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陈府门前,张俊与陈将军挥手告别。
“陈兄,我这一去,不知多久,百图国,便彻底交给你来守护,不过有赵虎几人我也不用担心。倒是孟姑娘那处,还请陈兄帮我照拂一二。”张俊站在门前,做着最后的道别。
“这个当然,”陈将军点点头道,“只是不知张兄此去多久?”
“张某想把整个世界好好走一遍,短则十数年,多则数十年吧!”张俊想了想,随心说道,说完之后他思索了这个数字,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世界若是大点,他便需要更多的时间,世界若是小点,可想真正地踏遍世界,也是十年起步。
“不行不行,老夫行将就木,你可得赶回来送我一程!”陈将军闻言笑道。
“好吧依你,就是不知陈兄你觉得你能活多久?”张俊点头答应,笑着问了一句。
“老夫年满六十一数周,虽说多年征战犹有旧伤,不过活他个九九八十一岁想必还是做得到的。”陈将军思索一会儿,便是说道,“怎么样,老夫八十一那年你回来看看老夫送老夫最后一程,老夫也可安心离去了。”
征战多年,活到八十一岁并不容易,身上旧伤爆发一次便能让老者归西。不过,若是留个念想,说不定真能长寿身体的状态也能得到好转,像是回光返照,或是说生命的最后一口气绵延不断,只待完梦时候,便可安心离开人世。
征战多年,陈将军早已见惯了生死,对自己未来某天的离开,早已无半点畏惧了。
“好!陈兄你加油活到八十一吧,张某人在你八十一岁那年再来,先说好,我可不保证是你八十一大寿那天,反正你八十二岁之前,张某必定回来。”张俊爽快说道,也爽快离开,并不废话。
陈将军目送他远去,也无挽留之意,半晌后忽然想起什么朝着远去青年呼唤一声,“瞧你言语是不是还有商量余地,要不,这二十年间,你每五年回来一次怎样?”
远处,青年身影微微一顿,而后其人朝着半空说了几句话,便是朝前走去,消失不见。
不多时,青年言语进入老者耳中,使得他微微一笑。
“陈兄你在想什么呢?五年回一次我还游不游世界?我现在快点去快点回!”
“陈兄,记得活久一点啊,二十年后,张某绝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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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悠悠,春去秋来。
不仅是寂静山谷、万丈深渊、冰封铁索留下了青年足迹,那广袤海洋、无尽洪荒、孤独海岛也留下了青年足迹。
跳到椰子树上摘下一颗颗椰子,游在海水之中与鲨鱼狂欢,在洪荒之中与异兽争雄,终于使得青年变成了野人一般的生物。中途他所带的衣物皆是被灭霸打了一个响指,无可奈何,他只有给自己制作了衣服,还好制作衣服简单,但也是让他朝着人猿泰山‘进化’。
二十年,对于整个天地不过是睁眼眨眼,弹指一挥间便是过了。
约莫二十年后,他从一处江水上岸,走入山中。
重回人间的张俊让第一个看见他的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山中的吃人鬼怪跑了出来,而后那文人被制住还被问了时间,一番交流之后才知道张俊原来是人类。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了他,还赠与了他衣物。
“嗯,我不愧是时间管理大师。”他知道年月之后发现时间正好是过了二十年左右而且只左不少,此时也只是秋季,问了所在地,发现与百花国倒是离得最近,便暗道一声,“先去百花国吧!”
数日后,有着不小变化但是皇族宫殿几乎未变的百花城来了一人,此人正是张俊,他想了想三皇子所住之地,却也因为过了二十年早就记不得了毕竟只去了数次。便与之前一般在皇城兜兜转转,但也随便找了一文官问了位置,便去了三皇子的宫殿。
宫殿很大,有数个庭院,数个阁楼。样貌几乎未变只是显得略微苍老的青年又是游走一番,走到一处花园,便停止了脚步。
花园周围,有八个护卫,花园之中倒是有一中年一美妇与一少年少女,中年人自然就是微微发福但精神饱满的三皇子,美妇则是孟怜花,二十年未见她身材依旧只是脸上有了淡淡的皱纹,不过比起同龄却还是年青许多,那少年年长一些与三皇子更像,名为苏佳福,少女略小一点与孟怜花更像,名为孟君回。此时的苏佳福与孟君回在花园之中玩着蹴鞠,三皇子与孟怜花则是一旁静静观看。
他想了想,准备默默离开时候,却是看见孟怜花朝着他那看了一眼,似乎是感觉到了目光也走了过来。他便随着心中所想,现身出来。
“张公子,你来了。”发现张俊之后,孟怜花便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张俊,声音之中都有了几分惊颤眼角也流出了泪水,而后她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青年脸颊仿佛想知道他是真人还是假人,在感觉到手感真实的数分钟后,终于是有所发觉,羞涩地朝后退了一步,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老了些,你的变化却很小,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谁叫我是习武之人呢?早些时候显老都被你看习惯了,现在不就永葆青春了么?”张俊哈哈一笑,并无顾忌,与孟怜花拥抱起来。后者见状自然便没了顾忌,与青年拥抱,还哭了出来。
一旁,苏佳福与孟君回很是惊讶,但三皇子却很是时候地走到他们身旁,对他们解释道,“这便是你们的张俊叔叔。”
二十年间,张俊的传说早已被少年少女知道一次又一次,此时见到真人,两人兴奋不已,却也没有惊扰故友重逢。
良久,故友重逢结束,三皇子带着少年少女走向张俊,纷纷说道。
“张兄,好久不见。”
“苏佳福见过张叔叔。”
“孟君回见过张叔叔。”
听闻两人名字的张俊微微奇怪,却见三皇子笑笑暗道这名字恐怕与他有关也不多问,便是应了一声,“三皇子,好久不见,佳福侄儿,君回侄女,张叔叔在你们出生后还是第一次来,过段日子,便给你们补上礼物吧!”
