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强。这么早赶着出城?”
“对头。赶山外去卖货。”
“商兄,你别听强子瞎说,就这点树菇,卖的钱还不够他路上干粮。”
“哎。绿水镇尽是僵尸,咱青山都没商队来咯。”
“日子难过哦。”
商郁跟往来行人打着招呼。
“商大哥人脉真是广啊。你是本地人么?”江白跖在一旁玩笑道。他今早跟着商郁去找工作。
“还行。”商郁笑了笑,“我来青山三年了。”
“刚那老头子说的僵尸是怎么回事?”江白跖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虽然不信僵尸,但这猎奇之心还是有的。
“三年前,一夜之间,绿水镇万来号人,都莫明其妙成了僵尸。恰巧,青山绿水毗邻,又都是这洺水重镇。”商郁直言,“自那日以来,城西一亩地外就有重兵把手。”
江白跖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传言一个两个僵尸倒能接受,这万来号僵尸,再敢乱传的怕就是傻子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僵尸?江白跖不知说什么好,埋头走着。
……
“到了。”
“李府?”江白跖望向红漆大门上方的牌匾,金字黑底,当是富贵家。
两人从偏门进去。
看门的小厮认识商郁,没作通报就将两人领到了后院。
刚过洞门,传来几缕晚梅清冷带涩的幽香。江白跖直觉得世界清明了许多,他打量起后院的景色。
商郁则对此见怪不怪了,望向池边饲鲤的白发老者。
老者好像有所察觉,回头见了商郁,稍有惊讶之后,本来悠闲的神情瞬间肃穆起来,拱手屈膝就要下跪。
商郁皱着眉头,给那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意会,爽朗地笑了两声,就像见到久未谋面的朋友。说道:“难怪今日这池中的鱼儿格外欢欣,原来是商贤弟造访。”
江白跖被那笑声吸引,回过头去,行了一礼。
老者朝他颔首。
商郁介绍道:“李老,这是我一位知交好友,江白跖。”
“哦?”李老惊奇地望了望江白跖。
“见过老先生。”江白跖又行了一礼。
“嗯。一表人才,又谦恭知礼。不愧是商贤弟的朋友。”李老称赞道,“叫我李老便可。”
“您谬赞了。”江白跖道。李老招呼他们去亭子里谈。
“李老,听说您最近在给小少爷物色启蒙先生,可有此事?”商郁直入主题。
“确有此事。”李老算是明白了商郁的来意,转头仔细打量着江白跖。
“您觉得我这位朋友如何?”商郁问。
李老做出一副颇有为难的表情,说道:“既然是商贤弟举荐,定有真才实学,但是老朽早已昭告整个洺州,有才之士可于上元节三日后,来我李府论贤。”
“那我五日后来便可。”江白跖道。
老者点头。
商郁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知晓那老者为人,太过刚直,要他给江白跖开后门怕是不大可能。
“是你?!”后面传来一声娇呵,声如黄莺。
江白跖和商郁闻声回头。
来人正是昨天下午江白跖在面馆门口遇到的那扮男装的女子。虽然没了那两撇小胡子,但这眉眼以及声音的辨识度还是挺高。
“忆儿你来啦。”那老者看见来人霎时间喜笑颜开,“怎么?你认识这位贵客?”
“商叔。”女子望向商郁,高兴地挥了挥手,随后走过来对那老者说,“外公,我昨天在面馆遇到过他。”
“哦?那还真是巧。这位才俊名为江白跖……江小兄弟,这是老朽的孙女,秋忆。哦,老朽李雁留,叫我李老便可。”老者介绍道。对于商郁的朋友,李雁留是不敢托大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小兄弟称呼。
“江兄。”秋忆乖巧地行了一礼,面带微笑。
看似很甜,可江白跖却知道那眼神里指不定藏着满满一池子杀气呢。他悻悻然点了点头。完了,这送上门儿了。
商郁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随后向老者道别。江白跖附议,他巴不得早点走。
可李雁留定要留他们在这吃午饭,甚至派人去接小妍了。盛情难却,商郁应允,而江白跖也就自然只能待这了。
“我和商贤弟去书房谈着事情。忆儿,你陪江小兄弟去花园转转。”
江白跖听到这连忙推辞,“不用麻烦秋姑娘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不麻烦。小妹也想陪江兄走走呢。”秋忆望着江白跖,笑得跟花一样。
“不……不是。我……好吧,那就有劳秋姑娘了。”江白跖顿时怂了,想再推辞,可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再推辞怕是商郁和李老都得有意见了。只好应了下来。
于是,他俩就在商郁和李老古怪的目光中,往花园走去。
刚离开友军视线,江白跖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句阴森恐怖的声音,“死跛子?”
