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妖兽山脉，已是超过了两月。

与银月开了玩笑之后的少年自然是被‘教训’一番，身上多了些红润还有其余变化。此后少年又是与女子游山玩水，似乎没有发生之前之事，便是在山脉之中赏花赏草赏明月。

“作为修者，我想最幸运的就是四处看看风景，四处红尘修行，战斗无趣，境界不急，唯有享受才是生活。此中之真意，又有何人知晓？”

“吃穿住行，就是修行，认真感受生活点点滴滴的酸甜苦辣，便是修行。其实，无论圆满也好缺失也罢，失去与痛苦似乎也能被品味享受，人就是因为经历痛苦所以成长的生物。就像是——有的坑，总得掉了进去才不会掉第二次，有的错误，总得犯了才会成长。也许很多事情不能重来，所以我们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所以我也靠着幻象度过了百年浮生，有了如今的心性。所以，我觉得我大概是可以经历经历万象浮沉了，我心中的享受之意，似乎也不在乎是获得还是失去。”

“当然，今日如此说法，明日换了另一种说法，也是我长弓某人。”

今日的张俊铭身上如同寻常时候，其人朝着四周看了看，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筒，查探了此处大概位置，“大概，还有二三四日便能离开妖兽山脉了，与此接壤之处再走不远，便是几个凡人国度与修者城池。”

“二三四日，是几日啊？”一旁，银月探过来脑袋，笑着问道。

“你说两天就两天，你说三天就三天，若想待得久一些，皆是可以。”张俊铭说道。

“那我们慢慢走走？”

“好！”

“这条路线的前方，是什么地方呢？”

“如果沿着这条路的话，是凡人国度与修者城池的交界处，凡人国度名为出云国，早些时候我还看了宗内任务，如今的它还处在动荡之中；修者城池的话，大概是青云宗宗门附属的一个陈姓修真家族，具体情况，我倒不知了。”

“我们去哪看看？”

“看你咯，去哪都行。”

“那便随缘吧，走着走着说不定我们又走错了方向，到了另外一处。”

“依姑娘所言，不过我们都走到了此地，若不来个九十度以上的转弯，想必前方并无多大变化。”

“走吧！继续看看妖兽山脉边缘地，以往的时候，我很少来呢！”

“好，张某人，便和姑娘好生瞧瞧。”

此处，已经接近妖兽山脉边缘之外了，离着修者世界也并不遥远。妖兽山脉范围极大连绵无数，若是从它外环轮廓之地出去，夸张些可以达到这个世界各处，少年所选之向离着青云宗不算过分遥远，中间却也是隔了不少城池与山林。

至于妖兽山脉与修者世界的交界处本就有‘隔离’地带，有的地带稍大有的地方稍小，这些地带不仅妖兽几乎不去，修者也几乎不去。出现最多的还是常见的花鸟虫鱼与无法修行的凡人，前者随着自然而生，后者或许上山打猎，或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是隐居山林。

走着走着，又是走了数片山林，少年算着速度暗道还有三日便能离开妖兽山脉，可也就这时，他的身子却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银月见张俊铭停住便是问道。

少年不答，只是根据心中所想觉得从大约是东方的方向感觉到了怪异，但神魂却没有变化：其人在妖兽山脉接近中环之处他便没怎么用神识探查到了边缘接近尽头之处他更是没有动用神识了。

他想了想，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一处树林靠了靠，他发现自己身子动了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便是走近了那一片树林，觉得这片树林像是行道树一般似是做着遮掩，周围还有不少有一人之高的青草，但再一看又觉得与寻常的树木分布一致。

身边的青草无数，一株青草上，还有着朝间的晨露。

“此后，会有什么？”他拨开青草与树叶，看向后方，此后景象，便是让他微微一惊。

树木之后，是一条河流，河水并不清澈而是显得昏黄，沙土泥石分散在河水之中的各处。有些地方河水湍急，有些地方河水又平和稳定，有的地方河水很宽比起寻常的河流更宽，有的地方河水却是如同小溪一般。

这条河，离着给他行道树之感的树丛又只有五米之遥，水面也比树木所处平地只低一尺不到，但就是树木的隔绝，使得河水流淌的哗哗等声音，并未让少年察觉。虽说游玩山林并未刻意感知四周，不过此等隐匿还是让少年微微一惊，而且，从这条河流之中，他感受到了时间流逝之意。

回过头，再看那棵树木的时候，又发现它的树叶少了却也不是光秃秃只是变得极其分明，树边的青草依然有一人之高却耷拉下去，其中则是出现了一条小道。

女子从小道过来，走到了少年身旁，拉着少年的衣袖。

是她所为？还是说当有人来到此地，就会如此？

“不对，视野的变化不止一次。也或许，是我不小心忽视了什么。”少年暗自想道，同时也朝着前方走去，视野之中被他忽视的东西他终于是知晓了：河流沿岸之处，有一片迷雾，迷雾的颜色与天空白云一般无二，若不仔细看，它便和远方的天空融为一体了。

