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了蔚蓝，仿佛回到了人间。

周围，有高楼大厦，也有简单平房，有完整的阁楼，也有竹林小屋，有溪水河流，有绿水青山。

棕色的马车奔跑在人间大道，马匹健壮也许是千里宝马却并非马类妖兽，马背上驮着一个箱子不知装着什么，但仅仅靠着肉眼看过去，便能看见有不少马匹将身上的箱子放在高楼大厦附近的一个平台，等着卸了货之后扬长而去，似乎是进行下一次运送。

整个过程，并无人类，也无妖兽，那些马匹似乎像是机械一般，但事实自然不是如此：马匹的眼眸之中浮动着灵性，奔跑于人间大道的马匹速度也各不一样，它们有时快有时慢，有时碰见熟悉的同类还会停下打个招呼。似乎运送箱子只是玩玩而已，它们或许只是闲着无聊，或许只是随意完成一个任务，然后再找些其他事做。

高楼大厦的整体，则是浮现着清幽蓝光，如水一般，悠悠流淌数分钟之后，又淡淡消散，而后又是冒出宁静白光了。

与高楼大厦类似，简单平房表面也有淡淡的光芒，不过它们更是显得平凡，其周围也是有些猫狗动物欢乐嬉戏，仔细一瞧，一个平房之中俨然是有着数个狗窝，似乎这个平房是为它们量身定制。

此地，有各种生灵，只是暂时没有看见人类、妖兽、魔族、巨人族等种族。同样从各种生灵身上并没感觉到灵力的气息，看它们的模样，也只是普通物种。

数量不少形式多样的阁楼旁，有着花花草草，有着飞鸟信鸽，有着鸡鸭。有的阁楼旁就有一条小溪，鲫鱼草鱼在溪水中欢快地游泳，大小不一的年老年轻王八在水底探出头来，飘浮到水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而后漂游在水面上，螳螂甲虫藏匿在竹林的草丛之中，白鸟从天上白云飞下，落在竹林小屋的桌子上，抖抖爪子，放下一张信纸，又在桌子上啄了几下，飞了出去。

这里，像是什么都有，看得见蜘蛛在树叶中编织蛛网将蝴蝶困在了其中慢慢地爬向猎物，看得见绵羊与水牛吃着山上青草，水牛们看着豹子的时候哞哞一叫跑到了一边，不过这豹子仿佛是素食动物或者只是不小心闯到了这片山林，仅仅是看了它们一眼便跑向另一座山。

生物链，也是完整的，有着万千生灵的气息，只是没有人类没有妖兽没有灵力的气息。

“来此之前，我们见过的石像似乎并未雕刻普通生灵，无论是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都是与修为境界有关。”来此世界已是有了一二时辰，少年站在一处山地心有所思，“它像是废墟的另一面，废墟那处，在曾经的曾经或许发生过大战，也或许仅仅是一处展览馆，但石像与墙壁所雕刻与记载的皆是优胜劣汰的争斗。而此地，虽然也有物竞天择，我却是感受到了安宁祥和。”

“像是此地的六道轮回被局限在了这个世界，一物消失之后，另一物就悄然滋生。而且不仅仅如此，如同马匹搬运箱子，有些东西是一直绵延发展的，但毫无疑问，发展变化之物，皆是对整个世界有百利而无一害。”银月也心有所感，说道。

这个世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在初来乍到时候少年和女子还觉得可能是进入了一个秘境，但一二时辰浏览之后便觉得此地没有那么简单，说是秘境想必有所不足，至少都是一个小世界了。因为空中居然是有模糊的轮回丝线，虽只是让少年和女子看见了数秒，但也让他们猜测此地的六道轮回与外界无关。

两人站在山上一会儿，见附近有几只野猪聚集，轻笑几声，便是下了山去。

走过城市，条条大路。

走到了寻常道路之中，周围景色发生了变化。

银月可能对它们有淡淡的陌生，少年却是觉得十分熟悉：周围有不少的店铺与青牛小镇极其类似，只不过店铺之中并无人类，也并没有卖着什么。反倒是悬挂了不少东西，有些与马匹所背箱子类似，有些则是面具杯子古灯之类。

走着走着，某时，银月在一店铺门前驻足，她看了看店铺之物，发现与族内书籍之中记载的某些上古之物一般无二。

她看了看，却也不会擅自拿走也不会停止前进，看完之后感叹一两声，便是继续前行。

店铺中物，千姿百态，像是各族历史，也或许是万千生灵的象征，但就像是方才银月有所感叹时候一般，这些东西，似乎是天地初开时候还未分灵力修为的生灵所造，或是如今的常人常物所为。