而后,张俊与少年少女闲聊一会儿,便被三皇子与孟怜花打叉了:苏佳福与孟君回很是乖巧地站在了一旁,随着三人去了宴会厅,静待三人叙旧。中途孟怜花突然想起一事便给张俊说了陈将军身体抱恙已是有数月常常卧床少有时候能够起来,张俊便准备直接离开,不过她又说‘此时已是傍晚,张公子此去即便快速也是黑夜,还是明早再走吧!’。想了想陈将军的性格,张俊也不急着一天半日,便是平复心态与二人闲聊,不过心中依然有几分紧张之意。
次日夜未央,青年便离开宫殿,朝着百图国皇城陈府走去。
夜色中的她其实已经醒来,看着几个闪身便是消失的他,暗叹一声,“寒姑娘的事,我,哎!”
天,亮了。
张俊已是站在了陈府陈将军的房门外,静候他醒来。
某时,他醒来了,他也不去打扰,等了一会儿见丫鬟到来与她说了自己身份简单地证明了自己,待丫鬟敲门提醒老爷吃饭之后,他便支开了丫鬟,端着饭盘,走了进去。
“春花,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啊?”陈将军慢慢地坐起身来,也慢慢地转头,却在下一刻看见来人并不是丫鬟春花而是青年张俊,一瞬间像是有了活力瞬间从床上坐起,惊呼一声,“张兄,你回来了!”
“你还真活到了这等岁数,不过一把年龄骨头都快散了,就别乱蹦乱跳了吧!”张俊笑道,内心之中却是有着轻叹:他感知到老者的状态已经是气若游丝,能活到如今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所执念,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来,将饭菜吃了,待会,我们兄弟俩好好说说。”
“二十年了,你这人怎么还没变老呢?我二十年前精神矍铄,现在下路走都成问题。”陈将军感叹一声,“不过你回来了,我感觉又有了些活力,脚都似乎灵活了些。”
“我说你们怎么见着我的第一句话都是我没变老,难道以前我是长得年轻不成,现在没变是因为我常年习武啊可恶的混蛋们。”张俊笑骂一声,又将饭菜递到老者身前,正是要喂的时候又见老者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勺子,看来在兄弟面前还要几分薄面,也不反对。
“你们?张兄你不先来看我这个即将归去之人,而是先去看的别人,真不怕我就在你来之前一命呜呼?”陈将军靠着自己吃着饭菜感觉到阔别已久的舒服,又爽朗笑道,“不知这别人,是谁啊?”
“若是只算真正旧友,则是孟姑娘一人,不过时至今日虽是没见几面,三皇子也算我半个旧友吧。”张俊笑答。
“那可好,”陈将军大口吃着饭菜迅速吃干净,“我要把你叫她混蛋的事告诉她。”
“啊哈?”张俊微微一愣,就在这微微一愣中陈将军哈哈大笑,将碗筷往桌上一摆,却是老毛病又犯了轻呼一声却未表现出来,只是重新躺在床上。
“这次,就在老夫床边说说你这二十年的经历吧!”他平躺床上,声音本质是有气无力,却也有着不低音量。
见状,张俊自然知道陈将军想在生命末尾知晓些什么,便是将自己这二十年的经历一一道来:下了深海寻找沉船,看见了海底不知多少年前的古迹,在椰子岛与大猩猩打了一架把大猩猩打得落花流水,若不是椰子岛是个孤岛它能跑到另外一座山中,去无尽洪荒里与异兽战斗,也因此把自己带的三套衣服都给折损殆尽···出来的时候变作猿人模样,若不是碰着一文人恐怕还会以为他说的火星文,改头换面只花了一时半刻,矫正语言倒是花了足足半天。
陈将军听着,不断啧啧称奇,眼神中的精光却悄然熄灭,青年见状,骤然低喝一声,将陈将军的神魂唤了回来。
“等等!”青年一声大喝,让陈将军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的心愿已了,是时候去见见我的战友了。”陈将军轻笑说道,“张兄,你我这等久经沙场之人有何看不惯生死的呢,其实,在你来的时候,也知我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吧!”
“话是没错,”张俊点点头,“不过我二十年的经历才讲不到四分之一,而且,我还记得某人给我说过要活到九九八十一——陈兄你加把劲啊,过了八十一的大寿再想归去之事也不迟。”
“好!活到八十一再说,第二日归西也不迟。”陈将军眼中精光大亮,骤然从床上坐起,精神焕发,不过真实感受他的生机只若烛火一般随时可以熄灭,已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走吧!这几日,我与张兄好好逛逛,张兄也给我说说游山玩水之事。”他扯开被子,穿上衣服,一如二十年前精神矍铄的他。
“好吧,虽然我有点困了,但陪陈兄四处走走,也能解了困意。”张俊笑笑,便是收拾一二,与陈将军一同出了门。
于是,这一日,陈府家丁纷纷惊骇不已:数月卧床气若游丝的陈将军居然精神矍铄下床走路了,还扬言要到边关军营故地重游一番,他的子女晚辈纷纷惊喜不已,在这一段时间,与陈将军张俊一道,把百图国皇都、边关以及其他有回忆之地走了个遍,中途张俊自然是将二十年的经历讲完了,中途孟怜花赵虎等人也陪伴陈老,与他一同度过了最后时光。
秋天已过,冬季来临,春日不远。
正月初一,陈将军在府中宴请众人,好不热闹。
初一晚上,热闹重归喧嚣,陈将军穿上寿衣,个人知道各自情况,他能活到八十一已经是个奇迹了,此时,他的烛火即将彻底熄灭,不过他也想死前做个美梦,也或许如他所说,‘至少把今日活完吧!’
