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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洗澡睡觉。

卫生间小,她衣服光了才进去。

这边的彭安关掉了手机画面,改在电脑上开启了监控。他对她没兴趣,看一眼艳红的内衣内裤,就转身去洗澡了。

陈燮皓失踪至今,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彭安在想,凶手是如何处理尸体的。

要么沉海,要么弃山,要么砌墙。这三项都有转移尸体的过程,不可能一个监控都拍不到。尤其陆姩和陈燮皓不是真空关系,卡利肯定调查过她,就是不知他有没有色迷心窍,故意让陈燮皓的前女友背锅。

尸体还有一个处理方法,就是吃掉。可以给猪吃,可以给狗吃。陈展星给的资料显示:陆姩不养宠物,她还得有一个转移尸体的过程——除非碎了。

或者,真的被前女友给碎了。

反正不管如何,杀人见血肯定会留下证据。就得想一想,哪里才是陈燮皓的死亡现场。

彭安能想到的事情,张均能当然也想得到,他和田仲最近在调查陈燮皓的前女友们。

陈燮皓有过数任女友,对他有怨言的不在少数。

还有两人表示:“他被杀了不奇怪啊,他真的太变态了。”至于如何变态,女的就闭嘴不说了。其中一个暗示:“和他分手后,我就患上厌男症了。”

张均能和田仲大致明白,回车上整理线索。

田仲拿出保温杯,喝了几口水:“死者是个变态狂,前女友是有杀人动机。”

“陈燮皓的尸体,案件上没有记录。前女友又自杀了,无证无据。”张均能靠着座椅拿出一盒话梅糖,往嘴上塞了一个,又说:“卡利遭遇火灾,浦斯尔车祸身亡,酒吧的案子是精神病凶手。一个个案件的受害者都是陈燮皓的关系圈,却又各不相干。”

“嗯,而且这些案子都差不多结案了。尤其是刺杀彭安的凶手找到了。”

“嗯。”张均能嚼碎了糖果,含着中间的酸话梅。

他第一回吃话梅糖,是在当上警察不久。他接到了一起弑父的案子。凶手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趁着死者睡觉时,她刺了四刀,刀刀致命。

小女孩见到他,自顾自地剥糖吃。

他问她知道自己犯了法吗?

她笑道:“知道啊,我犯法了就能离开这个家了。”说完递过来一颗糖,“警察叔叔,你吃糖吗?”

他接了过来。糖果甜到腻牙,吃到最后,却又剩下一腔酸涩。小女孩手脚满是青紫,这是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小女孩最无奈的反抗。

话梅包在糖果之中,张均能细品着多年前的涩意:“我盯一下彭安。他不是有个弟弟吗?”

田仲回答:“嗯,彭箴不在本市,偶尔过来。”

“去年陆小姐和他男朋友出事的时候,彭箴在哪儿?”

“你是说,彭安不近女色,但彭箴——”田仲顿住,说:“明白了,我再去问问关于彭箴的资料。”

“嗯,你这边的调查就这些,剩下的我跟。”

兰鸩城在经历战乱之后,各项制度都在修正,包括法律。正义需要时间。

张均能最怕的就是晚了。他跟陆姩跟着这么紧,最是希望她清白无辜。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答案可能让他失望。

他是警察,唯有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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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那天,陆姩的小区发了停电停水通知。除了消防电梯和消防楼梯正常运行之外,其他水电一律切断。

陆姩本来约了张均能过来吃火锅,临时取消了。

她睡到十点多起床,准备出去逛街。

彭安从监控里看她开始换衣服了,进去卫生间把后背弄湿了大半,接着对着镜子喘了两口气,再捂捂腹部伤口,疼痛让他的脸色迅速变白。

病美男的神态出来了。

他梳梳头发,戴上眼镜,再背了一个双肩包。

这边的陆姩刚换完衣服。她化妆花了十几分钟,美美地出门了。经过疏散楼梯时,她有微弱的求助声传来,伴着大喘气。

像是那只弱鸡。

陆姩推开防火门,看到了半坐在楼梯平台的男人。昏暗的白织灯照得他脸色惨败。

他抬头,发出一声央求:“邻居……帮帮我啊。”

“你怎么了?”她停在门边的脚步没有向前半步。

“我爬楼梯上来的,到这里崴了一下,不行了,走不动。”他捂住腹部,大抽气地说:“而且,我伤口裂开了,痛……”

她没有回答。

候梯厅的窗户日光灿烂,她细长的影子投在梯级上,扭曲而狰狞。

彭安的深沉藏在镜片下。

两人静默了有十几秒。

他抬眼,委屈地说:“邻居,我再也不听音响了,你来搀扶一下吧。”

“有电梯不坐,走楼梯干嘛?”

“停电了,只有一部电梯,上下人多,等好久。我就想锻炼一下吧,十三楼不算特别高……”他又痛呼两声,接着说:“身子弱没办法。”

她每回见到这张脸,就有谋杀的念头:“哪儿崴了?”

