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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李羿尘被隔壁小兰用扫帚打着撵出去时,坐在泥墙上哈哈大笑的两人顿时跳下墙来,一把拐走李羿尘,扛在肩上,屁颠屁颠的快速跑过狭窄胡同,直奔村外而去。

小兰气呼呼的站在门外,插着腰,提着扫帚,满脸通红。

脑袋里还在想刚才的事。

“小兰,我知道错了。”李羿尘跪在门口,不敢起身。

“嗯?你还敢回来!李羿尘,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小兰秋水长眸怒瞪。

李羿尘苦涩道:“先前叫你媳妇儿的确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现在,我觉得无论如何,哪怕不当孩子的爹,我都有必要担负起责任,所以,以后我养你和孩子成不?”

“李羿尘,你胡说什么呢!”

……

张扬子与崔平安一人一手插着李羿尘的肩膀,绕过廊桥,跑过杨柳巷,来到了村口。

此时夕阳西下,村口木栅栏边,仅有一个粗壮汉子躺在藤椅上,吹着小曲儿,唱着山歌。

对于三个不速之客的来临,他全不在乎。

“喂喂喂!张扬子、崔平安,你们要把我拐哪儿去?天都快黑了。”李羿尘挣脱那两人,气呼呼质问道。

崔平安率先抢答:“小羿尘,你忘了今天要去桃花源的?”

李羿尘无奈道:“那咱们也不能空手去啊?”

张扬子一拍大腿,道:“李羿尘,作为最好的兄弟,虽然我们没有找到点,但好在你提醒,咱们就还有救。”

李羿尘道:“本来就有救的。”

张扬子瞪他一眼:“哥几个当兄弟,你就这么拆台?”

李羿尘讪笑。

就在此时,守护小村子口,立于木栅栏外的大汉突然从旁说道:“小魔王,这扫把星就是一个大傻子,你和他说什么都听不懂的。费那劲干啥?”

张扬子骂道:“管你大爷的!想干架是不?”

大汉冷笑,耸耸肩膀,又吹起小曲儿,唱首山歌,懒洋洋的晒起大太阳,躺在一张藤椅上。

那姿态,格外闲适欠揍。

对于小村子里最惹人嫌的小魔王,粗壮汉子虽然并无忌惮,不过也不想,仅因如此就横生枝节,毕竟他心里十分清楚,惹上这家伙,差不多就如附骨之蛆,想甩都甩不掉了。虽然说揍两顿对于他来讲也并无难事,可一旦这样做,他遭受到的报复必然多的如过江之鲫,不说伤筋动骨,也算是让人头疼好一阵。

张扬子看得气老火,随手操起一边的板凳,就要摔过去。

这把粗壮大汉吓得一跳。

好在李羿尘手疾眼快,迅速制止,否则大汉必定头破血流。

张扬子挣扎道:“李羿尘,你快点把我放下来。让我给他一个大板凳子,否则这家伙肯定毫无记性,下次还敢骂你!”

李羿尘摇了摇头,不断说,“没事的,没事的”。

张扬子这才消停。

不过那拳头依旧没有放下,他目光狠辣的看着大汉,仿佛下一刻就要如猛虎扑食,给他一个教训。

李羿尘没有多说些什么,松开手后,就对张扬子等人说回去取东西,转过头撒开腿跑掉了。

那一刻,他的身影像极了一个街头流浪的野猫,既干瘪又瘦瘦的,看起来怎么的也像个死人。

不过,这些年来他一直如此,好像死也死不掉。

天光下,目睹少年离去,崔平安与张扬子相视一眼,心有灵犀,随即两人一个箭步,就来到大汉身边,与其扭打成一团。直打的这大汉鼻青脸肿,嗷嗷说错,方才停下拳头。

不过,尽管他们先下手为强,但仍是在打斗中留下了些许伤痕,鼻、眼、嘴等地方都青一块紫一块,淌血不止。

他们找来些破布随意裹上,不愿再去管倒在地上的大汉,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寥寥草草吓一吓他,那大汉便连滚带爬的跑去了。高大少年和矮小少年觉得这样很对。