“张公子，我们过去吧！”银月说道，她来的时候少年已是有了动身之意，可走着走着他的速度变慢，似乎是因为身边有人，所以对这奇怪之处有了顾忌。

“好！”少年的速度重回正常，方才心中他升起一个想法：来此无论修为如何都并无作用，前方是奇遇还是危险不得而知，他虽喜欢探知未知可也不想让女子陷入可能的危险，所以才有所犹豫。不过听见女子爽快声音，心中便没了纠结。

一男一女，在数十米长的河流之中找了下脚之处，并未靠着自身灵力飞在半空，而是如同常人一般过河。

有时，少年与女子还朝着河流的两个方向看看：两处皆有变宽变窄的河流，但是若论整体又确实是一体。

有时，两人又朝着身后看了看：那些行道树就像是遮蔽视线的护卫，但相比于河流并不完全，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从没有之处可以看见妖兽山脉的平地，但也感觉有所不同。

踩着脚下水中泥土，又感觉到如履平地之感，耳边响起河水的哗哗声，如鸣佩环。

“河水的声音，是多变的。”

“河中的泥沙，也是变化的，给我感觉不同。”

两人慢悠悠地渡河，数十米的长度却是花了数分钟的时间，其缘由非为此种境地给了少年诡异之感，而是他想看看这等奇特的地方。

听风声，听水声。观泥石，观沿岸。

种种景象收入少年和女子眼眸，觉得够了的时候，两人从一团泥石上踏空而起，落在了沿岸平地。

身前，是方才站在另一侧沿岸时候看见的形如白云迷雾，此时站在迷雾附近，倒是看见了迷雾之后的虚影。

“走吧，里面有什么，总是要去看看。”

“嗯！”

张俊铭与银月没有犹豫，走入了迷雾，进入之后，少年便是疑惑了一声。

“这是，破败阁楼？”

迷雾之后，不像是河流那般宽广，左右两侧皆是有了距离，虽说短处也有数百米可却不像河流一般绵延无尽。但其后方的事物，却是给了少年延伸之感：就像是把河流的长变成了宽一般，此后，没有东西方向而只有南北方向。

而那破败阁楼，倒是与少年小时候所见有些类似，但再定睛一看，倒是有所不同了。

其一，此处阁楼不仅数量众多形式也不一有些如同洞府一般有些如同人间平房，但颜色却大致为灰黑色。无论是哪种阁楼的一楼皆是没有住人，而是有着四根六根八根之多的柱子，从柱子上传来顶天立地之感似乎是阁楼的基石，但仔细感受，却又不仅如此。

“从这些柱子上，我感受到了时光之意，还有更多的深意，我倒是说不出来了。”

其二，破败的阁楼涵盖了少年与女子的大半视野，挡住了他们看向阁楼之后的视线，阁楼与阁楼之中有着小路，张俊铭与银月出现之地的前方也有着一条小径，从这小径上便能继续走下去，看后面的世界。

“我们继续走下去吧，看看后面有什么。”女子拉扯了正在思索的少年，说道。

“对，纸上得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长弓某人居然也会犹豫而止步不前，前方有什么，走过去看看便是。”少年停止思索猜测，大笑一声，牵着女子，走在小路上。

阁楼，愈发的明显，进入两人眼眸。

一个个藏匿深邃黑暗的窗口，一个个白色青色灰色大小不一的管道，还有晾在各个地方的不同颜色与风格的衣物。

蓝色的衣袖似乎表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妖兽的甲壳又表明这里有妖兽的痕迹，但无论是修者白骨或是妖兽肉身都不曾见，只是在这留下了身外之物罢了，而那些甲壳，又像是蛇类蜕皮，不过因为是为妖兽所以褪下之物，也是十分坚固而有形。

走着走着，两人又看见了蓝色的玻璃窗户，钻红色的土墙···

周围并无生物的气息，但却没有给它们寂静的死亡之感，反倒是天空还泛着点点黄光，虽是没有太阳，但也有几分温馨。

这里，是无人叨扰之处？很久很久没人来了，曾经的一切，都逐渐破败了？

“这片天空，好似与外面的有所不同，我感觉不到连贯之感，不过也没感觉到恶意冷意。”张俊铭抬着头看了看天空，而后又平视前方，牵着银月，一同走了下去。

破败阁楼，一座又一座。

不知走了多少座，也忘记了时间流逝，天上天光无一点点的变化，周围的景象却是有了变化。

阁楼，更加破败了，如果说之前的阁楼每一层还是完好的，那么此时的阁楼则是有了数成的残缺：有的阁楼破了顶层，有的阁楼则是破了数层，只留下了下部的两三层，让人不知它完全时候又有多高。