“张兄,此后,我们便永远再见了。”酉时末戌时初,他已是告别了亲人朋友,唯独留了张俊于床前,做着最后告别。
“你有无再活的想法,你要知我与世人不同,是有可能让你延年益寿的。”张俊却并不准备离开,而是伸出手,手中出现一个光团,光团之中富有生机是那青年本源。
“张兄,我活到这个年龄还看不穿生死么?何况,我也该去陪陪他们了,我的战友,我的夫人,都等了我太久。”陈将军看了看那光团,却无半分憧憬,目光直视床顶似乎是回忆了曾经岁月,眼眸边缘有了泪花,一二分之后缩了缩眼眶看着张俊说道,“张兄,你去吧,我想睡觉了,我想今夜,一定是美梦一场。”
“好!”张俊轻轻地点点头,声音之中却是有了哽咽,他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状态调整平静,站起身来,背对着陈将军,用着沙哑的喉咙问道,“陈兄,张某走前,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若有来生,你想从军,还是当一个文人?”
闻言,床上的陈将军感慨却是无声,似乎是在刹那之间想了许多,半晌后,他依旧盯着床顶,声音却不知是平静还是震荡,“若有来生,可以的话,我想如张兄当个文人,周游世界。”
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向青年背影,终是笑了一句,“老夫困意来了,张兄,就此告别吧!”
他闻言,身子猛然一震,失语数秒,片刻后,此地又响起沙哑的声音。
“陈兄,张某祝你今夜美梦一场。”
“张某,”他朝着身前拱拱手,依然没有转过身子而是走了出去,“就此告别!”
他,出了门去;他,幸福地笑着,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陈将军永远地闭上了双眸,身穿寿衣的他被哭泣的儿女装入了灵柩,埋在了地下。
此次葬礼,简简单单,并未邀请谁,只有家人、亲兵与已是大将的中郎将们与他。
见过无数生死的赵虎等人面庞并无泪水,只是站在老者坟前,静静地待了一天一夜,待得第二日清晨,他们忽然瘫坐在了地面上将暗中观察的陈府人吓了一跳,正是准备出来将他们带去送医的时候,又听见他们的声音。
“哥几个,我赵虎肚子饿了,我们回边关去吧!”
“走吧,回去活动活动筋骨。”
“春天要来了啊,总得有点战歌,为那英灵祭奠吧!”
他们站起身来,朝着某处的他看了看,挥了挥手,他看见了并无表示,目光之中却也有告别之意。
风,轻了;风,清了。
此地再无旁人。
他站在风中良久,轻声呢喃,随着清风,传递给了归去之人。
“陈兄,好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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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寒香城,寒家门前。
此寒家与二十年前并无多少区别,少有的区别可能是那门墙变得旧了些,但有污垢之处早早被磨平修葺,另外的地方则是因为经历岁月而更有韵味。他到来此处并未直接进去,而是感觉寒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境况的不同,而像是寂静了些,少了一人的气息。
“管叔,不知寒姑娘在么?”张俊心有猜测,想了想还是并未如之前一般直接飞去女子闺房门前,又见一老者从院落中走出,其人与之前前后见过数月的管家相似只是容貌更显苍老,想必是管家本人,他拱拱手,便是问道。
“你是张俊!”管家老者听闻张俊之言,先是有些疑惑似乎不知他问的什么意思,又打量张俊几眼,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前见过不知多少回的青年身影。
寒海香自幼被他一手带大,他最是宠溺女子也如她的爷爷一般,所以张俊前后来的数次与寒家他人可能并无多少交流倒也与他算半个挚友。此时一见张俊并未第一时间认出便是因为张俊容貌未变,认出之后,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指向张俊,颤抖不已,却又是往着身后退了几步靠着门槛,便是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此时,一道清风无源产生,让他轻轻落下坐在地面。对此管家并不奇怪,只是神色上更是有了几分苍老感。
“管叔?”张俊心中更加不安,当日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书信交代了一切,甚至凝聚自身本源赠与寒海香一枚宝玉,有此宝玉即便她如何濒死甚至死了三次只要生机存留丝毫也能将她救回,更是能让她容貌不变永葆青春,自以为做好一切安排他才去追逐自身梦想,可今日一见管叔,常年未变的古井心境,在这数月之间,居然是有了第三次波动。
砰砰砰!心跳加快,变得急促!
不安,惶恐!
天要塌了!
青年神色未变,内心却已是有了波浪,他静静地等待管叔回复。良久,管叔似是回忆了过往也似乎是犹豫如何告知青年,轻叹一声终究还是答道。
“三小姐,已在三年前离开人世了。”
寒家此代儿女数人,寒海香,正是排名第三!
闻言,张俊的身子骤然往后一退差点倒在地面,同时从他身上突然产生一道狂风与那龙卷类似,本是要朝着周围散开但在刻意之下他将这龙卷冲向空中。一时之间,周围只有清风但是由下而上的半径数尺之地却是狂风大作——狂风吹到高空将云朵硬生生打了一个窟窿,天穹之中的云朵朝着不同方向飞去飞来,倒是有大片大片的云朵聚集在了狂风四周,其颜色也是从白色变成了灰黑色。
黑云当空,日月无光,寒香城数百米之地,皆是看见了这等奇异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二时辰,也许仅仅只是三四分钟甚至是数十秒,青年的心境终于是平复下来。管家对天地异变青年实力只有淡淡的惊讶,在他心中能够看见青年到来,已经是了了心愿,了了女子的心愿。
“张公子,你终究是来得晚了些啊!”管家轻叹一声,看向院落之中朝着青年示意,“三小姐给公子留了些东西,公子,请随我来吧!”
