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很高,容易受潮的粮食放到上面,下面堆工具,外面还能挂点菜干什么的。
挺实用。
这两天村外比较和平。
异兽出没的频率降低了,过来帮忙的人就特别多。除猎人小队的大哥大姐,保卫队的二把手李能也带人过来。
下风村村民更不用说,争着打扫尘土飞扬的场地,还帮忙煮饭。
这群人中,能工巧匠挺多。
其中一个擅长雕工的老爷子默默做了兽形门把手,还有其他的小装饰。木雕的窑兽神态各有各的不同,单看样子,憨态可掬有、张牙舞爪有、睡眼惺忪有……真的很绝。
司马灵以前就很喜欢买手办一类的小摆件。
但是学生,穷嘛。
也只能买点便宜,现在捡到宝了,就问他能不能帮忙雕点别的。
男人姓姚,大家都叫他姚工。
五十出头,精神不错。
跟殉村的姚村长同属一支。
他说可以,又说自己最擅长的不是木雕,而是泥塑,下风村窑里的瓷器胚子大都出自他手。
“带的两个徒弟死了,现在窑也没了,通身您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吩咐,我闲着也是闲着。”
司马灵掏出奶唧唧的小灰。
想要一只狗雕。
姚工看看,伸手比划长短,确定了头身比例问她要多大的。
司马灵让他来决定。
对方点点头,抱着木头回去了。
房子建好。
除两个卧室外,按照她的要求,还建造了一个小房间。
司马灵说这是浴室,画出图纸叫人用木头拼接出风扇,风扇有根线,一拉就能把里面的气换出去,虽然麻烦效率还低,但是聊胜于无。
村中洗漱大都在泉眼完成。
两口泉眼,一口吃,一口用。
用的那口常有人洗衣服和擦身子,擦身子的多是小孩和男人,妇女打水回家洗洗,隔断时间才会烧水洗澡。
浴室这个概念,村里人没有,她说得再明白大家还是很难理解。
很快房子建好。
完工那天她从家中翻出积灰的碎布,挑挑拣拣,东拼西凑缝了个乞丐版红绸。
“要挂到房门上,不是那,要挂在正中!”
门做成两米五高,方便姬潮进出。
方便了鱼,麻烦了她。
司马灵太矮,搬椅子还是矮,死活够不到的只能叫姬潮来挂。
鱼鱼挂好,问道,“这是什么?”
“新房都要挂的,如果以后我们有车,也要挂。”
“为什么?”
“喜气呀。”
“喜气……那不应该是挂黑的?”
司马灵默默打量他,感觉姬潮不是来自海洋,而是来自几千年前的某个封建王朝。
手写篆体已经够可怕了,喜庆用黑也是很绝。
她揪着他问一会儿,问不出更多,只能嘟嘟囔囔,“我不管我不管,家里只能挂红色,你要敢挂黑色我让小灰在你鞋上尿尿!”
“……”
姬潮偏过头,默默说了句死狗。
新的床、柜和桌椅都搬进去。
大家吃过饭,散伙。
两个村的人也没闹矛盾,在她面前客客气气的。
司马灵累得半死。
洗过脸,进屋就倒。
木地板干净极了,上过油的木头闻起来有股特别的味道,她睡在地板上左扭右扭,像只拖把精,扭着扭着就湿了眼眶。
姬潮遛过狗,开门进来。
小灰一落地,爪子打滑,踩得地上到处都是梅花脚印。
壮鱼拎起蠢狗狠狠擦脚,擦完又抱着它把指甲磨短,这样小灰走路才不会把新屋子搞得乱糟糟。
不过姬潮还是很嫌弃,“我们把它扔……养在外面吧,正好看仓库。”
司马灵缩成一团,有气无力唔了一声。
姬潮走过去,把蜷成虾仁的女孩翻个面,摸摸她的脸,看着手掌亮晶晶的泪水怔了一秒。
鲛人不会哭。
准确地说是不能哭。
他不知道哭是什么感受,可是在她哭的时候,却似乎有点明白——心会揪痛、脑子会胀,就连呼吸也不顺畅,很堵很堵。
他不喜欢她哭。
“怎么了?”
