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寒拖着这么个虚弱的身子,又不肯留在北京,身边更是没个人顾着,又不肯再要解雨臣遣的人,解雨臣对她有愧,又怕苏寒一个人会消沉下去,总归都要带苏寒去二月红墓地,就暂时丢下了烂摊子陪苏寒回长沙来,想着好歹照顾她一阵子,陪她走出最痛苦的时期。
听苏寒这么说,解雨臣就摇了摇头,道:“秀秀和阿启应付得过来。”
苏寒心里也明白解雨臣的想法,就道:“花儿爷,你救过我的命,我也知道你并不想害我,你也是没有办法,我没有怨你,你也不用愧疚,回去吧。”
话这么说,但解雨臣明白苏寒表面越是故作无谓,心里就越是难受。丧子之痛,谁能够说过去就这么过去了。
解雨臣还想摇头,苏寒却叹了口气:“我一直都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回去吧花儿爷。”
解雨臣也叹了口气,只好道:“有事情要告诉我。”
苏寒点了头,送了解雨臣离开,就携了香樟木盒子去了杭州。
吴邪也过得不怎么好,三爷留下来的产业一下子全交在了他头上,吴邪虽说是个小奸商,但用他自己的身份去接管起三爷那些繁重的业务还是得需要些工夫,不过好歹有潘子协助,且在一些比较难搞的问题上,吴邪的二叔也帮了忙,虽然经营管理上总是磕磕绊绊,但总归是少走了许多弯路。
吴邪杭州的铺子里就只有王盟一个伙计,吴邪从张家古楼回来后给他涨了工资,加上三爷那边的业务又会到吴邪铺子里汇报,很多人不知道吴邪和他的关系,以为他是吴邪的亲信,对他马屁有加,他的人生价值似乎在慢慢显现了,干活很是勤奋。
苏寒到的时候已经黄昏了,吴邪没有在,苏寒在角落翻了翻那些滞销的拓本,王盟出来的时候露出了陌生又有些疑惑的表情,好久才想起来苏寒是来过吴邪这里的,张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了,似乎是想着苏寒就来过一回,还隔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些蠢萌又小心地脱口而出问道:“你……还是不是老板娘?”
苏寒摆了摆手:“吴邪呢?”
吴邪开着他的小金杯出去看货了,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
苏寒见王盟似乎在准备关铺子了,就叫他不用招呼,掩了门就行,自己抱着盒子坐在吴邪那老太爷似的躺椅上等着。但一路舟车,苏寒有些疲惫,那躺椅太舒服,王盟走了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吴邪夜间很晚才回来,见门虚掩着,里头昏昏暗暗的,暗骂王盟这小子不牢靠,这是给贼留门呢。
进去后看见躺椅上一个黑影,吴邪冷不丁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凑近去,才看出来是苏寒。
苏寒仍旧是蜷缩着圈成个虾米的样子,极没安全感的睡姿。
吴邪想拍拍苏寒叫她,手刚沾到苏寒的衣服,苏寒紧闭的眼睛就倏地睁了开,警惕地瞪起,吓了吴邪一跳。苏寒瞧见是吴邪,眼皮子才放松下来似的耷拉了一半下来,合着困意咕哝着声音道:“好饿,吴邪,有没有吃的?”
吴邪笑了笑,想说这是哪里来的难民,话还没出口,就见苏寒撑起身子,拿开了怀里一直抱着的香樟木盒子。吴邪看着苏寒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苏寒的表情,视线再次移到肚子上,确认是平平坦坦的,脸上神色就变了,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苏寒看着吴邪的视线来来回回,也没说话。
吴邪想着年前去看苏寒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半晌后才担心地开口:“苏寒,出什么事了?”
苏寒道:“出了点意外。”
吴邪看着苏寒缺乏血色的脸,又见苏寒似乎是一个人来的,皱了眉有些生气道:“那黑眼镜呢,他怎么照顾你的!”
