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端成皱着眉头说:“尽爱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经的米饭不吃一点。”
李渡从盘子里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沙拉。
陈端成摇头:“吃这些有营养吗?”
李渡忍无可忍,放下叉子,说道:“比起蛇汤什么的,可能营养是差了点。”
陈端成被噎住,虽然他也很恶心蛇汤,但那是本地人的最爱,据说可以壮那啥。
他冷笑:“我从不吃蛇汤,不过照样厉害,既然你体力这么好,晚上就等着吧!”
李渡三两口把沙拉吃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端成没追上去,他走到停车场,从车上拿了一瓶红酒出来。
李渡觉得吃得有点多了,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消食。
外面天色开始暗下来,泳池的灯光亮了起来,随着水波熠熠生辉,像是银河在缓缓流动。
陈端成走进房间,把红酒打开,倒了两杯,走到阳台,李渡闭着眼,凉爽的小风吹着,吊椅轻轻晃动,惬意得很,不搭理他。
陈端成用腿抵住吊椅,不让它摇晃,李渡察觉到动静,睁开眼,斜着看他:“干什么你?”
“不干什么,喝杯酒吧,李导。”
“不喝!”
“只喝一点,帮助睡眠的。”
陈端成自己先啜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伏下身,趁李渡不注意,突然吻住她,把她双肩按住,不让她挣扎,那点红酒全进了李渡的喉咙。
李渡气得把他狠狠推开,使劲咳嗽,可惜酒已经咳不出来了,陈端成在一旁笑得不行。
李渡怒目:“你竟敢作弄我!”
陈端成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看李渡发火,赶紧道歉:“就一点点。”他把杯中的红酒一口气喝完,还作势干咳了几声:“这下消气了吧。”
李渡看他讨好的模样,脸上怒意渐消,“要喝酒怎么不去酒吧喝,干什么要在房间作弄我?”
陈端成心道,怎么舍得让人把你酒醉的样子看了去,嘴上哄着:“不是告诉你喝了好睡觉吗?等会儿你喝完就可以直接上床睡觉了。”
言之有理啊!
李渡端起酒杯,小心地喝了一点,酒滑入喉咙后,口腔泛起绵长的果香,头慢慢地有点沉,但不像喝醉那样难受,反而感觉很舒服。
陈端成诱骗着她,小口小口地喝,李渡变得微醺,手撑着脑袋,说:“我好像喝醉了,陈端成,你老是让我喝酒,你坏!”
“我哪里坏?”陈端成窃笑,“不过想让你睡得好些而已。”
他坐在李渡身边,带了诱惑的声音:“你怎么这么优秀,网球法语游泳样样都棒,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李渡托着腮,望着星空,做仔细思考状,“我就不告诉你!”喝了酒的她,粉面桃腮,表情比清醒时娇媚多了。
他与有荣焉地叹道:“你真是了不起,做什么都那么好!”
李渡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了不起?我笨得很,小时候没什么朋友,只好做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然做得比别人好。”
陈端成轻搓着李渡粉红的耳朵,问她:“为什么没有朋友?你这么出色,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啊。”
李渡不愿回答,坐在吊椅上一言不发,似在倾听天籁。
陈端成把房间的躺椅搬到阳台,和李渡并排坐着,把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放在胸膛上,他和她都没说话,沉浸在宁静的夜里。
下面泡温泉的人已逐渐散去,酒店的喧闹消失,新月如钩,悬挂天幕,漫天星光散落四周,万籁生山,夜风凉爽,吹起李渡的长发轻轻飘动,她阖着双眼,呼吸匀称,已经熟睡。
陈端成去房间拿了被子,盖在李渡身上,在躺椅上半撑着身体,细细欣赏她平和的睡颜,不知不觉也睡着了。直到半夜被寒气冻醒,才把李渡抱回房间,放在床上,手臂小心地穿过她的脖子,抱在怀里,睡到天亮。
李渡只要不出团在家,一般都要赖床的,第二天早晨起来,陈端成叫了好几次,李渡跟没听见一样,把脑袋缩到被子里继续睡。
陈端成把被子往下拉,然后拿了个东西放到她嘴边。
李渡不小心舔了一下,马上睁开了眼睛——是曲奇,昨天吃过的曲奇饼干!
她笑眯眯地问:“你去买的?”
“人家不卖。”
她疑惑:“那你哪里来的?”
