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井：=口=

丸井：==

丸井：==#

丸井：=皿=

杀人者死，伤人者肉偿，操起榔头来造反呀！

杀猪般的哀号自保健室传出，响彻四方，崩下两只呆头麻雀。

再看案发现场，藤捂着耳朵从床底下爬出来，瞧见胡狼学长被超声波震了个意识恍惚，呆呆站在对面，眼神直勾勾的迷离着。丸井面如关公，左手攥着POCKY包装袋，右手抄着青龙偃月网球包，他跟前则是捂着脑袋的芥川，整个人缩成一团。

“滚回东京去！”丸井厉声道。

芥川小心翼翼抬头，见他没有继续扁的打算又是狼扑上阵，一把鼻涕一把泪：“文太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啦啦啦啦啦啦TAT”

“你随便去死！”丸井挣扎，“关我毛线事！”

“我死了就再看不到文太打球了啦文太你这能这样太伤我的C了哇哇哇TAT”

“放手！反正我不去！”

“可是文太你不去就没人去了啦迹部会杀掉我的哇哇哇TAT”

“去你的！”丸井久甩不开，已然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四抬手就指，“杀你个春秋大头梦！要说女人这里不就有一个吗？！”

芥川回头，正萌到肠子打结的藤大囧，唰地连退了两米：“跟我没关系，不用理我，你们继续。”

“越前？”芥川这傻小孩儿却当真了。

“对，就是越前！”丸井饱受刺激，已经完全自暴自弃，“怎么着也是个女的吧，比我好多了，你把她带去啦！”

“别别别，别看我是个女的，打扮起来还没丸井学长漂亮。”藤也慌了，“所以不用考虑我了，芥川君你还是继续劝丸井学长吧！”

“越前你竟敢陷害学长！”

“这叫推荐啦丸井学长。”

鸡飞狗跳中芥川却仿佛超脱世外的高人，对周围的嘈杂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只顾上上下下地打量藤，从呆毛一直看到鞋尖，老半天后满足地微笑，发表观后感：

“好像很好睡的样子。”

好容易从脑震荡中恢复过来的胡狼乍闻此句，觉得自个儿脑子又不清白了，推诿正盛的学长学妹也猛然停住。

丸井目瞪口呆。

藤目瞪口呆。

藤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藤觉得这孩子一看就属呆萌不带那么劲爆的。

藤觉得肯定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藤说：“丸井学长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这边兵荒马乱，其他人也未必见得欢声笑语，先从近处开刀。棒球社的圣诞活动之前也曾提过，是不知火拍板的通宵卡拉OK，但他定下时显然没有考虑一些现实问题，比如有的家教严不许夜不归宿有的交了女朋友平安夜无人身自由——其中以后者为甚。棒球社人气有多高大家心里都清楚，从正常角度考虑，除非是和尚或者真田弦一郎，否则这些孩子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别的不提，正选里梅川的女朋友已经交往了差不多两年，林淳之介也刚刚跟第二任女友确定了关系，去年这个时候天根还陪女朋友逛街来着，可惜年初就分了手。当然也有人绝对交不到女朋友——那人叫不知火由津央。

于是，这么分流下来，偌大一个棒球社最后只剩不到十个人。不知火清点了三遍人数，实在数不出多的后悲愤一跺脚：老子当省钱！

剩下的还有一个潮月弥生，他的单身是困扰全社的一个世纪谜题。论长相，论气质，论本事，论被告白率，他哪点儿差了？至不济还是个学生会副会长咧，咋直到现在都没能嫁出去。直接问本人吧，他的回答永远是那么一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众人不解，又去问天根，天根茫然半天，一锤手心：“弥生上次拒绝别人时好像说只要阿央这样的美女。”

此言既出，不知火找潮月打了两个礼拜架。

在这个平安夜的晚七点，不知火在前头雄赳赳地领队，潮月配合地跟着，不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会儿又放回去，旁边的天根瞧见了四次，憋不住过来问是不是有约了。

潮月耸肩：“没有。”

“那你总拿手机干嘛。”

“看时间。”

天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痴国王子。

潮月撑不住笑了，伸手勒住天根脖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也不带看我的，快走快走，当心阿央又发火。”

较之神奈川单身者的淡定，大阪的光棍们心理素质显然要差很多。正如谦也半仙的预测，平安夜这天，整个四天宝寺网球社包括渡边监督都没有女伴，史上最强光棍社团在此堂堂结成。下午的训练结束后，众人在社办开了个怨夫大会，会议中谦也君的发言最为慷慨激昂，暴走了四次，最后被白石指示石田直接打晕。凭一己之力运营了三个fansclub的金色也对居然要孤身过圣诞非常不满，但在目睹石田击晕谦也的飒爽英姿后，以再度fallinlove告终，诱发了一氏的新一轮鄙视。最后渡边监督发表了会议总结，他认为本次会议举办得非常成功，经过各位社员的共同努力，已经圆满完成了各项议程。这次会议是四天宝寺网球人贯彻单身主义精神，大力推进光棍不发愁，努力发展脱离光棍技术的思想动员会、形势分析会、工作部署会，必将进一步激发全体社员振奋精神、开拓进取、真抓实干，为全面完成脱光任务提供了保证。

于是散会，各找各妈。

出差完毕，让我们再次回到丸井身上。前面说到藤惨遭芥川少年的大胆言论惊吓，正欲放弃取材全速撤退，但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濒临绝望的丸井发现了这么一个冤大头，立马奋起抓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极尽学长之淫威妄图令其屈服。然藤心坚如铁，誓死不从，两人一个发飙一个炸毛，纠缠不休。

