一枚,位于脑府,可治百病。若大人取来,此人定能无恙。”
秋逸明点头道:“多谢神医,待到明日,此行费用便有人送到府上。”
白苗苗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