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神速啊，距离上次交手不过一个月，他明显感觉到顾明悦的提升。而且他现在拿的还是她不可能有接触的散人号，这种应变力已经在一线选手之列。

“不然怎么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呢？”后来他跟喻文州简短的交流里，蓝雨队长这么说，“年轻就意味着无限的上升期。”

“话是这个理儿，然而我怎么感到你在讽刺我？”叶修回答。

“怎么会，叶神想多了。”

“想也不会，”叶修说，“白头翁欺你也绰绰有余了。”

喻队长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说：“拭目以待。”

你占大便宜了，叶修心想，别人没打上的你家话痨打上了，别人没看到的你看了去，还拭目以待。

这局结束之后，叶修把耳麦掰到嘴边，出声：“怎么样，对哥的信任有没有更加盲目？”

顾明悦说：“清晰了一点。”

“不不不，”叶修说，“你糊涂的。没看到我有多厉害？”

“……呃，很厉害，荣耀教科书，联盟第一人？”顾明悦揣测着夸他。

叶修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说：“没错，有我在，哪儿还有你的位置？”

顾明悦没有出声。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孩子的脑袋瓜子就是活泛，”叶修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声音低沉，“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我这两年看到的最好的一个新人……嗯，你应该不会骄傲吧？你的水平，你的性格，差的是一个自由的平台，就适合挑大梁快速长，不需要谁在你前面压着让你慢慢来。留在贺武，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周泽楷了，但你想转会，估计也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把小战队拉扯大确实太心累了。我有个建议——雷霆。给肖时钦一个强手，雷霆估计要鱼跃龙门了。你去他那里，会产生的冲突也最小，小肖缺点魄力，这也让他能跟你商量得来，而且他周全，你强势，战术上可以联合，换霸图试试，你压根儿插不上话。”

他顿了下，“当然，这些都是相对的。实际上我觉得你去哪儿都不赖，搞不好把人家主力挤掉了也说不定。”

公频上忽然冒出了一行白字。

是一直挺安静，让人怀疑操作者已经离开电脑的索克萨尔，说：“这个谈话走势，难道小顾想跟着叶神混？”

顾明悦忽觉尴尬，吸了口气，还是严肃地承认：“是的。”

“唔……我有点惊讶。”

“你真淡定，”叶修说，“我可是吓了一跳，哥魅力这么大呀，啧啧。”

“好吧，我很吃惊。不过我大致上赞成叶神的意见。”喻文州说。

随后他又发了一条消息：“不管怎么说都有种奉君明珠的遗憾感，肖队竟然不在。”

“嗨，我们搁这儿瞎操心。”叶修说。

顾明悦没作声，心里想你们还都想不到肖时钦会去嘉世吧……但是没关系，雷霆仍然是她的最佳选择之一。她重活一世，有了最好的条件，薪资、名誉什么真的没心思追求，她只想有一个足以发挥的环境，无愧自己，无愧命运，无愧于对荣耀的执着，和每一个职业选手一样憧憬巅峰，为之拼尽全力。

兴欣算是拒绝了她？她的确没有理由去让叶修接受她，那真的是一位很认真负责的前辈。

她切了聊天框，看到密聊频道的消息，小小吓住。

一叶之秋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顾明悦！！！你很好，你死定了！！！”

“叶秋前辈，”顾明悦哭笑不得地开口，“我被人威胁了，方便放他进来让您出手，教育他一下吗？”

“呵呵，什么人？”

“孙翔前辈。”

叶修像是给烟呛了一嗓子，然后他安静了一会儿，嘀咕道：“兔崽子。”

顾明悦立刻把房间号和密码发给了一叶之秋，并且附上一句：“快！”

“我下了。”叶修却说。

“诶？”

几乎是在一叶之秋进房间的同时，君莫笑的身影消失了。

孙翔看到了君莫笑离去的身影，暴跳如雷，在频道里怒吼：“叶秋！！！”

顾明悦正在想应该怎么安抚一下这个炸毛的孙翔，冷不防看见喻文州的消息：“散人很可怕吧？”

“嗯，”顾明悦回答，“打破了传统概念，简直像开挂似的。”

“只有叶秋才办得到了，从荣耀开服起的老玩家，全职业精通的教科书。不过我看你也抓到问题了。”

“抓到不一定打得到啊，”顾明悦叹息，“低阶技能伤害低，我想和他比控制拼爆发，可惜容错率太低，机会稍纵即逝，被贴身之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叶秋前辈不管是手速还是意识，没有哪一点下降的吧，还是站在职业圈的顶峰。”

