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删除的风波渐渐平息了。
长弓隽铭依旧跑步,虽知伤势并未完全恢复,但却有了远超寻常的感觉。
‘心境修为突破之后,我整个人仿佛变了啊,我所见的大地与天空,也似乎变得焕然一新,充满了,鲜活的生机。’
‘我有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享受。’
‘我越发坚定走我的人生路,无论原因是因为胆小怯懦着给自己找一个不想努力的借口,无论原因是为了填补心灵的空缺走到心境的极致,我的心中,少了很多疑惑,有信心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我能够不在乎更多的东西了,凡人犯的错我大概是不会再犯。’
‘只是,我走着走着,感觉双重标准已是没了意义,感觉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没了意义,感觉证明自己也是没了意义——因为我有我自己的生存之道,若是把世人的生存模式比作一个体系的话,那么我已经建立了我体系的雏形。’
这几日,云霄月又来关心了长弓隽铭,他回复说‘为了梦想,舍弃些什么都是值得的,我收获了更多,也只是丢弃了一些对于现在的我没有价值的东西;或许,每个人都是工具人吧,我自己也是我自己的工具人,为了成长,必须得丢弃些我所在意之物,使得它们在未来的某天,彻底失去了意义。’
李艺轩也来了,她还没说,长弓隽铭就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还没到七月伤势恢复了大半,这段日子要好生跑步,跑出个惊天动地出来。
“你伤势真的没问题了?”
“那可不?”
“但你还是少跑点吧,我也可以陪着你跑。”
“不行不行,你太慢,而且我最近准备尝试突破极限,实现我的目标之一。”
“什么目标,四十圈么?四十圈的时候你发了说说,我知道的。”
“当然是超过四十圈啦,成功的话,我再和你好生说说。”
“好。”
芸布衣也来了,不过她并未关切,也并未问候,只是因为觉得少年高大了许多,问问少年有无感想与她一同如曾经上天台论道,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又是一起夜月是非了。
这几日,少年依旧在坚持奔跑,跑了二十圈、三十圈与四十圈,感觉体力真的提升了许多之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几日,少女也会在寂寥的操场走走,他离开地早的时候没有看见她,跑得久些的时候,常常能与她相逢。
不过,再无半点闲聊,少年与少女,像是变成了完全的陌生人。
···
六月下旬,少年终于是忍不住了,下午上课时候带上了更换的衣服,为了‘保险’起见骑的是一辆山地车;今夜的他准备跑半马给自己压压惊,成功了还好说,失败了,不,没有失败只有成功。
只是成功有两种情况,一种名为成功,一种名为体力不支;若是后者的话,骑电瓶车可能会有点危险,骑轻巧的山地车则是没有半点危险了。
晚自习,第三节课,英语课,长弓隽铭还在教室之中。
下课的时候他便准备离开,可是好巧不巧老班来了,他来了,是要有什么事宣布?如此想着的少年放弃了第一时间逃课,也觉得在这么早去往操场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些。
老班过来是干嘛的呢,原来他遗忘了一些东西,只是在走的时候看见肥吊狗大爷们追逐打闹,和他们交流了一会儿···不多时,第三节晚自习开始了,英语老师来了坐在讲台上,这倒好,长弓隽铭坐在教室里不好逃课了吧!但是牙痒痒的他还是偷摸摸将无袖背心换上,又因教室里吹着空调的缘故披着一件秋天外套,所以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九点,长弓隽铭再也忍不住了,装模作样地扯了几张纸巾装入外套口袋,拍了拍身旁刘大川的肩膀。
“帮我打个掩护。”
“你去上厕所要我帮你打个球的掩护?”刘大川嬉笑一声,很快就反应到长弓隽铭不是去上厕所而是要做其他的事,他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难不成,你是想要学习肥吊他们偷摸摸地溜出去?可是,你也不是喜欢上网的人啊!”