“我想念我的小茅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是我念旧。”司马灵抱住姬潮的细腰,使劲往里钻,“姬潮姐姐,你知道念旧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有的东西,你用过,虽然有很多缺陷,可是它陪你度过了糟糕的时光,帮你遮风避雨……”
司马灵叨叨叨叨。
话唠属性全开,怀念她刚刚拆掉的小茅屋。
姬潮摸她脑袋,手指插到黑软的发中,声音很温柔,像春天牛毛似的雨一点点洒落心头,“我知道,你的破鞋宁愿给小灰磨牙也不扔,口水和皮革混合的味道有多臭,满屋子都……”
“你住嘴!”司马灵垂死病中惊坐起,狂捶他肩膀,“那是我不愿意扔吗,明明是小灰闻上瘾了非要往家里叼!”
“哦,是吗?”
“是的!”
“那我扔了。”
司马灵:!!!
姬潮嫌弃地拿起破皮靴,皮靴上抓着司马灵的小手,还咬着小灰的狗嘴。
他拿这两只赖皮毫无办法。
“打扫家里的是我,你们两,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小灰嘤嘤狂哭。
司马灵也跟着嘤嘤嘤,说万一哪天刚好没鞋穿,肯定能用上。
用得上个屁。
姬潮心里骂骂咧咧,脸上一派居家好鱼的模样,趁着司马灵不注意,把破鞋往房间一扔,等蠢狗飞扑进去就一脚把门关上。
他拍拍手,拎起司马灵回到另一个房间。
完美——
两人躺上床,后知后觉的女孩挤得贴住墙才发觉不对,“姬潮姐姐,唔,你的房间在外面。”
“那不是给小灰的吗?”
“给你的。”
姬潮翻个身,伸手压住她肚皮。
“狗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
司马灵,“它只有我巴掌大……”
您能不能不要睁着鱼眼说瞎话?
姬潮没搭理,又伸过一条腿压住她的脚,如此,司马灵身上压住沉甸甸的千斤巨鱼,整个人别说挣扎,就是说句mmp都要换三口气。
“姬……姬……姬姬……”
“快睡觉,别学鸟叫了,乖。”
姬潮屁股一怼。
直接把司马灵压得说不出话,哼不出响,只能将将就就凑合睡觉。
可怜小灰咬着破鞋哆嗦一夜,嘤得嗓子都哑了,还没人开门。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尿尿的点儿,进来的还是那只对它羡慕嫉妒恨的胖头鱼。
“嘤嘤嘤!”
“你尽管嘤。”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我吃你有一千种办法。”姬潮蹲下来揪狗胡须,脸在晨光下美得窒息,“但是还没找到让她不伤心的办法,所以你才能活着,明白吗?”
小灰萎了,瑟瑟发抖。
差点吓尿。
姬潮弹它脑门,“敢尿,我先把你小弟弟切了。”
小灰呆住。
它还是只幼崽,它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就因为他没有,所以也要让它没有吗!
“你喜欢一条狗睡这个房间。”
姬潮冷冷说道。
小灰疯狂摇头。
姬潮双手揪住狗脸,拉,“你喜欢。”
小灰还想摇头,可是胯|下一凉,冰冷的水刀横在股间,它好凉快。
司马灵打着哈欠进来。
双手杵腰,“小灰尿过没,你们怎么还没去?”
姬潮,“这就去。”
“咦,小灰你今天没嘤嘛,昨天睡得还好吗?”
狗头不情愿地点了下。
司马灵奇怪看它,“你抖什么?”
“尿急。”嘤语十级的姬潮面无表情抢答,“它屎尿多,你知道的。”
小灰泫然欲泣,泪到眼角又生生收回。
胖头鱼说它屎尿多,它明明没那么多也还是得乖乖点头。
司马灵打个大大的哈欠,还在犯困,“那你们快去吧,我再睡会儿……嘶,腰好疼,果然是上年纪了吗?”