陈端成说得煞有介事:“我昨天啊,问前台的人,说你们看见和我一起那个鬈发姑娘了么?前台说,看见啦,我说,那个姑娘啊,嘴馋得很,吃了这个饼干,还想吃,可是又不好意思来要,让我来要,她就给了我两块。我说,不行啊,那个姑娘要四块呢,她就再给了我两块。”
李渡笑得肚子疼,脚在陈端成怀里乱踢,像敲鼓一样。
李渡的脚不瘦不胖,刚刚好,十个脚趾头圆圆的,泛着粉红色的光泽。陈端成顺势抓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李渡不习惯,把脚缩回来,嗔道:“你怎么亲这里?”
陈端成心一动,附在李渡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李渡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拧眉问道:“你在哪里学来的下流东西?”
陈端成十几岁就出来混,什么没玩过,不过都是别人伺候他罢了。现在心里爱慕着李渡,只觉得她身上哪儿哪儿都是香的,才说这样的话,可是李渡的反应,让他有点后悔说了这句话了。
他陪着笑脸解释:“我就是听说,没有试过,真的!”
李渡不信,憋着气说:“你没试过?那你干嘛和我说这种话?”
陈端成爬上床,磨磨蹭蹭地挨过去,“我这不是…爱你么!”
李渡拿枕头扔到他身上,骂道:“恶心,你去亲别人吧。”
陈端成凑过去抱住她:“别人的恶心,你的是香的。”
李渡觉得这个人简直是没皮没脸,羞得连耳朵都发烫,一个劲儿地踢打他。
陈端成把她按在床上,双腿压住,狠狠地亲了一阵才放开她,认真同她讲:“你总是不信我说的话,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和别人一样吗?”
停了一会儿又说:“从来就没什么别人,就是你一个!你也老实些,不要老和那个欧修良在一起,我不喜欢。”以前他从未专门说过欧修良的事,但今天倒是想和李渡说清楚。
李渡本来还在踢打陈端成,闻言停下来,说道:“我和他在一起,就是普通朋友,吃饭打球而已。”
陈端成哼声道:“普通朋友?你倒是不愁嫁了,可别影响人家啊!”,他说话声音拖得长,听起来怪腔怪调的。
李渡脱口而出:“我怎么不愁嫁了?”,话一出口,觉着不妥,已经收不回来了。
陈端成为难地说:“咦?你不是砸我手里了么?”,他早年搞走私,哪里的人都接触,什么方言都懂,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李渡三观已被颠覆,世上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砸你手里?快不要这么委屈你自己了,我还是砸别人手里吧。”
陈端成手里还攥着李渡的脚,笑道:“那不行,我得舍生取义,除暴安良。”
李渡被气得只知道笑,
陈端成收敛了笑容,换了语气说道:“有一件事你别笑,你当欧修良是普通朋友,他也是吗?”
李渡慢慢也停了笑,平静地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陈端成暗自欣喜,面上假惺惺地说:“那你更应该避嫌了。”
李渡如何不知,叹了气,说:“我知道了。”
陈端成重新把李渡搂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说:“我现在手里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等这个事情完了,我们就结婚。”
“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李渡蹙眉,她和陈端成两情相悦,结婚是迟早的事,可是父亲那边是个大问题,他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因此而放弃学业的。
陈端成看着她,慢慢地说:“你什么意思?”
“我……我不是说要六年零八个月才能爱上你么,现在才多久,你就要结婚。”李渡有苦难言,心想只能寻了时机和父亲慢慢讲好再说。
原来是女孩子的矜持!陈端成放下心来,手点着李渡:“我不管你要多久才能爱上我,一辈子长得很,结了婚你再爱也不迟。”他勾起嘴角,“口是心非的倔脾气!”
李渡无言,默不作声。
陈端成当她犯倔,抱着又亲又揉,细细折腾了一阵,喘息着说:“怎么办?你把我火都拱起来了。”
李渡低头一看,陈端成的裤子顶起来,鼓鼓囊囊的一坨,她立即跳下床,幸灾乐祸地笑:“对不起,我饿了,要去吃早餐了。”
陈端成坐在床边,眼看着李渡款款洗漱去了,他阴着脸,低声骂了几句,也挤进洗手间去。李渡嘴里满是牙膏沫子,防备地望着他,“你要干什么?我饿了,要去吃饭!”