他闻言,自然不会拒绝,神色平静地跟着管家走了进去。一路上所见景色与之前大同小异,倒还看见了许多曾经见过之人与新生代少年少女,有些晚辈看见张俊到来疑惑管家怎么带了一个文人过来,身边的长辈却立马将他们带到了一旁。许多人见张俊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之中有数人与张俊惊奇惊喜地打了招呼,也有数人怒骂张俊负心,他并未回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管家倒是替青年说了几句话。而或许正是因为天地异象,寒家主父主母也在张俊管家必经之路,见到他们,张俊与管家皆是停了下来。
“见过伯父、伯母。”张俊诚挚行礼。
此时的寒海香父母自然是认出了张俊,似乎都想说些什么,看着青年的目光有着无穷的深意。可是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唯有一声厚重的叹息。
寒母的脸上,悄然之间又已是流出了泪水,她转过身子似乎不想被他人看见,也或许是情愫太深已是难以掌控,看见张俊便想起女儿笑颊,身为人母心中百般滋味,可女儿为了他孤身一人···寒父微微一叹,将手搭在寒母背上,俯下身子在寒母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转过头看向张俊,轻叹一声,“张公子,你先随管家去吧,管家,好生招待公子。”
其实,以他们见识,哪里不知神俗殊途,只是想起往事,生了太多感触罢了,更何况往事之中有着他们心爱的女儿。
“伯父伯母,张某先去了。”张俊平静道,平静的声音却是让人感受到了伤感,他与寒父寒母知会一声,便随着管家走向此行目的地。
此行目的,正是女子闺房。
不多时,他站在了闺房门前,脑海中想起了过往的一幕幕:他与她相识数年,一起经历的岁月前后可能只有一年不到,可是两人之间似乎亲密无比。三次百花盛会之中,他们给百花城留下了才子佳人的传说,游山玩水之中,将百花国大大小小的城池走了个遍。他来找她的时候无需打声招呼,直接走到她闺房门前就是了,甚至于说也不说直接进去,此地就像是属于两人的藏书室而不仅仅是女子闺房,两人在其中舞文弄墨沉醉了时光。只是他终究想看看整个世界,想知道世界真实,所以于二十年前陪伴她游历百花之后,悄然离去。
自以为今日佳丽还在,却是不知那日一别,便是永别。
“如果,我没有走那条路的话,我就不会遇见你了。”
“如果,我只是一届凡人,我们会不会结草衔庐。”
“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会不会拥有真正的幸福?”
“如果,我早来几年,该有多好。”
“我错了啊,辜负了佳人,耽误了你的一生。”
他,站在女子闺房门前良久轻叹数声,以往的他根本不会有如此犹豫,即便是没有听见女子声音或是没得到女子肯定答复,他也能随心所欲地推门进去。可是如今的他,却有了胆怯,胆怯自己进入闺房后触景生情,胆怯在又一次发现自己失去之后,心态彻底崩塌。可他是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之人啊,怎么会有这么深沉的感伤!答案只有一个吧,不知不觉之中,他付出了真情,只是在爱情和梦想之间,他选择了梦想。若是能够重来,不知他是选择远去,还是选择陪伴女子白头偕老。若是后者,是与她一同归于尘土,还是在她闭眼之后重新踏上征程。
“三小姐离开之前,都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她离开的时候是微笑的是幸福的,她选择了自己希望的生活。”管家的声音将青年从叹息中带了出来,他还有后续的话没说完:三小姐无悔她的决定可也有遗憾,遗憾没有再见他一面。
他回过神来,终于是准备走入房中,此时的管家则默默退到了一旁,只是在青年推门时候说了一句。
“老朽便在门口等候了。”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闺房之中,与往常较为类似,只是多了些东西。
他走过一张木桌,摸了摸桌面,想起曾经的某天他坐在桌边看书,女子则在一旁织着牡丹;他看着一张木凳,又想起当年的女子忽然跳到了坐在木凳的他的身上,一幅画卷从手中脱落。他看向一个砚台,曾经的他们用的便是此砚:两人一同研墨,为彼此写下了诗词。他还看向一旁圆凳上的鲜花:那是他们从百花盛会带回来的种子生长,依然是当年的香堇紫萝。
走过一地,记忆浮现心头,回忆飘荡在整个闺房。
再走进去了一些,他发现墙壁与当年有了些许不同:墙壁上挂满了笔墨书画,有些是二人一起吟诗作乐,有几张是青年为女子所画画像,还有几幅青年从未见过想必是他离开后才画的,那几张画上无一不是画着青年,一幅画里青年身穿青衫静坐弹琴,一幅画中青年女子游山玩水,一幅画中青年斜卧青岚,一幅画中青年睡在亭中,还有一枚美玉,放在墙壁中心,周围有数物将之包围仿佛美玉是最为珍贵之物,只不过这美玉中,已是没了半分灵气···
良久,他又看向女子木床,木床上的床单枕头可能换了几次,但样式却一如故往。他忽然想起一个冬天:那时候他忽然来访,发现她病在了床上,其人二话不说将体内真气输到女子身体,为她驱赶了寒毒。那一日,他本来是经过时候过来打个招呼,但见女子身体初愈便在一旁静待一夜,次日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被女子抱住,又一同游玩寒香城数日,也便匆匆离开。
“现在想来,怜花姑娘与我虽是挚友可也只是朋友,寒姑娘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却是最为深重了。”
他又看向一盒子处,此处正是曾经与她折花之地,她将觉得很宝贵的东西都放在那,也把这盒子当成了秘密宝箱除了他与她无人有资格打开,即便是管家也从未打开过。他走过去,犹豫数秒还是开启了盒子:盒子之中,摆放的都是他送与她的东西,反倒没有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不,还有一封书信,虽是她的,却也是要给他的。
书信表面写着四个温柔的字:张公子启。
他打开书信看了,信中第一行的字映入眼帘:若有来生!他眼神一凝身子一顿,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将书信掉在地上,而后他又坐在地面,强求着自己将这封书信绝笔看完。