此地，真的与原来的世界不一么？不仅仅是废墟的另一面？

走过一处，少年往里面看了看，身子正是要动的时候，他却是心神一凝，想起了方才余光中物，

长剑、短剑、大刀、红缨、弓箭、棍棒，各式各样。

短短时间内，两人走过了玲珑百态的店铺除却方才女子停留少年几乎没有驻足，此时看见了极其熟悉之物，少年便停住了脚步。

“如果说此处与来时废墟是世界的两面，那么我想称之为新城。新城，建立在废墟之上么？”少年看着这些展览兵器，想起凡人国度中的朝代更替，心中忽然想起每一个朝代的皇都都是建立在曾经的断壁残垣之上，每一个将相帝王的得来，都是踏着无数的血流枯骨，兴亡皆有时兴亡百姓苦，感叹一声，“每一座城池之下，都不知埋葬了多少生灵。盛世来之不易，源于英雄的牺牲，所以要好好享受和平。所以啊，我这人最是不喜纷争了——优胜劣汰的铁则就像是一道枷锁，无论如何提升境界似乎都有冥冥之中的存在告诉你杀杀杀，只有不断地战胜对手甚至于战胜天命才能获取大道。”

“可是，我就想好好地享受生活，没有与他人争斗的心思。而如果我只是一个常人，想必我也不会和同龄同事内卷，不会争强好胜争名夺利，不会沽名钓誉图个他人羡慕，做好自己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事，人活着不可能满足所有的他人所以还是追求满足自己吧！”

“有人觉得我这心态像是混子心思，人年轻的时候就要努力，可我一来不想等着老了再感叹年华易逝，二来也与他们不同，有了我自己追求的目标。”

“他们想要追求功名利禄追求修为境界，追求便是，每个人为了各自的梦想展翅高飞没有人能说什么不是。而我的梦想就是寻求内心的浩瀚安宁，所以，用我自己的方式实现它就好了。”

“此地的安宁祥和，倒是与我有了些许共鸣，或许正是如此我才能够有缘来到此地。不过它依然与我追求有所不同——它像是脱胎于废墟之中的凋零，但我并未感觉到几分大战沉沦之意，或许只是因为放弃因为离开，所以有人到此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少年从废墟新城与执着追求的幻想中回神过来，悠悠说道。

“那看来，我是沾了你的光，才能有幸来到这个世界？”少年低语的时候女子并不打扰，等着少年说完，仔细聆听的她便碰了碰少年的衣服，轻声笑道。

“那你感谢我啊！”张俊铭从悠远变作平时，揶揄一句。

“怎么感谢呢？”银月脸上露出几分古灵精怪，就像是小女孩一般，“那么，就让我一直陪你，就好了。”

少年闻言，先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见银月喜笑颜开的时候又是摇头晃脑一番，而后站在女子身前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说道，“银月姑娘想的倒是挺美，之前你还说我贪心不足可你才是最贪心的吧，张某人追求自由潇洒怎可能一直陪伴姑娘，而且，你在我身旁，我不是享受，而是折磨啊！”

下一刻，少年的皮肤被扭转几圈，被扭转的耳朵旁也传来女子的轻哼。

“我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说，是折磨还是享受？”

“享受享受。”少年立马服软，好言说道。

-

嬉戏，消除了来此淡淡的恐慌，来到一个不知深浅不知前方的世界总会有浅浅的畏惧，可在一番玩笑之后，无论是少年或是女子，对于即将来临的一切，没了丝毫的惧怕。

未来未知，所以有趣。

从放着各式兵器的店铺路过，少年又看见了放着古典书籍的店铺，此次他便是走了进去将书籍拿在手上，翻越众多书籍发现字体有小篆大篆楷体隶书，还有更多的他不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早早消失于历史长河的字体。有的字，他看不懂字形但是却是感受到了山海之意，有四个字奇形怪状，却给了他天地之感。

“明明是四个文字，到我脑海之中，却是变成了天地？难道在远古时候对天地是另一番形容？”少年看着一本书的表面，而后简单翻阅，以其人见识自然是看不懂书中内容了，所以只是走马观花一般。