之前,无论是肥吊或是奥棒,都有在最后一节课溜出去的时候,少年要溜出去么,不,他逃课基本上都是上天台,而且是大概在下课时间就会上天台的那种。
今天,教室里的学子们齐全,没有一个人逃课的。
“我溜出去干嘛?小爷我,是去跑步啊!”长弓隽铭小声回答道。
“难不成,你是想试试半马了?”刘大川心有猜测,连忙让了个位置,“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打掩护,莫说离着下课只有二十分钟,即便是整节课整个晚自习,我都能给你圆回来。”
“加油。”他又说道。
“求你别奶我。”少年闻言笑笑,但也没有犹豫弯着身子离开了,“我去了,今天晚上,注定值得被铭记。”
数秒后,他走到了教室后门但没选择走向玉章楼与卓越楼的转角,而是大张旗鼓却极其迅速地走向卓越楼的楼梯;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下了两层楼便是去往空荡荡的表方楼,同时,他还把纸巾握在了手中,被人发现,就说是去上厕所的。
不多时,长弓隽铭来到了升旗台,将身上的外套朝着台上一扔,便是从故往的起跑线上奔跑了起来。
左右无人,此时早下班的老师早早就离开了,没下班的老师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办公室;以防万一他今天穿的是黑色无袖背心与黑色短裤,鞋子也是黑金色羽毛球鞋,跑的则是靠里的第一条跑道。
即便被人发现了又如何?找个借口不就是了,就说我是体育生,最后一节课早下了,过来锻炼锻炼身子。
呼!少年的身体在起跑之后瞬间变得火热。
呼!少年的周边产生着清风,将他带向远方。
‘我似乎有点故往的韵味了,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像是穿上了战甲,跑在了风中。’
‘今日的感觉不一样,也远远不如那天我似是变成了神灵···但我的强大让我感觉像是穿上了一件火焰纱衣,为我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一圈,很快地跑完了!
三圈,五圈,十圈!
此时,还没有下课。
十二圈结束,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少年,跑得慢了些,并不是因为体力有所消耗,而是因为他在观察四周:铃声响起的刹那他感觉到整个学校像是变了,不仅仅是从宁静变成喧嚣,不仅仅是从柔和变得热闹,而更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换了一个世界?
学习的时候,学校位于一个世界;放学之后,学校位于另一个世界;为何会产生如此的变化,就是因为学子们吧。
有人的地方,才有世界?
实则不然,世界因为有了生灵所以有了意义,学校最多的就是学子,所以因为学子,更多了意义。
‘我感受过花鸟虫鱼的寂静,感受到四季轮回的生死,如今,也在看着人来人往,人走人散。’
他,跑得慢了些,但体力却不会因为跑得慢而减少消耗:他分出了部分心神观察从零碎的光影中看见的走出教学楼的学子,他看着许多学子来到操场,或是散步,或是奔跑,释放着青春活力。
这就是生命啊!
这就是青春啊!
青春无悔。
因为年少,所以可以疯狂。
‘年少的疯狂只有一次,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往后,会永远成为回忆。’
‘也许,年少的疯狂不仅仅只有一次吧,我也不是为了另一个她,而是为了我自己,往后今日的疯狂,也会成为我心中不灭的回忆。’
‘沉睡在身体中的力量啊,让我在今晚,见识见识你的强大。’
‘为了自己,高歌猛进!’
看够了来来往往的学子,与操场渐渐多了的熟悉的人打了招呼,长弓隽铭朝着几个女生们挥挥手之后,将速度重新提了起来。
如云一般自由,如风一般潇洒,如火一般灼热,如雷一般迅疾。
十八圈,二十一圈。
跑在跑道上的少年感觉自己像是跑在了人生路上,他觉得,他的人生路很远,看不见尽头:似乎在死后也能一直延续,似乎某几处有着大道的瑰宝,需要他去找寻他去获得。
‘只有走得更远,我才能在活着的时候获得它们吧!就像是至今为止的三次心灵萌芽,就像是那天夜晚心境的小成,让我获益匪浅,收获良多,也越发地脱离了凡俗的假面···即便,我依然是肉体凡胎,不入天上人间。’
二十四圈,二十七圈!
他伸出手,似乎是因为看见了远方有一团幻光飘浮。
‘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
‘我觉得幻光真实存在,我只要一直走下去一定能够看得更清楚,甚至于将它牢牢握在手中···亦或是,如今的我已经获得了它的一缕光芒,所以,我已然和庸俗划分了界限···’
三十圈,三十三圈!
十点了,灯,熄灭了。
操场的学子们变得少了,露天羽毛球场的球友们走向了校门,与奔跑的少年简单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操场上,也只有零星散步的人了。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少年奔跑着,将速度提得更快,也叫了出来;之前人多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目,路过升旗台的时候他或是在心底默念,或是小声地念了一声;可是,在少人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大喝了。
伴随着潇洒的喝声,体内,似乎有了更多的力量。
三十八圈,四十圈!