看完后,他重重叹息一声,心中升起惋惜悔意与恨意,凝聚出一道银光打向自己心口。其人气血翻涌一击便是将自己打成了中等伤势嘴角都留了鲜血,不过此时的他因感肉身之伤势终于是心态平复了些,不多时,又是在闺房之中慢慢走着回忆过往。
去日不留,人死灯灭,世上从无后悔药可吃,已经成立的事实没有更改的余地,所以,只能走向未来。潇洒心性的他自然不会活在过往,却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从两位好友的离开阴霾中走出。
良久,青年终于是从闺房中走了出来,三年如一日如往昔的闺房重新关闭,但似乎空中多了些悠闲,少了点遗憾。他看向天空轻叹一声,又看向门边不知等候多久的管家,轻声说道。
“管叔,我想听听她的故事。”
管家一直等候张俊本就是有话想说,即便已是过去许久,可不说出来或许连觉都睡不好,他一吐为快的想法别人可能不知青年何以不知,便是在查看老者身体无恙后,与他一道游走陈府,也听他一道说来。
这一走,便是走到了日落,管家说完之后心情舒畅也终是有了疲惫便要倒地睡去,见状青年便是背着管家找人问了管家住处,将他送回了房间。
“待明日,再去看望伯父伯母吧!”日落了,天色归于黑暗,此二十年间的女子事迹浮现青年心头。
在他离开后,她一直未嫁,虽然信中他已是告诉她此去不知多少时日,可她还是选择孤身一人等他回来。他离开之后,她也去找了他数次,只是每次都无功而返她也知青年不知位于天地何处便放弃了寻找,回到寒香城中,做着青年喜欢之事:舞文弄墨,游玩人间,只是她很少离开寒香城因为她怕哪一天青年忽然回来没有找着她错过了,却也是在寒香城中行善积德,造福苍生。
十年间,寒家的‘美貌仙子’为众人知晓,无数人疯狂追求只得到被拒绝的话语,甚至于早些时候有些公子少爷贪图美貌还对寒家猖狂一番,不过这些事传到皇城三王爷的耳中之后,那些家族便是被打压问罪纷纷偃旗息鼓。其中还有数个王公贵族硬是来到寒家赔礼请罪,不过百花国的王公贵族大多都有些文人君子,所犯也只是小错,倒没什么。同样这些事并未张扬平民百姓皆不知,富贵人家大户官员知之也甚少,离着当年之事也过了十几年,最近数年寒香城内有些流言蜚语,寒海香死后,更是有不少的传言。
人心不古!
寒海香行善积德造福苍生,可是羡慕嫉妒她的人从不在少数,即便不敢张扬行事,也是敢在暗中胡作非为。
而至于寒海香为何死去,则与她行善积德有关,她太喜欢帮助他人不求回报,在某一日发现项上宝玉居然能救回一个濒死之人的生气之后便是使用了它。十七年间,她用宝玉救了许多人,即便发现宝玉的精气流失似乎只能使用最后一次也救助了一个濒死老者,故而,这个青年留下的可完美拯救女子三次生命的宝玉彻底没用——她救了太多人,可在她得了大病之后,却无法拯救自己,即便有皇子相助可她病入膏肓,实在是回天乏术。
那一天,她闭上了双眼,却是微笑离开。她并未带着他的美玉埋入土中,却也带了青年送与她的一副两人画像,她的项上有一个怀表,怀表之中,是青年的模样···
次日,张俊去和寒父寒母叙旧良久,又和寒海香的兄弟姐妹阔谈一番,赠送了几本秘籍、数块宝石等物,说明了诸物作用,又看见一孩童根骨不错,便一指点在孩童眉心使得他倒地睡去。众人虽是惊讶但也知孩童奇遇,而这孩童正是寒海香最亲的二哥的儿子,名为寒斩心。而那二哥,也是当日看见张俊之时第一个认出也大骂负心之人,今日亦是把张俊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骂完爽了后,重重地拍了拍张俊的肩膀说了一句兄弟。此时又见张俊行为,朝着他拱手,有道谢之意,却无道谢之言。
“诸位,张某便去看看寒姑娘了。”交谈已是结束,他朝着众人拱手说道,众人有人沉默有人则是应了一声,他并不在意,转身离去。
不多时,他站在女子坟前,这一站,又是数日。
数日间,寒家长辈晚辈有不少前来偷偷看了张俊数时,若不是知道他非为常人,恐怕会以为他是一个树人。每日来时,他的动作与之前一般无二,只是站在女子坟前,不说话,不动,不变,呆若木瓜。
又过数日,他终于动了,静静地从坟前离开,也有了离开之意。
这一日,他将离去的想法告知了管家,管家通知寒父寒母之后寒家设宴告别青年,从中午吃到晚上,已是深夜时分。
深夜,酒菜散了人未散,聚在一起目送青年,他朝着众人说道,“此去,又是不知多少年,短则八九年,长则数十年甚至百年,此后,我与诸位可能难以一见了···寒家有什么需要之处,诸位尽可提出来,张某力所能及之处,必将全力以赴。”
闻言,众人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张俊,寒父作为当家之人便是开口道,“张公子给予寒家的已经太多了,早就远远超出寒家所付出,何敢希冀更多?公子既是准备离开,便请带着小女心愿,实现你的梦想吧!”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虽有不舍,但也有告别之意。
“既是如此,张某告辞了。”张俊并不犹豫,转身离开。
众人目送青年,而后互相笑笑,正是准备各自回去时候,却有人发现老管家消失不见。
一日后,数道消息传到寒家。
寒香城中忽然发现百人死去,这个数字还随着不断发现不断提高,城内不少房屋被毁,而且其中以在寒香城较为出名的钱家最惨——钱家虽几乎无人死去可是主院被轰成废墟,其下的私人家产也被摧毁得一干二净,而那主院地上还留下了数字:若有再犯,灭尔全族。
这一日,钱家连日连夜逃离寒香城,不知去往何处,这一日,皇都之中,又有一座府苑被夷为平地,一王公贵族数人,也去西天极乐世界了。
这一日,老管家似乎年轻数十岁但容貌依旧苍老地重回寒家,拜见了寒父寒母,交给他们一个令牌、一个珠子、一枚宝玉,也作了解释:凭着这只有数人能用的令牌可找三皇子请他出手同时内部有防御之阵可保半径数米无恙,而那珠子之中有着模糊身影,是青年的灵力化身可出手三次也只有在家族危机之时才能动用,那宝玉形式虽有小小不同,却无需解释了。
而当寒父寒母问及管家消失这一天去了哪里,管家笑道。
“跟着公子找人去了呗,这些年朝三小姐泼脏水的人我可是记了下来···还有那钱家承蒙小姐恩惠不小却是白眼狼,养大了只会咬人,都不知道感谢的还处处针对我寒家···这张公子的能力真是神通广大,一天之间,跑了半个百花国···”
老者说着说着便是有了兴致,将这一日与青年的经历完整说来,一旁的寒父寒母认真聆听,待得听完之后感叹一声。
“张公子,真是太重感情了!”
