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寒假将至，整个立海大都沉浸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之中。遭受若干月课程压迫的无产阶级学生们纷纷起义，把上课当自习，把自习当自由，唯一还需要的操心的就是社团。但社团的前辈们往往都善解人意，经常提前结束社团活动——运动类除外，而运动类社团中，又以往年成绩不错的几家最为斯巴达。若问起网球部、棒球部、篮球部等名门的寒假休息计划，诸位社长都会回以亲切的微笑，反问：“寒假是什么？”

好吧，寒假不能吃。

而文化类社团中，最辛苦的则显而易见，正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蝴蝶会。为了赶制恋爱养成游戏，全会上下每天加班加点，以□□为目标，以累死为己任。其中剧本组的人设与大纲已经完全拉出，目前正在雕琢各类有爱小事件。CG组全面启动，已有数张人设草图出炉等待审核。程序组则还在各类游戏制作软件的漩涡中挣扎，目前初步敲定了两种。至于情报组，则跟斯巴达网球部棒球部过着几乎一样的时间表，之前天上还提出要追踪晨练，被香泽会长以‘容易暴露’为由驳回。

而现在，作为情报组仅有的两名成员之一，越前藤可以负责任地说，情报组组长，她老大天上舞衣最近有点儿奇怪。

这个奇怪是各种意义上的，最明显的表现为她几乎没有再发过火。

这预示着什么？

太平洋再不起风暴？作者再不跳稿？

萨科奇再不见□□？越前藤再不欺负海带？

法军再不投降？真田再不扇切原巴掌？

藤很困惑。

困惑到这向来讨厌在人后说三道四的小姑娘竟然跑去找白桃问内幕。当年白桃入会后跟的前辈正是天上，两个人的关系相当好，搁一块儿就是标准的萝莉御姐档，萌值百分百。

从剧本里抬起头，白桃看上去神色有些恍惚，果然最近用脑过度：“……舞衣姐？”

“嗯。”藤塞了颗软糖到白桃嘴里，“好像没什么精神。”

白桃慢慢咬着糖，几乎可以看见她脑中生锈的齿轮正咔哒哒地转动：“我觉得还好啊，心情比前几天好多了。”

“那倒是。”藤想了想，脸色确实好多了，之前可是阴沉得跟真田似的。

咽下糖，白桃的思维终于上了轨道：“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树原前辈。”

藤一愣。

“上回。”白桃慢吞吞地说，拿眼偷瞧藤的表情，“你在外面取材没看见，树原前辈跟舞衣姐在社办吵了一架。”

“吵架？”

“嗯……也不算吵架，基本就是树原前辈发脾气吧。”

藤进一步傻住，发现自己无法想象树原前辈发脾气的模样。

“总之还打了舞衣姐一耳光，之后……”白桃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舞衣姐就没在社办里发过火了。”

藤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试图从白桃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那小姑娘只是无比诚恳地看着她，就差在脸上刻“我是真相”。

……好吧，这个世界是发展变化的，法军也□□，只要拿破仑再称王，真田也能不扇切原巴掌，改用拳头更杀伤……

这边的藤正在神志不清，那边海带的思维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攥紧拳头想往前几步，却被真田抬手拦下。后者面色严峻，冷冷地望着场中央的人群。约三十人上下，大部分都不是立海的学生，而且明明站在网球场上，却没有任何人拿球拍，取而代之的是钢管或者球棒之类的东西。仔细分辨还可以找出几个熟悉的身影，霸王龙，暴龙，又是一个都没少。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拥有暴戾的眼神和苍白的皮肤，十二月末的低温下却只穿着背心和薄外套，看上去像只蓄势待发的白豹。

现在这个时间，一般的社团活动早已结束，往日在场外围观的学生也都离开了，晦暗的天空下仿佛只剩他们，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干嘛？打群架？”

做体能训练累成一滩泥的丸井奇迹般地起死回生，扶着门出来。胡狼也跟着出现，远远望着暴龙族，眉眼间显出几分忧虑。

“晚两步回家真是赚到了。”轻浮的调子带出仁王，他笑眯眯地在额前比了个孙悟空的手势，他家排挡则抱着胳膊站到真田身后，镜片后的眼神分外冷漠。然后是西尾，靠着墙哼了一声。

柳仍是温和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安田垂着眼看自己的球拍，胶带又磨损了。

最后出休息室的是幸村，他看上去非常平静，甚至没有看场内，而是直接拿出手机拨号。

很快，场上的霸王龙接听了。

“井上，这是做什么。”幸村开门见山，语调一如既往的冷静。

“没什么，讨债而已。”井上笑道，“快一年了，幸村精市，你让我丢的脸差不多也该还回来了。”

幸村轻笑一声：“脸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闯进我家里，欺负我妹妹，来网球部找麻烦，你还能多丢脸？”

那边一噎，恼羞成怒：“逞你的嘴皮子能耐！今天我们老大在这儿！不管是打网球还是打架你都别想赢！”

“哦？”幸村笑了，“我以为老大是你，没想到你也愿意屈居人下。”