“脚。”彭安叹息:“我被公司的保安刺了一刀,医生说元气大损,要休养好久。”

她终于走向他,一步一步下楼梯:“怎么被刺了?”

“凶手精神有问题。”他的声音低了许多,“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谁料对我仇视很久了。”

陆姩下了六级梯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脸是白的,唇色尽失,这么一个病秧子,能扛得住那一刀是命大了。

彭安伸出手:“扶我一下。”

她抚抚裙子,在楼梯上坐下,坐得比他高三级,眼里冷冰冰的。

他尴尬地收回手,“这楼梯脏,裙子这么好看,可惜了。”

“喂。”

他礼貌地说:“我叫彭安。”

“哦。”和他一比,她反而成粗糙硬汉了:“你恐怕是母胎开始就元气亏损了。”

“呃……”彭安皱了皱眉头:“营养被弟弟抢走了。”

她抱膝,下巴枕在纤细小臂,别有目的地问:“你弟弟在哪儿?”

“家住邻市,我过来这里打工,弟弟照顾家里。”他一手捂着伤,另一只撑在地上。

邻市?她说:“你这样子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他还不过来照顾你吗?”

彭安又再劝:“女孩子说话还是温柔点好,‘棺材’这类不吉利的词语,能少用就少用。”

“……”这男人这个孬样,就算两人没仇她都想踹一脚。她见他驼起了背,喝了一声:“给我坐直!”

他吓得立即挺起了腰,可是扯到了伤口,又弯了:“唔……”

陆姩站起来,一步跳到了楼梯平台:“我说真的,你伤成这样,最好请个人照顾。否则这次没死,下次也见棺材。”

“我说,‘棺材’这种字眼实在是——”在她的冷眼之下,他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她这时才见到,他的后背湿了大半,衬衫贴在上面,十分清瘦。她记得,姓彭的那个人生得壮实,而彭安比她男朋友还瘦。

彭安察觉到她的目光,尴尬地解释:“出了好多汗,爬楼梯有热汗,伤口痛出冷汗。这应该就叫冰火两重天吧。”

陆姩抬眼:“我扶你回去吧。”

“谢谢。”他连连道谢,又多嘴地补充说:“你就是面相比较凶,人还是很好的。”

“……”她搭上他的手臂。想不到瘦不拉几的他,手臂的肉还算结实。

他借力靠着她,上楼时呼吸比较重。走出楼梯间,他脸上沁出了密汗。

她险些扶不住他。

好不容易他开了家门,陆姩松开手,看着他扶墙跌在沙发上,腰弯了下去,捂着腹部痛吟。她勉强表达一下关心:“伤口裂了?”

彭安点点头,指了指柜子,“那里有药箱,能帮我拿过来吗?”

她掩上门,向着柜子走去,忽然见到了柜上的三个相框——分别是双胞胎兄弟的从小到大的三个年代。她脚步停在柜子前,“这是你和你弟弟?”

小学生的那张照片还写着“彭安彭箴三年级”字样。

“嗯,认得出哪个是我吗?”

陆姩认出了。一个壮,一个瘦,一个没有眼镜,而另一个,才小学就戴着眼镜了。

对了,伤害她男朋友的那个人没有戴眼镜。

她皱了下眉:“你伤成这样,你弟弟没有过来探病吗?”

“他不知道。”彭安摇摇头:“他一年来两三次吧。今年没来,上次市里科技展来过。”

科技展的日期,正是她和男朋友出事的时间。

她弄错人了。

她闭了闭眼,手指微微发抖。之前死的全都不是好东西,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复仇的快意。但无辜的彭安承受了那一刀……

“那个……”她半天没动,彭安不得不提醒她:“你能不能快点……”

“噢。”她拿了药箱过来,再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奚落。

彭安解了纽扣,掀开衬衫。

陆姩见到的又是莹白如雪的肤色。他脸上、身上唯一的血色只剩伤口绷带上的斑斑红迹。

她给他拆了绷带。

缝针的疤痕仍在,三条白线趴在深褐的刀口上,排成了一个“王”字。

“别怕。”他安慰她:“警察说,这在量刑标准上属于轻伤。没有伤及内脏,腹部积血100多毫升。而且术后伤口没有感染,恢复得不错。凶手或许当时良心发现,控制了力道吧。”

“那是你运气好。”陆姩有些内疚。她只为报仇,而非滥杀无辜。她低头给他上药。

“我就只剩运气了。最羡慕我弟弟翻江倒海的威风。我要是有他一半勇猛,也不至于挨这一刀。”

“你和你弟弟相差好大。”无论体型还是性格。

“嗯。”彭安苦笑:“说是同卵双胞胎。但他生性霸道,把好的全抢走了。”

同卵双胞胎……想起张均能的某些话,陆姩忽然生出一个对付彭箴的计策。

她一个弱女子,报仇之路走得几分凶险。这一次,她要利用彭安和张均能二人之力,除掉彭箴。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彭安脸上半明半灭,嘴角的笑意更像是讽刺。

安静的房间里,一男一女在算计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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