“我们女儿选择没错,只可惜神俗殊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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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张俊重回三皇子的宫殿之处,同样是叙旧一番。
中途他说了寒家之事时,孟怜花悠悠一叹,“你还是知道了。”
闻言,张俊感慨颇多,只是当日心境不平已过,此时的他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举,又是与两人闲谈一番,待得时间向晚他交给三皇子一物,正是与交给管家的令牌一般无二,郑重说道,“还请三皇子帮在下一个忙,在下即将远去不知下次何时回来——此令牌我交予寒家一份,日后见这令牌,见它如见人。”
“见它,如见我!”已是三王爷的三皇子郑重接过,认真地承诺道,“若有人持着此令牌找我帮忙,我可动举国之力。”
“苏兄言重了,此后照拂照拂寒家即可。”张俊笑道,又拿出数物递给三皇子,正是有着两把剑、一块美玉、一个宝珠、数本书籍与一个装着凡间风筝古琴甚至是糖葫芦、宝莲灯、玩具等物的箱子,“这些东西,我也便一并交给苏兄,其中用处,便让苏兄自己摸索了。”
三皇子见此自然不会拒绝,一一郑重收下,此时孟怜花又笑了一声。
“张公子,你不会想着若是我们不答应,就不给我们吧!”
“还真有这可能。”闻言,张俊揶揄一声,心中已是有了离去之意便拱手转身,“此间事了张某也该离开了,苏兄,孟姑娘,若是有缘,我们未来再见。”
“张公子,告辞。”
“张兄,若有闲心,大可回来看看!”
三人说完,青年便消失不见,三皇子与孟怜花目送青年离开,不多时,三皇子倒是开了一句玩笑,“当时我还是太过年轻,居然差点误会了张兄,现在来看,我当时真的是胆子天大不怕归西啊,以张兄的能力,怎么是我一个小小王爷比得上的。”
“你在说什么?”听闻三皇子话语,孟怜花倒是不知所以,半晌后她想起陈年往事脸上浮现温馨的笑容,却是朝着身旁走了走,轻哼了一声,“你当年那样,我都不想嫁给你了。”
“怜花,我错了好不好?”三皇子立马服软,走到女子身旁,却是见得女子一脸羞涩与幸福哪里不知她的玩味,便是一把抱住女子,朝着不知何处走去,“走吧怜花,我们试试年轻时候的模样。”
“周围还有护卫呢!”她轻嗔一声。
不过,三皇子却并没有将她放下,反倒是跑了起来,跑向宫殿深处。
一旁,早已与张俊告别的苏佳福孟君回两人则是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是走向地面中被三皇子遗忘也或许故意留下的两剑一箱,将剑拿在手中舞了一会儿感觉十分顺手,又打开箱子便看见了琳琅之物,其中东西颇多,若是从年龄来分布的话:正是从幼儿时候的插画图书到少年时候的风筝玩物应有尽有。
“张叔叔,还真是把这十几年的礼物都补上了。”孟君回笑道。
“还好,这里面没有纸尿裤。”闻言,苏佳福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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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数十年,张俊已经是将整个世界走完,感受到天空之中传来微末的呼应似乎之中有真正的世界。其人在世界之中走着的时候除却在洪荒异兽身上感受到淡淡的灵力波动,真是没有感受到另一个修行之人,故而猜测这个世界是个普通世界自己只是偶然来此罢了。只是他却无法知道自己位于何种境界,因为没有人可以对比。
数十年间,他还开辟了洞府等地,在各个国家留下足迹,偶有闭关修行之时,也偶有看向天空时候。真的飞到万米高空或许就能知道真相吧可是青年不急,他觉得在此世界还有没有了了的心愿缘分甚至是命运,等着什么时候念头彻底通透觉得可以离开了再离去不迟。
他从洞府之中出关,觉得时间过了三十年左右,没有精确计算随便找了个方向飞去,路过一处的时候却是停了下来:此处,正是百图国,是他出生之地,他忽然想起与陈将军结识的一幕幕,便走到了两人认识的小城,似乎看见了当年化作文人的陈将军与当年身无分文的他。一老一少,并不在意彼此身份而是舞文弄墨吟诗作乐,相谈甚欢,之后他想着参军玩玩便正好进入了陈将军的军营之中,便随缘待了十年。
“那么,去边关看看吧!”走完旧地,他便去了边关,发现镇守边关的赵虎马奇水等人已成大将先是微微疑惑又暗道再正常不过,他们几人岁数大了成了老者但精神矍铄,只是自然没有当年武力,却也是有文韬武略,对行军打仗一事颇为精通。不过即便是他们巅峰时候,也只能在敌军来去自如,做不到当年张俊灭杀黑土国大将百强之举。
五六十年,黑土国终于是在近数年彻底卷土重来,又是与百图国发生大战,不过边关有赵虎马奇水等大将,黑土国不仅久久未有建树还折兵无数,但是因为此国出了卧薪尝胆能人,却也是和百图国形成对峙之态。一时之间,边关战事常常爆发,也使得赵虎马奇水等人梦回当年。
“有你们在,黑土国攻不进来。”虽说两国对峙,可张俊却丝毫不担心,赵虎等人老了也是老当益壮能吃能喝,此地交给他们,百年之内,百图国绝不会有问题。
他看过,也没准备与众人打招呼,便是见得赵虎等人比起五六十岁的陈将军生命力还要旺盛,想了下次再来时间便准备离开。飞着飞着,正是要离开边关的时候,他忽然落在地面,看向一人,心中升起淡淡疑惑。
一个陈姓青年,名为陈元白,年龄约莫三十,与来此之人有较大差别:其人背着书囊站在一挂有赵字大旗的招兵处,与周围众人一般看似是要参军了,不过他这一番模样倒是让他人啧啧称奇:不仅岁数大了一些,参军还背书囊的?