不对也对。

这才叫兄弟嘛。

他们两个坐在木栅栏上,看向远方西坠的红日,以及那一片瑰丽的晚霞,没来由的哈哈大笑。

裤管下的小腿不断摇晃。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样的江湖、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义气,才对得起他们一腔对江湖的向往。

不多时,李羿尘便回来了。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件黑衫,干净素朴。

其手里提着三个猩红大灯笼,背上负着三柄桃木剑,腰畔挂着一大卷黑色墨斗线,可谓是凡可以辟邪之物,一样也没落下,知道的是采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杀妖。

张扬子跳下木栅栏,仔仔细细捣鼓了一下李羿尘身上的物件,赞笑道:“李羿尘,你不愧是咱们的大榜样,这准备,简直是绝了!做大哥的,我佩服你!”

崔平安也竖起一根大拇指,“小羿尘,厉害啊!”

李羿尘讪笑:“那咱们走吧。”

两人齐齐点头,自李羿尘那拿过武器后,神神气气的大步向前,朝着崎岖山路前行。

李羿尘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人大摇大摆,忍不住一笑:“喂,崔平安、张扬子,你们走着去啊?”

两人目光投来:“好兄弟,又拆我台?”

李羿尘爽朗一笑:“是的。”

那两人不甘示弱,回头就是双手抱起他的头和他的脚,将少年扛起,绕着崎岖泥泞的小路,来到沧桑江边的栈桥上,对着苍茫江面呼喊道:“船夫,卖孩子,要不?四十斤八十文!”

苍茫江面上传来一道声音:“三十文!”

张扬子朗笑道:“好嘞。”

说罢,他放下李羿尘。

李羿尘无奈笑笑,对于张扬子的“拐卖”并无感触,只抬眼将目光看向苍茫的江面,那里雾霭袅娜,苍茫平静,斜阳微照中平添出一抹神秘,而此时,又有细水流淌声响起。

张扬子和崔平安同时抬眼望去。

就见那苍茫平静的江上,雾霭被拨开,一位头戴斗笠的古稀老人立于一艘乌篷船前,慢吞吞的摇摆着船桨,缓缓靠岸。

他身影枯瘦,霜发稀疏,一对眼眸幽深寂静,空洞中犹如深渊般难以琢磨。

“是一斤三十文。”老人贼贼一笑,露出一口枯黄的牙齿,对先前自己的一句话做出补充。

闻言,张扬子不以为意,笑骂道:“去你大爷的!”

老人驱舟缓缓靠岸,从乌篷船上走下,来到栈桥沿,向三位少年莫名其妙鞠了一躬。

随即,他笑言道:“万古一朵莲,终是争渡轮回,这场万古变局已拉开,岁月太匆匆,三千万年太久又太快……”

张扬子不悦道:“老头,你瞎嘀咕些什么呢?”

斗笠老人伸出手掌,没有回答,和蔼一笑道:“走吧,我知道你们要去哪儿,在岁月尽头,早有解释。”

李羿尘三人听的迷迷糊糊。

不过,张扬子率先清醒,当即啥也不说的拉起李羿尘与崔平安,跟着老人走进船内。

紧跟着,张扬子一屁股坐在船沿上,笑道:“老头,你别以为说了些玄之又玄的话,我就不知道,这沧桑江啊,就这么屁点儿大,到你这坐船的人少又少不过,去哪儿还要你说?”

斗笠老人沉默着点头,但眼睛始终在看李羿尘,如深渊般宁静。

似要窥探岁月,洞察古往今来。

最后,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收回视线,回到船头,拿起双桨,缓缓摇摆。

随着一波清流飘荡,乌篷船缓缓的隐没在重重雪白雾霭中。

渐渐消失。

在天际处的斜阳彻底坠落,天空被一片阴霾所遮盖……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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