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前一刻还能放得下骨气拉得下老脸,这一刻也再没多余的勇气再纠缠了。
独孤侯独自坐在马背上出神,但见太阳已微斜,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晒烫了他的眉眼。
福团儿载着沈鸢奔回了帐群,一路上又有骑兵穿行,这一队较之前的都要装备精良,那队伍从旁略过的时候,领头之人转脸朝沈鸢看了一眼。
是穆沁。
他侧脸朝向她,眼神冷淡。
身后士兵同样转过脸来,中途有人拿胳膊肘蹭了蹭身旁的人,示意王妃在旁边,于是就有更多人从沈鸢身边经过时投来目光。
既有好奇,又有警惕,上下打量在她周身徘徊。
沈鸢拉停了马,冷冷地回看他们。
那些人就不敢再看了。
愣着什么?跟上来!前头穆沁身旁的领兵在呵斥,骑兵们均回过神催了马。
等候多时的玉姿上前,牵住了福团儿,一眼就看出沈鸢压着怒火的情绪。
奔腾而去的马队还在视线里渐远,沈鸢扔下断了的马鞭,叹道:他们都在看我。
玉姿一听就明白了。出了昨日这一遭,他们想必都在等着看王妃的笑话,看人从云端跌落到泥里,跌得浑身狼狈。
玉姿开口安慰:其实他们
刚才独孤侯求我劝岱钦答应和亲。沈鸢又说。
玉姿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怎么有脸!她斥道。
沈鸢叹息,说:算了。拉起领口转过脸庞,长卷的睫毛划出弧线。
沈鸢说算了,但玉姿知道这并不是算了。
她想起达里维欸早上的问话:娘娘难过吗
公主在朔北过得很好,有了夫君有了地位,落了地生了根,想必不再会因为这些事难过。
那些母国的利用,异国的轻视,难以消散不得去除,却很容易被人忘记它们的存在,直到又在某次忽然而至令人惊觉,安逸美好的错觉便幻灭。
怎么能叫人不难过
马鞭陷进泥地里,玉姿瞅了一眼,默默提步绕过,跟在沈鸢后面往回走。
沈鸢脱下斗篷,问撒吉:杨大人今天来过吗
撒吉道:没有。今天许多大臣都被召到大帐议事了。
沈鸢问:他有托人带消息来吗
撒吉回复:也没有。杨清元讲课的日程总也排得很清晰,说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很少变动。但今天他却没来,甚至也没托手下来说明缘由,可见岱钦的召见又急又紧。
沈鸢又想起刚才从她面前呼啸而过的人马,穆沁领头而去直奔汗王大帐。
而大帐前,已聚集了许多骑兵。
朔北是出了事情。与一年前大余突袭那次不同,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
沈鸢拿起茶杯,却只见茶杯空空,杯底未干的水面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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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己陷入沉思的眼眸。
撒吉从她手里拿过茶杯,劝道:娘娘莫要多想,想必只是地方上的小动静,不会有事的。
沈鸢道:嗯。
撒吉搬来矮椅,拉开帐帘,却哈罕御医已恭敬立在帐外等候召见。
草原上的人们没有那么娇贵,不像大周皇宫里的各位贵人们要每日请诊问安。唯独沈鸢不一样,御医时常会来,这样的请诊频率,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是撒吉安排的,沈鸢知道她是好意,但她今天只觉得累,想找个地方躺一躺。
沈鸢把脸掩在手掌下:今天不了。
撒吉想劝诫,但沈鸢说:不了。温和但坚决地拒绝了。
撒吉看着沈鸢:娘娘。
沈鸢从手掌的阴影里抬起脸。我说什么你只管执行就是,不要多言,做好你自己的事。
那露出来的眼睛透着冷肃,像雪山寒潭,令撒吉一怔。
撒吉随即收回悬在嘴边的话,点头应下:奴婢请御医回去。
这一晚朔北大帐前的篝火一直燃着,几队骑兵守在帐外,戒备森严。
沈鸢不见岱钦的身影,也始终没有人来告知她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风雪刮过帐壁嘶嘶作响,兵马疾驰人声杂乱,愈发热烈。
她坐到榻上,弯腰摸到自己的靴子。
绷了线,敞开一条口子,要不是今天骑马骑得太狠,也不至于会破成这样。
叹气间,撒吉过来蹲下查看她的绒靴。裂了口子不能穿了,脱下来奴婢给您重拿一双。
沈鸢说:再补一补吧,别急着扔。
撒吉转身去拿针线,重新蹲下摆弄那缺口。
沈鸢忽然想起了刚来朔北时,被她穿坏的那双靴,那是母妃为她制的,实在经不起风土沙砾的折腾,一天功夫就坏了。
还是玉姿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能补好,然后用了几个晚上,终于补好了。
那时候玉姿白天忙着照顾沈鸢,夜晚小帐子里也用不起油灯,沈鸢就索性让她在自己的卧帐里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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