张俊看见了他,注视数分之后俨然觉得他与陈将军有几分相像,算算年龄,也差不多大小想必是出生于陈将军死后,暗道世界之中真有轮回不成?想着想着,他还是有所决定,便出现在他身前,问道。
“在下张俊,不知兄台姓甚名谁?”
“在下姓陈名元白,见过张兄。”陈元白虽是惊讶张俊忽然出现,却还是拱手说道,颇有文人气质。
陈元白?张俊低声喃喃,也是想起了陈将军的姓名与陈元白有五分相似,不过时间过去许久以往也是一口一个陈兄叫着,只是记起了一个元字。他思索一会儿后,又问道,“我观陈兄气质,似乎是一届才子文人,敢问陈兄可是想当一代文人大家?”
“张兄所言甚是,陈某原本便是想在诗词方面略有建树,可边关吃紧,我也只得投笔从戎,”陈元白叹息一声,“我虽爱好诗词,可守护家园安宁比我梦想更加重要——宁为百夫长,不为一书生。”
“不过陈兄参军,也是带着书囊,可见对诗词曲阜念念不忘。”
“一生所爱,难以割舍。”
“所以,决定了?”张俊又问道。
“决定了,”陈元白笑笑,与张俊交谈几句心中倒是有了几分通透,“我梦事小,家国事大,所以愿以吾生须臾,投入百图江山之中,至于这些书籍我依然难以舍弃,在参军之后若有闲心还是会看上一二。”
“好!”张俊说道,“那张某,便祝陈兄一帆风顺建功立业了。”
“谢谢张兄!”陈元白轻笑告辞,心中倒是觉得张俊有几分熟悉,想了半晌也觉得约莫三十年龄经历从未见过此人,“或许,是他身上的文人气息,给我呼应之感吧!”
他晃晃脑袋,走向招兵处,招兵之人看了看陈元白有所怪异但也按部就班问道,“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姓陈名元白,元洲人士。”他说完,又转过头朝着张俊处看了看,只不过此时的青年,已经是消失不见,唯有空中留有一道模糊不为外人所知的声音。
“这世界中,真有轮回不成?也罢,我便去百花国看看。”
数十日后,百花国,寒香城内。
来此地的青年先是去了一趟寒家,发现管家已是离开人世感叹一声,不过当年见他本就年逾八十能够活一百有余已是长寿比起寿终正寝犹有过之,所以他也没有多余感慨。其人暗中看了寒父寒母知道他们健在但想必也只有十几二十年的寿命,寒香雪的兄弟姐妹好巧不巧都还活着也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他见到寒斩心的时候终于是有所惊讶,发现此人身上居然是有了淡淡的灵力波动,便是在其身边留下一枚珠子,并未现身。知道寒家无碍之后,他也并无心思与众人叙旧,毕竟寒家与他最熟的两人皆是离开了人间。
“这珠子,给我奇怪的感觉,”某时,模样二十三四的寒斩心捡起脚边珠子,从中感受到了灵力气息,看向天空寻觅一番轻道一声,“张叔叔回来了。”
逛完寒家的张俊将寒香城走了个遍也没发现有所呼应气息,在待了数十日后便是准备离开,其人此时化作常人书生模样,正是从城门离开。
也就是出城门的时候,他随心想着事情却是感知有一人撞了自己,便将目光看向此人,眼眸之中微微一惊。
“不好意思,小女子走得急了些撞着了公子,还请公子切莫见怪。”约莫二十三四左右的女子微笑说道,表示了自身歉意,方才的她入了城门看了寒香城内忽感奇怪没注意脚下便一个趔趄,撞着了张俊。
“无事无事,”张俊笑道,同时也在疑惑这女子:她与寒海香只有五分相似却有九分神似,感知后者的年龄却不是三十三左右而是只有二十三四,又问了一句,“不知姑娘何名,哪里人士?”
“我叫寒倾心,花城人士。”寒倾心打量了张俊一眼,本没有准备回复却是兀自说了出来,而后脸色一红,“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虽是撞了你吧但已经赔礼道歉了,你怎么还要打探我的姓名来历。”
“姑娘长得像张某故人,所以才问了一番,还请姑娘不要介意。”张俊微微拱手说道,听闻寒倾心之姓名时候眼眸一动,更是有了几分确定她是寒海香轮回转世之人,只是为何会晚上十年左右,虽是疑惑,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算了算了,”寒倾心笑笑,倒是与张俊似乎一见如故,问道,“我既是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在下王牛。一三王,猪羊牛。”张俊依然用了化名,其人说完后寒倾心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王牛这个名字好生老土,我观你身上有几分文人气质,”她指着张俊,却是一指碰到了青年心口,故而又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已是有了些许绯红,但还是故作镇定,“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以姑娘文慧,在下这点小把戏确实瞒不住。”张俊哈哈一笑,将自己的名字慢慢说来,“不过名字只是一个代称,王牛也是些许时候在下的别名。至于在下用的最多的名字,便是张俊了。”
“张俊,好名字!”闻言,寒倾心随心夸赞一声,又觉自己失态之后,改了口道,“好普通的名字。”
听闻女子言语,张俊只是笑笑看着女子,并不多言。被青年盯着的女子脸色绯红轻嗔一声,却又是问道,“不知张公子,可是要出城去?”