已是达到了往日的极限。
往日的,非为极限的极限。
“这一次,我要突破自己,我要超越自己,我觉得我行!”
“如今,我的体力还有许多,也没给我消耗的感觉。我就不信剩下的十三圈会让我到达身体的极限,让我感觉到无尽的消耗。”
“今天,注定成功!”
他跑着,感知着整个操场整个学校整个世界整个人间,忽然愣了愣:实际上,从三十多圈的时候他就感觉操场中多了一人,或者说不能叫多,因为她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来到了操场。
在跑四十二圈刚刚路过升旗台喝了一声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一道沉重的目光!他看过去,发现花想容坐在升旗台上···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减速慢下来吧,无论是五秒三秒或是一秒···可是如今,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我的身体,已是给了我答案。’少年的内心虽然有了波动,速度却并没有受到一点点的影响,他感知着数秒内发生的一切,像是看见了未来。
未来,他和她还要相遇许多次吧,无论是高三时候的同窗,或是操场、运动场、人间的相逢;可是,一如如今,心中纵有大千念想,也动不了寻心坚固的心台。
四十四圈,四十六圈,四十八圈!
四个本命轮回。
“爽!我还能跑,我的体力剩得还很多,就像是没有消耗。”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朵火焰,在熊熊地燃烧。”
四十九圈。
五十圈。
五十一圈。
五十二圈。
五十三圈!
跑出了更快的速度。
两千米,五分钟!
“爽!”
半马,结束了,长弓隽铭跑回了升旗台;余光告诉他少女还在升旗台上坐着,可他并没有心思过去:不是因为避免尴尬而不去,而是因为突破自我之后,还要感受感受身体的力量。
“跑了半马,我竟然感觉没有消耗!若是速度减缓一点,我跑全马也绝不在话下。”
“这就是心境突破的馈赠么?好爽。”
“如果,在心灵与肉身中只能选一个,我选什么呢?毫无疑问,我肯定会选心灵,因为人的肉身总是有极限的,如何锻炼,也挡不住刀枪火炮;但是心灵却没有广度,不仅可以海纳百川,还可以容纳浩瀚宇宙。”
“畅游云海人间,给我无穷的享受。”
少年,静静地散步在操场上,时而跑跑,时而跳跳,或是踢踢腿,或是挥挥手臂。
走着走着,身体变冷了许多;他重新看向自己的身子,隐约之间,知道了它的上限。
成人知道上限后无法成长,少年知道上限后试图超越。
不过,肉身的上限远远比不过心灵的远方,他看向寂静的夜色,似乎看见了未来的青年,潇洒地走在了星光迢迢的星路上。
···
他走了回来,走了过去。
他走回了升旗台,视野中有她,心中却没有她。
眼中,只有寂寥的黑夜。
他取了书包,潇潇洒地走向了停车场,身后有一个沉默的少女,却近近地,没有跟上。
他骑着车,告别了学校,早早地告别了过去,回到了家。
她轻叹一声,走向了回忆的曾经。
“跑完半马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体力消耗,身体也没有一点点不正常之处。可是回到家后,后遗症终于是体现出来了,”长弓隽铭走入厨房,“肚子空空荡荡,不吃点东西,睡不着觉啊!”
今夜,少年吃了满满的一大盆;今夜,少年发了成功跑完五十三圈的说说,被诸多好友来了轮番轰炸。
“剑慕斯,你跑了这么长的距离,花了多少时间啊?”
“剑慕斯,这就是你给我说的要实现的目标么?”
“你太牛了吧!”
“跑完之后,你有什么感受?”
“玛德,你怎么不给我提前说?我家里有录像机啊,可惜可惜!没能录下你光辉的半马。”
“若是别人我可能会觉得是在吹牛,但是发说说的是你,那我只能相信了。”
少年读之,一一回应后,偷偷地,很爽地笑了笑。
“惊讶个球,这等小事发生在其他同龄身上可能惊天动地,发生在我身上,太正常不过了吧!”
重复地回完了消息,已到凌晨。
长弓隽铭舒了一口气,准备放下手机立地成佛时候,余光一动,发现手机又是亮了——一条条轰炸的消息出现,不仅有他们,也有星光标记的她们。
少年轻叹一声,回了众人后,暗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就别愚公移山了吧!心一狠,看也不看发光的那几人的消息点了关机,将手机放在床头,悠悠地睡去。
“呼呼呼!”
仅仅片刻,少年便是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