“嗯，真让人好奇啊。”喻文州说。

荣耀很有趣吧，职业圈更加有趣。

“前辈也相信他会杀回来，留到这么晚是为了更多地搜集君莫笑的资料么？”

“是啊，提前了解形势。不过也不光是为了君莫笑，小顾你以后也会成为我们的一个强敌吧。”

顾明悦对着这句话发了会儿呆，差一点点就要说那我们来一局吧。

被忽视已久的孙翔终于爆发了，他在频道里打了一大片的“11111”，争取存在感。

喻文州慢悠悠地说：“孙队还有事吗？叶神已经下线了。”

“呃，前辈来晚了一步，”顾明悦说，“我也要下啦，晚安。”

“晚安。”喻文州说。

“顾明悦！”一叶之秋跳到了比赛场上，“站住！”

顾明悦感到了一丝丝的震惊，还有一点微妙的心累。

“怎么啦？”她的声音是自己没想象到的温柔。

“走之前来一盘，这赛季贺武跟嘉世已经打完了，我懒得等到下半年了。”孙翔说。

“可以下次再约的嘛，呃，我也开大号来。”

“就现在！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约竞技场？”

电脑前的顾明悦，沉默地捂住耳麦，然后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耸动。

“噗，真有意思，不过都快十二点了。”索克萨尔安安静静地发言。

“很晚了，前辈去休息吧，”顾明悦放弃了语音，直接在频道里打字回复喻文州，“我再打一盘，看来是私人恩怨。”

喻文州这边还压着和黄少天的交流，说了句加油，就退出了游戏。

孙翔不服气，嚷道：“谁跟你私人恩怨？你不想打算了，堂堂斗神找你切磋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乐意之至，”顾明悦温声细语，“请。”

枪响，矛出。

……

高昂的巨龙扭头，一口叼住了侧边的神枪手。

顾明悦轻轻地抽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龙抬头难不住孙翔，那个几乎成为斗神专属技能的操作传承了下去。但是明明在一个月以前对嘉世的比赛上，孙翔还没有练成。

孙翔沉着嗓子说：“切，不过如此。”

“前辈，其实你很得意吧？”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好吧……你真厉害。”

“顾，明，悦！”孙翔磨着牙，一字一顿道。

顾明悦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孙翔是在不满什么。什日的血条见了底，一叶之秋还威风凛凛地屹立在战场上，大大的荣耀两个字以一彩一灰的形式浮现在双方的屏幕上。

“怎么还不高兴，不是报仇雪恨了吗？”她说，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什么报仇雪恨，我无聊啊？”

“哦，难道刚刚前辈不是想找叶神报仇的吗？”

孙翔语塞，“你怎么话这么多？下了！”

“既然前辈练习龙抬头不是为了报仇，”顾明悦抢着说，“还请明确到底为什么玩荣耀打比赛吧。”

孙翔耳朵里跟针扎了一样。

嘉世最近有短暂的复苏，他总算是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是他耿耿于怀，从他接手一叶之秋的第一天开始，就有根刺扎在了他心里。

“如果喜欢，就把这一切当做是荣耀，而不是炫耀。”那个退役的老家伙的话言犹在耳，他竟然一直没有忘记，最近更是时时想起。

指手画脚瞎说什么啊，明明自己都打不动了，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那时候孙翔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他没有办法继续这种高傲的心态。

叶秋明明没有到退役的地步，看样子他还想重头再来。

他教训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翔扯下耳机，退出了游戏。

顾明悦也下了线，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发现电脑右下角闪动着消息。

她一愣。

喻文州竟然留了言：“打得怎么样？”

照理说，这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内容吧……

顾明悦在心里纠结，到底应不应该把现在是敌人的孙翔的情报透露给同样也是敌人的蓝雨队长呢。

说起来，练成了龙抬头，孙翔竟然就这么急不可待地去找叶修，叶修不在就打给她看，不是意气用事的自证，那又是在干嘛？一个杀手锏，留在赛场上不是很好吗，一击就可能改变结局的走向，而提前被洞悉的绝招，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顾明悦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思绪却已经飘远。

年轻幼稚嘛，谁不是这样长大的呢……

“输了_(:3」∠)_”顾明悦回复，“斗神很厉害的，以后会更厉害。”

第二天清晨，她划掉闹钟的时候才看到，原来喻文州后来还回复了一句。

“你也会呀。”他说。

顾明悦甩开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蹬了蹬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