陈端成不屑地冷笑:“整天想啥好事呢?我进来冲个凉。”
“……”
收拾完该去吃早餐的时候,李渡说:“等等!”
她把饼干袋拿出来,抽了两块曲奇,笑眯眯地说:“把这个也带到餐厅,早餐的时候吃,剩下的回去路上吃。”
李渡一只手拿着饼干,另一只手被陈端成拉着,像是早上起床晚了,来不及吃早餐的小朋友,一路被拉到了餐厅。
陈端成选了一碗粥和一份煎蛋,李渡把两块饼干吃完后,照例去取蔬菜沙拉,半天没回来。他扭头看见李渡端着盘子站在餐台半天不动,面色纠结,似在做激烈的斗争。
陈端成走过去一看,李渡面前的瓷盆里装着酸奶,酸奶里有一块块芒果丁,乳白加橙黄,好不诱人。
李渡舔舔嘴:“酸奶里有一点点不碍事吧?”
陈端成问她:“如果全身过敏,挠到出血也不碍事吧?”
“你怎么不安慰我,反而吓唬我?”李渡气恼地说。
陈端成把她拉走,说道:“我吓唬你?你又不是没试过,这么大的人了,我还得操心你这个。”
“吃个酸奶还能扯这么多,算了,我不吃了,我回房间!”李渡甩开他的手,转头就往门口走。
“你别走,我们去后面的森林玩,我昨天听说风景还可以。”陈端成把她拉回来,打量了一眼,李渡下来时只穿了件短袖T恤,在酒店不觉得冷,到林子里就不一定了。
他拍了一下李渡的腰:“你回房间去穿件外套,就那件紫色的薄毛衣吧,我在这里等你。”
李渡回房间把毛衣拿上,锁门的时候看见电话摆在门口的小吧台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反正已经跟公司请过假了,没什么要紧事,拿着碍事。
李渡出了电梯,看见一对印度夫妻和酒店服务员在走廊上,夫妻连比带划地说着英语,试图和服务员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口音太重,服务员一脸茫然。
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渡凝神听了一下,也没全懂,好像这对夫妻在找孩子。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用英语问了几句。印度英语的确难懂,李渡的英语也不如法语纯熟,听了一阵,大概知道那对夫妻刚才在酒店里的商店买东西,出来孩子不见了,两人很着急,已经找了很久了。
这还不简单,印度孩子肤色不同,老远都能看见,李渡让服务员去寻找,自己带着俩人到工程部去调看监控。
没过多久,孩子就找到了——在大堂的厕所里,孩子上着厕所,居然睡着了。
找到就没事了,李渡走出工程部,本想去餐厅,但想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陈端成应该离开了餐厅,她便往大堂走去。
大堂没人,李渡想,不会这人还傻乎乎地等在餐厅门口吧?
到了餐厅门口,果然那人背对着她,正在悠闲地抽烟呢。
她走过去,拍他的肩膀,
陈端成转过来,说:“你去哪里了?房间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
“我没带电话,下楼时碰见两个印度人,孩子不见了,帮着找了一下。”
“印度人?你懂印度语?”
“不,英语。”
陈端成望着她,“又是‘懂一点儿’?”调侃的语气,
李渡赶紧回答:“这次真的是只懂一点儿。”
“你可真是……”陈端成撇着嘴摇头:
李渡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学法语的人懂点英语很正常啊。”
她问陈端成:“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啊?”
陈端成满脸困惑,“是你让我等在这里的。”他觉得她真是莫名其妙,
李渡觉得他的样子好傻:“我半天没来,你可以到酒店大堂等我,我们反正要从那里走的。”
陈端成露出一副“你才傻”的表情:“我要是走开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李渡突然问他:“你能等我多久?”
陈端成奇怪地说:“等多久?当然是等到你来。”
朝阳明媚,李渡心情大好,垫起脚来亲了陈端成一下,恰逢有吃完早餐的游客经过,看见她的举动,扭头鼓励地笑了一下。
陈端成受宠若惊,偏还大义凛然地批评她:“干什么?一大早占我便宜,有人在呢。”
这老流氓!
李渡知错就改,“陈总,你说得对,以后再也不玷污你的清白了!”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陈端成追上去拉住她,涎着脸笑:“我天天晚上都盼着你来玷污呢,李导!”
李渡也没真生气,陈端成哄了几句,两个人挽着手,朝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