“那要看是什么人！幸村精市你别自以为多了不起，这世界上比你强的到处都是！”说着井上就啪地摞了电话，与此同时凑过去跟那位白豹般的少年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全体网球部正选都看到了令人非常诧异的一幕。

那少年拎起井上狠狠摔到地上，而后扛着根钢管径直朝这边而来。切原按捺不住又要上前，这回却是被幸村拦下。幸村将他往后一推，低声道：“现在解散，所有人回家休息。”

“部长！”切原嚷嚷，“怎么能放过这些家伙？！”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幸村淡淡道。

“可是！……”切原急了，望向真田，后者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幸村。最后是柳解答了后辈心中的疑惑，他拍了拍幸村的肩膀，平静道：“社团卷入暴力事件确实会禁赛，但我们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禁。”

“莲二。”幸村皱起眉。

“部长，要开始了。”柳生顶眼镜，轻笑道。这时，对方已经近在眼前。

——而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从门口奔来的身影，身材纤细，黑色马尾在空气中跳跃。

藤会在这种诡异的时间出现在网球部，当然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刚好叫做切原赤也。

由于常常抢一之宫的便当，两人多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确实，他们偶尔也会长点良心性质的东西，所以打算趁着新年给一之宫和他姐姐送份礼物，正约了今天一块儿逛街挑选。时间当然只能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于是藤偷偷摸摸在网球部取了材回蝴蝶会，又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正撞见两军对垒的盛况。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要不要找老师就看到暴龙军团中有一人出列，直冲网球部众人而去。

看清那个人的瞬间，她只觉一团热血冲进了脑子。

如此这般，藤直接冲了进去。

切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然窜出来挡在前面的那个傻X……是越前藤？

同时惊住的是在场所有人，包括幸村和那位所谓暴龙族的族长。后者停下脚步，稍微地上下打量藤，眼神一变。

“你是……”他的声音很低沉，像粘稠的死水，骤然有怪兽的犄角浮出，“那天的……”

“我就是那天的白痴。”藤咬牙切齿道，“承蒙你照顾了。”

少年发出嗤笑似的声音，举起钢管。即将落下的前一刻藤突然道：“你认识越前龙雅？”

动作停住。

少年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危险地眯起：“认识又怎样？”

“是朋友。”藤调情似得微微笑道。

少年没说话，神色却已显出几分不耐烦。

藤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我叫越前藤，是越前龙雅的妹妹，如果你不在乎他的反应，就请再送我去一次医院吧。”

“你在命令我？！”

“不。”藤笑得愈发甜了，“安心，我没本事命令你。”

“……你做什么！”切原终于憋不住从幸村身后钻了出来，抓住藤的胳膊往后拖，“东西我们明天再买，你滚回家去！”

“你傻啊，快回去！”藤这下慌了，忙不迭想甩开他的手，“不会有事的！我当年跟人玩命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快松手……”

“你哥是越前龙雅？”两人纠缠不休间又有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正是那白豹般的少年，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拧住切原的手，转头直视过去：“是。”

少年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鼻子里发出个冷冷的声音，再次做了超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

——随手扔掉钢管，他转身就走。

知道什么叫周密的计划么。

周密的计划就是，领着一大帮子人来群挑网球部，还顺便派了人在中途去叫保安，于是保安赶到现场时正能把赤裸裸的社团暴力事件逮个正着。

霸王龙井上的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但他大概死也没料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被个小姑娘搅黄了——好容易请来的亚久津压根没有动手，自己带来的人上吧，那帮没出息的看到亚久津都不动那小姑娘，个个怕得要死，说啥都不敢前进一步，最后只得自己亲自上阵。但是他显然忘记了三个多月前的那晚，正是这姑娘一口气挑掉了他的俩小弟。

于是保安到场时，卡点目击到的是越前藤一记撩阴腿把井上放到，据说正在制造暴力事件的网球部却在旁边安分守己地扮演群雕。挨的最近的是个自然卷的一年级生，据保安大哥回忆，当时看这家伙的表情，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打击虽打击，但发现保安们要把藤带走，切原立马清醒了过来，死活拦着不让，嘴里直嚷嚷不关这家伙的事儿要带带我走。可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动手的是越前。几个保安面面相觑，很是为难。

“真的不关她的事！”切原急道，“不信你问我们部长！”

“你们部长是谁？”保安队长问。

“喏！就那个，幸村部长！”

闻言幸村走了过来，冲保安们微微地点头致意：“我是网球部的部长幸村。”

“你们这儿到底什么回事？这都什么人？”保安队长指指井上指指旁边霜打茄子一般的暴龙族群，最后指向一脸无所谓的藤，“我们接到学生报告是说网球部跟人打架，你们也动手了？”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藤身上。后者也看过来，却被他的眼神震住。

仿佛是极寒的海面，横亘着千万年不化的坚冰，明明有纤细的裂缝在浅层扩散，却又被强制填满。

藤本能地感到不妙。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幸村收回目光，轻声道，“真实的情况正如您所见，网球部并没有动手，这件事与我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