最终选择权当然归芥川少年所有，但显然藤再好睡也比不得他跟丸井多年的情深意切，因为他是这样说的：

“文太帮帮我啦。”

一语定乾坤。

然，乾坤归乾坤，人是人，有骨气的好少年丸井文太双手护胸声嘶力竭：“我不要穿裙子！”

“没有穿过裙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藤好言相劝，“何况是礼服，等你老了之后，一定会为这次经历而自豪。”

“谁会为这个自豪？我是男生！这是耻辱！”

胡狼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沉默地站在旁边当壁花，顺便无视了丸井殷切的求助眼神。后者发现搬救兵无效后已然陷入非正常状态，看样子突然发个走钢丝球都不是不可能。

在这个万分危急的时刻，芥川慈郎少年再次成为了关键先生。

这次他是这样说的：

“诶？文太为什么要穿裙子～？”

众人定格，藤与丸井大眼瞪小眼片刻，同时掉头冲芥川开炮：“不是要给你当舞伴吗？！”

“哦……”芥川歪着头，“可是迹部说带男生也可以。”

胡狼虎躯一震。

丸井口若悬河。

藤恍然如梦。

于是丸井女装危机就这样和谐美好地解决了。

虽然内心万分想跟去窥伺男男结伴的梦幻舞会，但从保健室出来天都已经黑了，勉强去蝴蝶会报告完毕，手机时间更是显示为18:01，既然是平安夜，肯定得回家了。

思绪刚刚走到这里，就想起早上龙雅甩的混账话，胸口不禁涌上些许不安：万一那家伙真的在外面有约了怎么办？是那女王受也就算了，若是别人？……如果是……？

藤再次掏出手机，壁纸仍然是绿发金眸的少年，疑惑地望向屏幕外的人，无未接来电，无短信。皱眉毛，再抓了抓头发，她下了决心。

抓住书包带子，藤型机器人发动。路过国中教学楼，绕过理科实验楼，穿出校门，沿着人行道跑然后过街，当然没有闯红灯，很快便顺利抵达公寓楼前。停下来边喘气边抬头数十二楼，属于越前家的窗口没有亮灯。

藤又拿出手机，时间印在少年的发梢边，18:10。

心中的忐忑更甚。

慢吞吞上楼。

没错，是上楼，住进公寓这么久，藤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爬楼梯。俗话说的好，科学的日益进步会造成人类肢体功能的日益退化，此话不假，凭藤这身子骨，居然爬到九楼就不想动了。

她慢慢在台阶上坐下，开始发呆，呆着呆着忽地面色一红，狠狠地敲自己的头，起身继续爬。

越前家的公寓在十二楼，隔壁的门牌上标着“仁王”的姓氏，藤慢慢地走到自家门口停下，贴在门上努力听了听，防盗门的隔音效果太好，指不定里头核爆炸外头都觉得这家人真有素质。

手犹豫地抬起到门铃旁边，僵持了一会儿，她自嘲地笑笑，拿出钥匙开门。

咔哒。

墨绿色的大门无声开启，里面一片黑暗。

印证了内心的推测，藤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立刻又有无尽的失落涌上来，好像生日当天却不得不面对家人的遗忘。绒毛小熊在橱窗中微笑，眨着眼问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家。因为能帮我带你回家的人不在身边。

走廊里的光透进来，像破晓的太阳，却烧灼得只剩日冕。

背后是光，面前是黑暗的异次空间，光影交错的间隙中藤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进屋关门，蹬掉鞋，伸手去开灯。

啪。

开关的声音永远都很清脆。

藤的眼睛被光明扎了下，紧接着又被光明带来的东西扎了很多下。

餐桌被搬到客厅，盘子里巨大的火鸡泛着鲜艳的油光，旁边是奶油南瓜浓汤，相邻的还有一大盒外卖的炸豆腐寿司，完全不搭调地散发着醋米饭的清香。

把火鸡跟寿司搁一块儿的、毫无品味的首席嫌犯此刻正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挥着手：“干嘛傻站那么久，中风了？”

“你才中风了。”藤下意识反驳，聚气条却迅速下降，直至归零。

你知不知道心脏跳动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龙雅挑着眉毛笑，起身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开始盛汤：“如果你想吃全冷餐就在那边呆着吧。”盛到中途发现自家妹妹竟然跑到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打了个寒战，龙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装什么纯情小女生？相信我你真不适合这路线。”

藤直勾勾盯着他：“你站起来。”

“干嘛？”

“站起来。”

“想打架？事先声明今天打架就没圣诞礼物拿。”

提高嗓门：“叫你站就站少废话！”

龙雅抽了抽嘴角，终于还是放下汤碗起身。房间里的空气太怪异，让人呼吸都不顺畅，他正想再调侃句什么，却卡在了扁桃体的后面。

这一刻。

下一秒。

笨重大衣下是少女温柔的体温，点点滴滴如春天的樱花雨，盘旋而下，随风而逝，秒速五厘米。

人的正常体温是36.2℃至37.2℃。

人的正常心跳是每分钟60到100。

藤用力把头埋在龙雅胸前，运动服散发着哥哥的气息，勾得人心痒痒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无法描述，无法比喻，无法想象，没有什么能够与之相比。

更深更深地埋进去，味道却越来越浅。

脊背落下温柔的抚摸，她不想睁开眼睛。

这样的气息。

——从来未曾想起，却也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