苏寒摇摇头:“跟他没有关系,我没事的。”
吴邪脸色很是不好,第一反应是劝劝苏寒不要太过伤心,但见她神色很平静,根本不需要他劝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苏寒给了吴邪一个放心的笑,“我是真的饿了,小三爷,你该不是想让我饿死在你的地盘。”
吴邪觉着苏寒确实是与以前不同了,从前苏寒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但如今连笑都是轻轻浅浅的,到不了眼底。
吴邪狠狠叹了口气,只好带了苏寒去最近的小餐馆。
苏寒乏得很,待回到吴邪屋子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就把盒子交给吴邪,说明天帮她看看。
隔天苏寒一觉睡到了快中午,还是吴邪叫她吃饭才爬起来的,苏寒收拾好了到吴邪铺子里,就见他平时琢磨古董的那张桌子上面摆着那张残缺的羊皮卷。
苏寒肚子里正闹腾,但这会子也没心思吃东西了,抓了吴邪就问上面说了什么,吴邪刚打了电话让餐馆送饭过来,隔了苏寒的视线,过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起来,道:“吃了饭再说。”
苏寒如今身子单薄得不成样子,偏她自己还一个劲折腾,吴邪都快看不下去了。
王盟去接了送来的饭菜,直嚷嚷着老板娘来了连伙食都变好了。
苏寒无奈道:“别老板娘老板娘的叫,我跟你们老板清白着呢。”
王盟疑惑地瞅了一眼这两人,没说话了。
苏寒心思全在那羊皮卷上面,吃得差不多就拽着吴邪去铺子后面,吴邪颇无奈,只得道:“你记不记得我们还没认识的时候,你发在网上求解的那张羊皮卷。这张跟那张应该是同一张完整的羊皮卷上面的。”
苏寒心下一个激灵,心道难怪觉着这张残缺的羊皮卷这么眼熟。
苏寒又问上面到底说了什么,吴邪就道这一部分记录了秦末时期南越王的事迹,当时南越王身边有一个掩面军师,曾在为南越王寻找玉脉时从一个神秘玉矿中带出了一个药人,时值瘟疫肆虐,死伤遍野,极其惨烈,药人成功压制了瘟疫。但瘟疫结束后药人与军师从此不知所踪。
吴邪手里拿着木盒里的那块兵符,苏寒把自己背包里的那一块也摸出来,两块兵符扣在一起,严丝合缝,吴邪就道:“我觉得这上面说的玉矿,极有可能就是格尔木那片陨玉。但是……那陨玉又跟药人有什么关系?”
苏寒没有接吴邪的话,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个掩面军师带出来的药人就是菏泽所说的千年一结的陨玉玉胎,但她并不想把这些告诉吴邪,别人倒是没有关系,但吴邪关系着这个世界的核心,他本来不该知道的,苏寒还是觉着不能告诉他。
苏寒琢磨许久,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说这个掩面军师……会不会跟鲁殇王身边的铁面生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个药人,会不会跟之前我们知道的那个红林药人有什么关系?”
吴邪皱了眉:“这说不通,不管是铁面生还是那什么红林药人,这中间隔了这么几百年,能有人活这么长时间?”末了又突然想到了小哥,觉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了,刚想再补一句,但看了一眼苏寒,还是没开口。
吴邪琢磨着苏寒肯定也得想到小哥那里去,急忙咳了咳,指着羊皮卷最下方转移话题道:“这里的撕裂口比较新,应该是近几年才损坏的,还有,你看下面。”
苏寒随着吴邪指的地方看过去,见撕裂口处隐隐有一小半红色的印章,有些模糊地印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雨”字。
“雨?”苏寒疑惑地念出来。
“这应该是被人收藏过的,有的人喜欢在自己的藏品上面盖上自己的印章,但这个章不全,不然知道是谁收藏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完整的。”
照这块残缺的羊皮卷提供的信息来看,仅仅是一部分南越王的故事,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更有用的信息,苏寒有些怔忡,就问道:“行里有没有姓雨的?”
吴邪认真想了一会,才道:“没有听说过,‘雨’姓太稀少了,好像是什么部落流传下来的姓氏?”
苏寒琢磨了会,决定还是回去后让手下的人去打听。
正思索间,解雨臣来了电话。
霍秀秀找解雨臣也是为了霍家那两兄弟的事,虽说解雨臣这段时间的打压让他们吃了不小的苦头,但他们在北京势力也算不小,又仰仗着之前在霍家多年的经营,手里多少有些官面上的关系,而解雨臣他们手里没有能彻底压制这些人的把柄,霍秀秀并不能奈他们何。如今那几人在暗中又开始不安分,虽说解雨臣在设法瓦解他们的势力,但谨防他们还在打苏寒的注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遣人去护着她,叫苏寒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苏寒听后默默了半晌,突然心里就升起了浓烈的愤怒与怨气,不由抚上自己如今平坦的腹部。
她没想到霍家那两兄弟竟还有东山再起的势头。这样她的孩子,岂不就是这么白白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