说完,她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自己似乎奇怪自己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可是问完之后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便目光炯炯地看着张俊。
“出城也可,不出也可,倒是花城离着寒香城有不短距离,姑娘怎么会来此地?”张俊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语,问道。
“数日前我见得寒香二字所以便想来寒香城瞧瞧,冥冥之中,我觉得此地有我的缘分。”她答道。
“姑娘多大了?”他又问道。
“你这人好生无礼,初次见面就讯问年龄,”她哼了一声,却依然说道,“不过本姑娘也可以告诉你,再过数月,我就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张俊喃喃一句,而后轻笑道,“寒姑娘,莫非你二十四了,不仅没有成家,连意中人都没有,所以还需去另外一城寻找缘分。”
听闻青年言语,寒倾心先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在数秒后暗自庆幸,脸上绯红更甚。她看了看青年在原地扭扭身子居然是有了些娇羞,数秒后又哼了一声,“本姑娘这些年见过的公子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过就算他们长得比你俊俏,可都没有一个能够入本姑娘眼中之人。”
“难道不应该是他们没有看上你?”青年开玩笑道。
“怎么可能?从来只有别人追本姑娘,本姑娘还从未追过别人!”她哼了一声。
“姑娘好志气,真是一代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女中豪杰,”张俊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但此言只给寒倾心揶揄之意,而后他又说道,“在下还要出城去,如此,就与姑娘告别了。”
不过,他说完之后,只是转过身子并未第一时间离开,因为耳边已是响起了女子言语。
“等等!”
“有事?”青年回过头,淡笑一声。
被青年注视着的女子脸上已是有了明显的两团红晕,但却并未转身似乎怕转身时候青年离开,其人在原地扭捏一会儿终于是想到借口,便是说道,“我初来乍到,看你出城模样想必对寒香城有几分熟悉,不如你陪我逛逛寒香城,就当我雇你了。”
“想雇张某,可需要不少的银两,一天需要这个数。”张俊淡笑一声,竖起了手指。
“一天一两银子?你的价钱可真高!”寒倾心兀自说道,想了想行囊中的银两也不犹豫,“先雇一个月吧,先说好,只要本姑娘还有钱你就不能随便离开,本姑娘喜欢舞文弄墨,靠卖点字画也能赚个大钱。”
“姑娘言重了,我这一不是一两银子,”张俊正是准备开玩笑说是一两黄金,可查探寒倾心行囊中不过十几两银子便不舍得打趣,便说道,“我这一,是一天一文钱。”
他话语才落下,耳畔就响起了女子的声音。
“就这么说定了,本姑娘先雇你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中,你的吃穿住行本姑娘也包了。”寒倾心立马说道,说完后见张俊不置可否感觉他不会离开,终于是转过身子,看来是已经感觉丢脸丢大发不仅脸色通红耳朵也通红了。
城门口处虽是络绎不绝可也有不少人停下注视于她。所以女子实在羞涩,其人转过身子后只是停了数秒,便朝着城中走去,其过程中还偷偷看了张俊一眼,见张俊跟上,便没停下脚步了。
青年紧随其后,某时想起那一封书信,喃喃一声,“若有来生。”
“张公子,你在说什么?”她转身问道。
“没什么。”张俊平静回道,心中已是有了打算:重游世界寻丝觅迹的想法悄然散去,这一世,他便陪在她的身旁吧!
“走吧!寒香城我再是熟悉不过,我们先去霓裳阁听听笛声,吃顿好餐,就是不知今日的霓裳阁,是否还记得住张某了。”
“好!”
不多时,张俊与寒倾心走入寒香城中的霓裳阁。过了数十年,原来的舞女歌女若非已是入土为安,便是太过苍老回了故乡颐养天年,剩下的时光也极其短暂。此地的舞女歌女已是更换了数批,不过就算是才来此地数年的一批歌女舞女,依然是能歌善舞——在数十年的发展中歌舞也得到了升华,不过霓裳阁的圣乐之舞只有唯一,其名被当年青年唤作:霓裳九天舞,错落人间树。
此舞,只在极其重要场合才会展示,数年之间,也寥寥出现两次,每一次,观众也不超过百数。有人听说以往某段时间霓裳阁经常有此圣乐之舞,可想知道更多的时候,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答复。
今日,张俊带着寒倾心进入霓裳阁,其实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便发现故人不在,暗道又过三十年人间常常沧海桑田,可是才走进去没多久,便有一人主动迎向他,对他极其恭敬行礼,将两人带入了名为霓裳阁的房间。
不多时,十数位歌女舞女进来,数人奏乐,数人跳舞,所奏所跳,正是那圣乐之舞。
霓裳阁内,还有数位歌舞女子坐在青年与女子身旁,为二人斟茶倒水,更是挨得青年近了几分像是要贴在一起。可这一切,寒倾心并不感到讶异心中反而有了几分回味,而后,她又看向阁中墙壁,墙壁上有一副画,画中有一青年,与此时的青年有五分神似七分相似,比起此时青年,似乎更显年轻不少。
年轻?
她盯着画像,低声喃喃,眼眸之中,倒是出现了淡淡的命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