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的过程很揪心,那女孩的家人当庭嚎啕大哭,却不是让张囱抵命,而是指向那个素不相识的少年,那少年木然的认了所有罪状,细节甚至不需要他来说,双方律师会把一切敲定。这也许就是小区主任周旋的结果,双方,乃至特区都能接受的一个结果。
少年被判枪毙,而张囱被流放至东边。宣判时,张囱能看到少年眼中噙着的泪花,和颤抖的身躯,但少年没说什么。
那少年叫丁义,他妹妹叫丁珍,张囱永远不会忘记这两个名字。
少年是待规划区来的,这个敏感的身份在片区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叫嚷着要将所有待规划区的外来户全部驱逐出去,那些叫嚷的人中包括了那个邮差。
他由于见义勇为,已经被政府破例授予了公民身份,带着孩子和女人,住在了一栋楼的高层。至于邮差的职务,也被他辞去了,开始带着一家人吃着小区的低保。
哪有英雄做邮差这份苦差事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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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囱带着手铐脚镣,被押上了一辆绿皮火车,走之前最后看了眼老城区,却发现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牵挂。
火车嗡嗡的向前行驶,车顶的挂钩与电线擦出了淡蓝色的火花,如果是在夜晚,穿梭在高楼中的火车毫无疑问会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俩天后,张囱被押下了火车,待规划区没有高楼,刺目的阳光照的张囱睁不开眼睛。押解的警察狠狠的踹了张囱一脚,
“都TM成流民了,还装什么城里人,往前走!”
张囱被带到了一个大棚里,里面蹲着的都是一些原城市公民。在那里张囱被下了手铐和脚镣,和里面的人一起,等待着待规划区的把头来挑人。
至于逃跑?根本不用想,警察在城外击毙几个流民甚至都不用上报。
张囱看到一个穿着不错的中年人被押下了车。不知犯了什么罪,但之前中年人应当是一个体面人。只见他挣扎着下车,咒骂着警察的粗鲁。
一个警察露出了不屑的嘲笑,用钥匙打开了中年人的镣铐,说道,“走!”
“你这是?”,中年人一脸诧异。
“走!”
中年人面露喜色,开始朝一个方向小跑。
等距离差不多了,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中年人后脑开了花,红的白的溅了一身。有围观的流民呲出一口大黄牙,给警察打了个招呼,便上去脱那中年人的衣物。
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张囱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嘴唇发抖,腿肚子都在抽筋。
过了一会,火车上好像接到了一封电报。
那个毙了中年人的警察来到大棚前,喊道,“哪个是张囱?”
“我......警官,是我!”,张囱半蹲着,举起了右手,看着像是一只可笑的鸭子。
那警察揪着张囱的后领,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走!”
“警官......”
张囱俩眼都是泪花,嗫喏的一点一点往前移动着。
“TMD走快点。”
警官拿枪托狠狠的砸在了张囱的背上。张囱踉跄的朝前蹿了几步。
刚进监狱的时候想过会死,真要死了却还是吓得走不动道。但是被枪托一砸,张囱骨子里有股不知名的血性冒了出来。
TMD让我跑是吧,我就跑给你看。
张囱拔腿就窜了出去,而且还s形走位,至于能不能错开子弹,听天由命。
等距离合适了,那警察举起步枪,瞄准了张囱的后脑勺,随后又故意错开一寸,扣动扳机。
枪响了,张囱脚步没有停,转眼消失在了警察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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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跑了多久,张囱看到一个充电站,旁边没人,便躲了进去。
城外没有密布的电网,但是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清洁能源的充电站,给那些过往的车辆充电。
充电站是政府的公益基建,谁敢占有或是损坏都是要吃枪子的。什么法不责众,触犯了政府的底线有多少毙多少。所以那些流民饿极了也不敢打充电站的主意。
停下来后,张囱那股狠劲消失无踪,只是感到一阵的后怕。
张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休息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接着,严重的饥饿感袭来。
火车上只提供水,所以张囱俩天半没有吃东西了。
怎么办,张囱想到了去偷,去抢。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抢不过怎么办?
或许被打死,可流民不都是这样生存的吗?
又过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张囱有些神智不清了,现在为了口吃的,他或许都敢杀人。
张囱红着眼睛走出充电站,手里握着一根10多厘米长的螺丝钉。像一个猎手一样搜寻着猎物。
多年后,张囱回想起那一晚,感叹要是没有那个恰好路过的车队,或许就真的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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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电站外停着5辆大车。大车的旁边燃起了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口小锅。几个中年大叔围在小锅四周,吃着碗里香喷喷的鸡蛇汤。
有一个青年,穿着与大叔们格格不入,但也端着一个铁碗,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不多的肉块。
“这么说你原来是B市的公民喽?”,一个大叔问道。
“嗯,犯了点事,被驱逐出来了。”,张囱吃完了碗里的肉和汤,正将脸埋在碗里舔着碗壁上的残留。
一个大叔看不下去,夺过碗又给张囱盛了一碗带肉汤。
“谢谢叔!”,张囱由衷的感激道。
那大叔摆了摆干裂的右手,“这鸡蛇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东边这东西一群一群的,赶都赶不走。而且生的又蠢,拿棒子打杀了同伴剩下的也不走,就那么看着。”
另一个大叔笑呵呵道,“东边都没人愿意吃这玩意,你这城里人倒是吃的挺香。”
“城里的老鼠和蟑螂才比不上这鸡蛇呢。”,张囱发自内心的恭维。
“那老鼠和蟑螂总归不是变异生物,难吃是难吃了点,但没啥后遗症。我听说有人吃鸡蛇后变异了,脸上都是青色的鳞片,然后被游猎者抓了带到政府领赏。”,一个大叔故意说道。
张囱不解道,“政府要变异的人做什么?”
“谁知道了,也许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就给做成蛋白胨了。哎,城里小子,你吃过蛋白胨吗?”,刚才那个大叔又故意调侃张囱。
“经常吃。”,张囱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问道,“我能再来一碗吗?”
“得,都给你。”,一个大叔笑着直接把锅递给了张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