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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暝,晚阳摇摇欲坠。

靠在树上休息的白禾,突然睁开了双眼,“有人来了。”

此时扒在她身上睡觉的秋忆,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嗯?”

白禾看向不远处的江白跖,他本来靠在树上的姿势,此时已睡得完全侧瘫在了地上。

真是睡得跟猪一样。白禾一脚踢向江白跖的屁股。

江白跖在天朝读高中时,曾被尊为睡神,闹钟放到耳旁都叫不醒的人物,岂是你用脚摸一下屁股就能醒的?

白禾见江白跖还没醒,心下气极,接下来这一脚真使上了力气。

“啊。”江白跖被踹醒,回头怒视白禾,“吃多啦?!”

白禾本想反驳一句,却突然没了心思,那人已经到了。

她望向前方刚发新芽,却仍显突兀的树桠,一位红边黑袍的蒙面人赫然蹲在上面,火光照向他蒙面黑布上獠牙样的花纹,显得有些阴森。

江白跖顺着白禾的目光看去,他也发现了来人。顿时目眦欲裂,“是你们!”他看出此人一身装束,与昨晚袭击商郁的是同一伙人。

“不。就我一个。”影一轻笑道。

江白跖想直接一剑杀了此人,却心知对面在树上,他不会轻身功法根本上不去。总不能爬树上去很人家打,估计还没爬到就被一脚蹬下来了。于是,问道:“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杀我?”

“杀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还用不着我动手,我来是带秋小姐走得。”影一嘲讽道,手中把玩着一把飞刀。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江白跖沉声道,抽出长剑,衣袍猎猎。

“果真有绝世剑客的样子。可惜,你虽然剑势无双,却没有功法招式,体质也是太差,更不会任何身法。杀杀影十三这种后天中期的渣滓还行,和我斗,却是差了太多。接招吧。”影一说完,抖了下手臂,飞刀急射而出。刀身有白色气芒流转,在夜里格外明显。

江白跖见一道白芒射来,劈剑斩去。未曾想一柄飞刀竟有如此大力,刀是斩开了,但长剑也被振得脱手,落在地上。此时,他右手酸麻,微微颤动着。

“现在我能带秋小姐走了么?”影一又掏出了一把飞刀,揶揄道。

江白跖心知不是此人的对手,可若是将秋忆交到这种恐怖分子的手中,他不说良心难安,更没法像秋镇守交代,毕竟秋忆可以说是他偷偷带过来的。

江白跖摇了摇头,捡起长剑,走到秋忆与白禾身前,道:“你们快走。我拖住他。”

白禾心中震动,虽然江白跖并不是为了她,但这是自她有生以来,除了她师傅以外,唯一一个肯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即使他在她看来弱小无比。她瞬间有一种一招杀了那蒙面人的冲动,却强自抑制了下来。

她不能暴露身份。起码在她办完这件事之前。

“江白跖,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凭你的身法,等她们走了,我绕过去追,你拦得住?仍剑过来砸我?”影一道,“知道我为什么提醒你么?在我看来,你们全是砧板上的鱼肉。”

“跛子,让我跟他走吧。不然你会死的。”秋忆泪眼婆娑地说道,“等你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来救我。”

江白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第一次了解到他竟如此弱小,哪怕是几日前被李垚追杀,都没有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个世界不比华夏,没有实力,就真如砧板上的鱼肉了。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秋忆?”江白跖无力地说道,语气中竟有一丝哀求。

“放过她?让我想想。”影一慵懒地说道,“这样吧,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她。”随后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跪下?!不可能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可秋忆她,若是被带走……

“江白跖,别听他的,我跟他走。”秋忆的声音传来,却直接将江白跖从无尽的挣扎中拉了出来。

“好,我跪。”江白跖咬了咬牙,狠声说道。言罢,两膝便摔在了地上,砰得一响,“求,求你,放过秋忆。”

见到江白跖跪下,白禾怨恨地望着影一,她发誓,等到事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此人!

影一倒是没有想到江白跖真会跪下,顿时大笑起来。不过他不可能放了秋忆,毕竟秋逸明下了死命令,嘲讽道:“你还真跪啊。可惜,我是骗你的。”

我是骗你的……

是骗你的……

骗你的……

江白跖面色煞白,影一那句话在他脑中盘旋不绝。就像一张大网,紧紧勒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不得。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无尽的嗡鸣。

“哈哈哈哈哈哈……”江白跖仰天大笑。

尊严都换来了什么?!它一文不值!!!

江白跖陷入了癫狂之中。

影一没有在意江白跖,犹如鬼魅一般,飞身掠到秋忆与白禾跟前。

“我本想杀你的,但我现在决定把你的命留给他。”白禾阴冷地说道。

在影一看来,这个女人与江白跖一样,已经是个死人了。故而同样没有在意这在他眼中弱不禁风的女子,径直走过去,点了秋忆的穴道,便带着秋忆,消失在暮色中。

白禾知道影一是秋逸明的手下,没有阻止。却恼恨自己不能暴露身份,更无法将这些告知于江白跖。她并没有不顾一切的实力与洒脱。

此时江白跖已经冷静下来,过于冷静,颓废死寂得不似活人。

白禾心疼地望着他,取出手帕,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秋忆被带走了?”江白跖平静地说道。

“嗯。不过你别担心,相信我,她不会有危险的。”

江白跖此时心中一片寂然,并没有注意到,白禾为何知道秋忆不会有危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带在这。我进去找尸王。”

“现在去?”白禾望向漆黑一片的前路。

“嗯。”江白跖拖起长剑,弓着背,往前一步一步地走去。

“这么晚,你去不是送死么?”白禾拉住他。

“没事。”

“什么没事!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白禾一巴掌扇到江白跖脸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跟一条狗一样!”

“对!我就是狗!秋忆被那人带走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江白跖吼着,喘了喘粗气,随后自嘲道,“狗还能扑上去咬他,我不敢,我得去找尸核。我就是个废物。”

“那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么?!”白禾道,“膝下之辱,你就不想报仇么?!”

“我……”江白跖怔住了。

“你天生就有这无上剑势。来日方长。若你潜心问道,总有一天,你一个指头都能戳死他。”

“你可知从哪能学到武艺?”江白跖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耻辱若让人感到无能为力,那只会让他沉沦下去。但若让他逮住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追逐过去,直到将那些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虽然尊严一文不值,但偏偏人没了它活不下去。

“武艺?”白禾嗤笑,“武艺算什么。天道才是世间正统,若你修仙,哪怕只到筑基,也比他这区区先天武者强上一万倍。”

江白跖认真地听着。

“知道神君么?天上地下处处都是他的庙宇。只要他心念一动,刚刚那人就会化为飞灰。”白禾循循善诱,“而神君大人,就出自这苍域,当时这里还只有一个苍宿国。苍宿国饥荒,他从食不果腹衣不裹体的孤子,以无痕道心,扶摇直上,成为整个帝天界的主人。他若是你现在这熊样,早死了无数回。何况你有先天剑心,哪怕是在元域,也必会成为一代天骄!”

“我该如何修仙?”江白跖意动。

“你带着这枚令牌去往楚国花语门,到时自会有人带你见我。”白禾递给江白跖一枚银白色的令牌,上面各色光晕流转,可见“灵天药宗”四字,“方才我给你说的事,不可告诉别人。否则,你就是害了我。”

“嗯。”江白跖郑重点头,接过令牌,藏于胸口,“我此间事了,便会前往。”

“睡吧。明天再去找尸核,顺便陪我去个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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