翻看了书，觉得趣味少了的时候，少年便离开了，身旁静等也四处走走看看这人类历史的银月便跟随其后，走在了店铺街道之中。

某时，她也看见了空狐一族类似之物，在一店铺内驻足观察许久，像是品味了一番，而后与少年离开。

“现在，我越发确定这里有着过去之意了。”少年淡淡说道，此时的他已经走过了千万店铺，其中有他略微知晓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万千店铺就像是历史长河一般，不过只是记载了万千生灵的过去，而这些生灵，不仅仅有普通的猫狗鱼虾，也有修者与妖兽。”

“过去，向着未来发展，我们所处的如今也终将变成过去。”银月点点头，轻声说道，“我还有一种感觉。”

“何感？”

“我们活在当下，未来有诸多可能。而如果把如今比作过去，那么我们所处的如今便是诸多可能的未来——外面的世界是一种衍变，此处的世界也是一种衍变，它们是对立但却是融合的，就像是阴阳两面，缺少任何一面都不行。”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闻言，少年想起曾经思悟中的极致的对立，对这奇特世界也有了新的想法。

“就像是世界之中只要有了光明一定会有黑暗，有善良一定有邪恶。正道对应着魔道——我想曾经也有大能修者将魔道消灭，可是人心不古只要有人活着，世上必定滋生恶意化作魔道宗门。有光照着的地方是光明的，可是，你朝着它的周围看看，它的周围，不就是无尽的黑暗么？”

“这个世上，若是有纯白的世界，那么便有纯黑的世界，有吞噬一切的黑洞，也有造化生命的太阳。”

“嗯，”少年点点头，“它就像是我们之前所处世界的另一面，能够来到此地，我们已是有所获得。”

“张公子，我们继续走吧。”

“好！”

两人继续漫步，虽是知道时间流逝但天上天光却仿佛没有变化，或者说有变化但天空却依然是明亮的。

此地有黑夜么？应该有吧，只是黑夜的形式与外界不一，所以少年与女子并无察觉。

走着走着，不知休憩了几次，不知走了多远，两人可以计算时间但感觉并无必要，将这如同历史长河一般的店铺街道走到了尽头。

“时间，朝着前方奔流。”

“我们站在长河的前方，带着它奔向未来。”

走着走着，走过了店铺街道的尽头，前方是青草花园平原，再远一些，有着青山绿水，山林之间，隐约有着阁楼房屋。

从阁楼房屋之中，传来了生灵的气息，只是与寻常的阿猫阿狗，又是有所不同。

两人朝着远处看了看，并未加快脚步，而是漫步于脚下青草丛中。

花朵，一如外界鲜艳，树木也如松树长青，空中飘浮着清风悠扬，似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不过此处本就万物皆存，来的时候，不就看见了马匹绵羊虎豹与水牛么？

“嘤嘤嘤。”忽然，两人走到接近山林之处时候，几只奇特生物出现在银月与张俊铭的眼中，它们像是精灵一般，背后有着透明颜色不一的翅膀，大小则是如同小矮人一般，样貌与人类有五分相像。

这声音，便是从它们口中传出。

“嘤嘤嘤。”它们发现了少年与女子，便是飞了过来，停在少年与女子身旁。为首的生物倒是有几分虬髯之感，似乎有些岁数了，周围的生物年幼许多则是好奇此处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物种，对着天外来客一顿打量。

这叫声，若是放在凡人世界，可能与飞虫类似，而小爷若是暴脾气，说不定会一拳一个嘤嘤怪了。少年暗自吐槽也静立原地，让此奇特生物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探查这等奇特生物。而后，他感受到一股极淡目光，若非灵觉超乎寻常，怕是感受不到。

“人类修者，你无需奇怪，此等叫声是我问世天灵一族语言，它们，是在向你们表达欢迎。”

“还有你这小狐狸，也不用猜测了，问世天灵早早便遁出尘世不为人知了，即便是你族老者，或许都不知道了吧。”

闻言，张俊铭与银月双双大惊，纷纷相视一眼，脑海之中浮现出三个字。

“读心术！”

以少年神魂境界与女子修为境界，居然会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人探查了心中心思！即便来到此地没有动用神识也没有动用灵力，但这无声无息，便已经是足够令人惊讶了。

“两位无需如此惊讶，老夫不过是大概知晓你们所想罢了，你们若有防备以你们非同寻常的神魂，即便是我，也无法轻易探查。”为首的奇怪生物轻笑着解释一番，而后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老夫问葛华，见过两位小友。”

“在下龙小川，见过问前辈。”

“在下银月，见过问前辈。”

银月与张俊铭微微拱手，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