“走着走着，越是靠近里面，就仿佛越是接近真相。”少年说道。

“里面兴许是一处废弃的世界。”银月点了点头。

“此处的时间，倒是让我有所惊讶。”

“你也有此感觉？”

“嗯，”少年点点头，“我虽不计时间，可当我想到过去多久的时候，却是无法确定一个范围——我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数十分钟还是几个时辰，亦或是数天。”

“我也如此，当我感觉过了很短时间的时候，我又觉得我们来此许久了，当我觉得时间漫长的时候，仿佛沿岸之地，就在身后方圆。”

“继续走下去么？”

“看你的咯，你要是想要转身离开，我们也可转身离开啊！”

“以我的性格，面对这等未知事物的时候，当然是先跑为敬，不过此时么，我倒是想继续走下去。”

“那就走呗！”银月笑道。

两人朝前走去，又是路过了不知多远。

某时。

“对了银月，我忽然在想，我们来此似乎还没有动用过一次灵力？”

“不仅你发现了我也发现了，但我心中完全没有动用灵力念头，只想如我小时候一般，继续走下去。”

“嗯，既是如此，我们便学学凡人吧！”

“好久没有如此做过，正好有缘试试。”

不知过了多久，逐渐破败的阁楼消失了，张俊铭朝着身前望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身后，女子亦是如此。

身后，还留有一二层残缺的阁楼渐渐远去，不知不觉时候，两人已是到了第三种变化之地。

周围，是一片断壁残垣，几乎没有了残存的二楼之属，满目，皆是废墟。

没有废墟应该有的折戟沉沙，此地有的只是有一片片形状不一的墙壁与石头，没有之前的蓝色衣物与妖兽甲壳，少见的灰烬尽数残留在墙壁石头之上，其余之处的地面倒是显得洁净。

天空，依旧是淡黄色的，似乎某一处射来阳光，但找完整片天空，也看不见一轮太阳。

再定睛一看，此处的石头居然是有了人像，有的是修者之像，有的是妖兽之像，还有更多更多，像是万千生灵。

是之前此处有天地大战么？可是，从石像上也没感受到大战之意，倒是感觉到了雕刻之意。

那么，此处原来，是雕刻了浮生万象？

走着走着，又是不知走过了多少，此处不像是破败阁楼会有所变化了，满目的废墟却没有单调的重复之意，不过若是走得久了些，或许其中的人会觉得像是原地打转吧！

走过一处石像，跨过无数平地，又看见了同样的石像。

少年蹲下，在石像上摸了摸，感受到了沉重的时间，看了看石像觉得与光之巨人有些相像，想了想之前的石像千万不同有的似是穿了盔甲有的穿着长袍轻纱有的只有一半躯体有的则是如马俑完好，思索一会儿，便又继续前行。

平地，重复着，两人却并不感到枯燥，朝着一处走去。

“张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此处像是一个圆形？”某时，银月忽然问道。

“我也有此感，或许走到中心处，我们便知道为何来此。”少年点点头，与女子已是在这走了不少时间但依然不知时间是多久，他看了看前方，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圆内某点走向圆心，那里传来呼应，走到那里，想必便会有另一番经历。

走着走着，两人渐行渐远。路过的墙壁上浮现花纹，有些是重复的，有些则是没见过的。石像的数量渐渐少了，后来出现新的种类让少年颇为奇怪问了银月都并不知晓，只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某时，少年和女子停了下来，前方五米远处有一个完整的圆形石头，从石头上，传来了中心之感。

“这里，就是废墟的中心了。”银月朝着周围看了看，与一路走来的景色一般无二，石像依旧是石像，残垣依旧是断壁。

若是想知道来此有何机缘，似乎只有动动那圆形石头，若非如此，留在此地就是浪费时间，也或者原路返回可是如此不就是白来一趟？她看了看周围，并不觉得和走过一路有什么区别，心中便有了决定——她走过去，正是要按圆形石头的时候，玉手被少年拦住。

“我来！”张俊铭朝着银月笑道，或许是觉得此举可能有危险，所以便让他来尝试。

“好啊！”银月感受到少年的关切，应了一声，可下一秒她直接按了下去，让少年微微一惊。

下一刻，此地终于是传来了时间流逝之意，一道不知何种颜色的光芒从圆形石头表面产生，也或许是石头变成了光，将两人彻底包裹。

“让巨人复苏的方法，就是大骨熬成汤。”脚下，忽然传来失重感，被光芒包裹的少年意识被强行屏蔽，失去意识之前，他还来得及吐槽一声。一旁的女子则是闭上了双眸，似乎也是失去了意识。

时间，过去了仅仅三秒，少年和女子面对彼此，同时睁开了双眸。

“废墟之中，别有洞天。”又是三秒，少年喃喃一句，打量起了这个给他怪异感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