姬潮收回水刀。
一把揪住妄图偷跑的冰狼幼崽,和蔼可亲地撸把弱小可怜怂的狗头,“这就对了,小灰——”
小灰心死如灯灭。
放个响屁,认了狗命。
司马灵待在浴室,刷了一早上把半旧的浴桶清理干净。
吃过中饭。
向阿四要来消毒杀菌的草药,煮成浓汤又擦洗一遍,连缝隙都不放过。
她想泡澡很久了。
之前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那一定要泡爽。
姬潮乖乖打来水。
在客厅的火炕任劳任怨煮水,坐一会儿,半天不见司马灵出来,敲门进去。她躺在浴桶中呼呼大睡,嘴巴张开,口水横流。
女孩睡着觉呢还做梦,梦话还是那一套火锅烧烤麻辣烫,奶茶蛋糕麻薯团子。
姬潮听得耳朵生茧。
伸手合上她的下巴,反复捏司马灵小巧温润的耳垂。
白皙的耳垂很快红了。
有些烫手。
没多久,女孩捂着耳朵醒过来,心有余悸,“卧槽,我梦到物理老师讲试卷,骂得我耳朵都红了!”
姬潮已经习惯她奇奇怪怪的话,弯腰搭着浴桶,嘴角勾起,“水烧好了,洗澡吗?”
“嗯。”她揉揉耳朵爬起来,搭着姬潮伸来的手翻出浴桶,“我刚坐在里面想抽水马桶的事,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抽水马桶?”
“这个不用电,几根管子的事,运用虹吸原理就能完成……要是能做好,我们就不用去挤公厕或者翻|墙了。”
这个世界让她烦恼的除了吃饭,就是上厕所。
以前在农村,旱厕脏是脏了点,至少离家近。
这里不仅脏,而且还特别远,进去也没个遮挡,你看我我看你,十分尴尬。司马灵总要等到夜里才去,而姬潮——壮鱼神龙见首不见尾,某些时候会消失,应该是翻出去找个风景优美又无人偷窥的地方悄悄解决去了。
姬潮眼睛亮了下。
明明听不懂虹吸,还是揪着她细问。
看来他也烦恼很久了。
司马灵有点不好意思,“做马桶简单,请姚工捏个胚子扔到村里的窑烧,关键是管道,挖和埋都是问题,万一堵了……”
那酸爽,简直无法想象。
姬潮伸手抱起她,跟抱小孩一样搂在怀中,夸奖道,“小灵最棒了,只要你想做肯定就能做到。”
“别给我上眼药!”八字还没一撇就在这夸。
“哼。”姬潮蹭她脖子,“我就不信你做不到,你肯定做得到。”
司马灵脸红。
推开他的头,“痒呀,放我下来啦。”
姬潮虽然小心眼多,平时还总爱偷偷摸摸欺负小灰。
但是这家伙嘴真的超级甜,每次都把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司马灵从小到大没被同龄人这么夸过和宠过,在姬潮的鼓励下,不仅做了许多以前不敢想的事,现在还越来越膨胀……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直接膨胀到上天。
真是的。
“洗澡啦!我再想想!”司马灵说道。
热水灌入浴桶。
还有剩。
司马灵脱衣服准备洗澡,姬潮抱盆进来,说要洗衣服。她心想浴室里挖得有排水的小口,比姬潮在外面方便,于是毫无戒备放鱼进来。
女孩光着身子。
坐在小凳上冲水。
纤薄的后背,脊骨的小点可见。肩膀又平又直,肩头圆润温婉,只是随意伸臂收臂,配上腰肢婀娜移动,就展现出一种青涩懵懂的美。
叫人怦然心动。
人类的身体跟鲛人是不同的。
姬潮的背的因为常年游泳,肌肉和骨骼十分发达,他盯着她的肩膀,好奇她的骨骼结构。
司马灵让热水激得一哆嗦。
回头招手,“姬潮姐姐,帮我擦下背。”
姬潮在氤氲的水气中缓缓走近。
修长漂亮的脖子随着脚步渐近,慢慢突起一个不明显的节,节在变大,上下滚动,像极了人类男性的喉结。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因为鼻子、口腔里全是司马灵的味道。
她平时会用草药煮水洗衣服。
身上总有股不太好闻的药味。
原来洗掉草药的味道——她闻起来像山间的水蜜桃,甜甜的,还有一股花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