江白跖本来就挺紧张,突然来这一声,拐棍都差点离手了。
转过头,秋忆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昨天刚捉弄完人家,江白跖自知理亏,讪笑道:“秋姑娘,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昨天老娘在刘家面馆等了你一下午。你人呢?”秋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
江白跖挠了挠头,作出一副惭愧至极的表情,叹道:“昨天我本想去找你,可家里突然有急事,耽误了。后来事了,我这夜不能寐,总想着没能给你知会一声,实在倍感歉意。哎,果真害你等了很久。我可有办法补偿?”
秋忆听了,虽然气还没消,直喘粗气,但眼神中早已没了怒意。
江白跖见此暗笑,这也太好骗了吧。真是个憨憨姑娘。但他还是装作一脸惭愧,朝秋忆行了一礼,“姑娘。小生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果然有效,这妮子气顿时消了大半。看起来凶悍,其实是个小白兔?
“好吧。不过,虽然你不是有意,但你还是得想个办法来补偿我。”秋忆望着他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补偿?”
“哼。你自己想吧。啥时候我觉得行了,那就行了。”
要不我给您表演一个劈叉?江白跖咧了咧嘴。
他哪知道怎么补偿啊,肉偿人家估计也看不上。
“想到了么?”秋忆盯着他,凶巴巴地说。
“秋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
“嗯……”秋忆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我想去绿水镇探险。不过我一个人不敢去。要不你陪我去?”
“绿水镇?就是传言有万来号僵尸的地方?”
“嗯嗯。”秋忆回答道。
江白跖望了望手中地拐棍。
秋忆瞬间会意,叹了一声,“算了吧。带你去也是拖后腿,跑都跑不动。”
“姑娘为何不让家中打手跟你一起去。”
秋忆翻了个白眼,“那你觉得,我带捕快过去还是官兵过去?他们不把我抓到我爹那去才怪了。”
“这样吧。过几天等我腿好了,咱两再去。”
其实江白跖也很好奇,他还没见过活的僵尸呢。“好。”
秋忆看着有点高兴,“到时还有我一个朋友,她也一起去。”
“女的?”
“你怎么知道?”
“要是男的估计你也用不着我这个跛子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大学生呢。”
…………
两人在花园转了一圈,又回到后院莲池。
北地寒冷,眼下初春,水面上只浮着几片莲叶。江白跖一直很喜欢水边的味道,苔藓腥而不臭,泥沙味也弥散在空气里,还有些植物清冷的涩香。
江白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张开双手,伸个懒腰,呼出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转头一看,秋忆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你学我干嘛?”
秋忆疑惑地回头,“我什么时候学你了。这是我外公教我的,这样会很放松。”
“是吧。”
“你一天还挺自在的嘛。”
“怎么说?”
“我外公说,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动作。做过的人,都是自在的,起码这一瞬间他是自在的。”秋忆道,语气不像方才那样活泼。
“干嘛这么深沉。”江白跖笑道。
“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做的能力了。”秋忆好像有些伤感。
“为什么啊?”江白跖问。
“我要嫁给太傅的儿子了。”秋忆面无表情地说,随后捡起池边栏杆下的小石片,用力地扔向水面,溅起一连串水花,“哈哈。看到没,我厉害吧。这叫蜻蜓点水,镇上小孩教我的。”
江白跖没有在意那他小时候就会了的“打水漂”,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想嫁给太傅的儿子么?”
“嗯。”秋忆当即应了一声,“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
“我娘死的早,我爹他又不愿再娶。我要是嫁人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了。”
“那有什么非得嫁的理由么?”“这是我爷爷生前和太傅的父亲定下的婚事。他叫徐丹良,听说才貌冠绝京城,添上家世雄厚,称得前途无量。”
“你喜欢他?”
“有点,我见过他一面。”
“嗯。”江白跖默然。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提意见。何况,他听到这,是有些不高兴的,他对秋忆有好感。年轻貌美的女性,只要性格没有太大的缺陷,任谁相处一会儿,都会产生些好感吧。
两人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
没过一会儿,小妍来了。几人吃过午饭,就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