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苏寒不由把手放到腰间——她自然不会真的毫无防备混进来,腰间贴身藏着一把短匕。苏寒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再次扫过去,却见那人已经没有看她了,自顾自收拾好了东西去了帐篷里。
有人给苏寒扔过来一个睡袋,见苏寒瞧着篝火的方向,说不用她守夜,让她快去歇息。
苏寒点了点头,回想着刚才那一番折腾,很明显所有人都看见她是怎么救了那个中毒的人,那人又怎么会没瞧见她长什么样。但那人并没有揭穿她,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就忘了替她纹身的事情,二是他与那些汪家人不是一伙的。
她身上那图腾这么特殊,那天那纹身师傅也是实实在在看见了她长什么模样,想来也不可能隔这么些天就忘得一干二净。若说他不是与汪家人一伙的,那必定也是混进来的,但他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汪家故意把遮天瓶展示出来,恨不得人人都知道这东西,然而能看出这瓶子里藏着龙脉的人想来也不多,连黑瞎子与解雨臣当时都不太确定。这么说来,汪家人吃定了他们想引出的人能看懂,且对这瓶子里藏的东西又极其在意,所以不得不进套。
能让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引出来的人,还能有谁?
苏寒隐隐觉着有些头疼,又瞟了一眼那帐篷的方向,琢磨着该不是那纹身师傅本身就是汪家的人,他才能借着混进来。她身上的图腾这么特殊,若那纹身师傅真是汪家的人,一定不会这么若无其事地真的给她纹上去,那么那天来给他纹身的人,其实是已经被掉了包的。
眼见着入夏了,但夜里山风很凉,苏寒往睡袋里缩了缩,心下却是乱糟糟一团,阖了眼半天都睡不安稳,好容易浑浑噩噩睡着了,却在快天亮的时候又被叫了起来。苏寒这才突然想到,昨夜她话说得太死,但她对这山里根本一点都不熟悉,若是那汪家人真让她当向导带路,那还不立马露馅了。
周围开始热闹起来,一些人在收拾帐篷和背包,倒还没人注意她,苏寒想着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去到不远处的溪流边简单清洗了一下,又探出上半身去,借着清澈的水面把漆黑柔顺的长发撩到了一边,像真正的山村小姑娘那样用手指抓顺了开始编辫子。
有人在她旁边往水壶里打水,水面映出那人的样貌,苏寒瞥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那人,见那人也看着她。苏寒漠然地转回头来,手下的动作没停,编好辫子盘了起来,起身走开。
苏寒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看着那些人收拾,环顾了四周,见有人在煮压缩食品,就靠了过去,道:“老板这是什么,好香啊。”
那煮着东西的人看起来有些年轻,见苏寒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道:“哪里香了,闻着都快吐了。”
苏寒自然知道压缩食品吃多了有多恶心,这些人想必经常出入无人之地,也只能吃这些东西,但面上还是笑得傻傻地道:“城里来的老板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那人把东西盛了出来,一碗里面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汤还是粥,递给苏寒道:“吃吧。”
苏寒开心地接过,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谢谢老板。”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苏寒跟那个煮东西的人坐在一块,唏哩呼噜喝着碗里的东西,想了想问道:“对了,我都还不知道老板们叫什么名字?”
那人似乎是对苏寒没什么戒心,看了看不远处领头的人,才道:“那是我们老大,你叫汪老板就行了。我叫汪清。”
苏寒“哦”了一声,垂着眸子,想着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不识路的事情给糊弄过去,就有意无意地打探道:“很少有人来这种地方玩啊,这里风景也不好,还有许多虫子,老板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汪清道:“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跟着老大走的。”
苏寒点了点头,又跟那汪清东扯西掰了几句,眼角不着痕迹地瞟着那领头的人,见他旁边的人打开了背包,拿出地图和一些纸张,心下琢磨着这些人既然手里有那千蓟龙纹遮天瓶里的地图,高温的部分应该有不少信息,想来目标也是明确的,该是不会真的让她做向导,自己暂且这么含含混混过去也未必不可行。然后走了过去装模作样地以向导的语气对那领头的人问道:“老板们要去哪个地方玩?”
那领头的人对苏寒摇了摇头道:“你就跟着我们,别的不要打听。”
苏寒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满地扁了扁嘴,道:“可我不能白收你们的钱呀。”说着伸了伸脖子去瞧他旁边的人在看着的地图和纸张,见那纸张上也是描摹的地图一样的路线。
那领头的人朝苏寒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开,又往前一步挡住了苏寒的视线,不耐烦道:“跟着就行。”
苏寒扁着嘴点了点头,听话地跟在队伍里面。
队伍往深山里前进了两天,山里多雾,初夏的日头不算太毒辣,山里灌木高耸,虽说遮挡了部分日光,但不停的跋涉对体力消耗也是不小,苏寒浸出了汗,却又怕纹身露了出来,只能把身上的粗布衣裳裹得密密实实,这两天都快给自己捂出痱子来。
这队伍里的人大多都不爱说话,虽说苏寒十足十像个山野丫头,但他们十分谨慎,讨论事情的时候也防备着她。苏寒知道汪家人目的性十分强,基本上不会做无用的事,也只有汪清偶尔会跟苏寒说上几句话。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队伍在一个湖边歇了下来,苏寒琢磨了半晌,觉着自己还是有必要时时凸显一下存在感,以免那领头的人觉着自己没有用了半路扔下她,于是稍晚些借口去远处的湖边洗澡,又向汪清要了剪子和瓶子,说是这一带山里有好多珍稀的草药,要采了带回去,然后摸去了周围想找些毒虫子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苏寒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是登山队成员,对野外一些寻常的蛇虫都有大概的了解,但她毕竟不知这个世界与她原来的世界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寻了半天只找着些不太像样的,看着毒性也没有那墨绿色的虫子高,但也只能凑合了。
苏寒折腾了半天,觉着身上也黏腻得厉害,瞧了瞧不远处清澈的湖水,见周围也没有人,索性脱了衣服下水去清洗。
湖水冷得苏寒打了个激灵,只好匆匆洗一下,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总算发现了湖边出现了小小的坑洞,苏寒赶紧小心地凑了些过去蹲下来看,此时就听身后有人道:“你在做什么?”
苏寒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装了虫子的瓶子往身上藏,转头一看,见那被掉了包的纹身师傅正诡异地看着她。
苏寒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皱了眉看着他,扯了扯没穿齐整的衣服淡淡道:“洗澡。”
汪清在远处似乎看见了什么,也走了过来,见苏寒与那人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就笑道:“三哥,怎么,你偷看了人小姑娘洗澡吗?”
苏寒立即低下头,一副委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道:“我虽然是山里面的丫头,但老板们给我钱是让我给你们带路的,别的、别的事情我可不……”说着还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吸了吸鼻子,“我、我把钱还给你们,我不干了!”
汪清道:“你别误会了,我们可不是那种人,我刚跟你们开玩笑呢,三哥你到底对人家做什么了?”
那三哥摇了摇头,眼神却捉摸不透地瞧着苏寒,半晌才听那人道:“我这一把年纪了偷看个小姑娘做什么。”
汪清就笑着对苏寒道:“看吧,是你误会了。”
苏寒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又看了一眼那纹身师傅,两人看向对方的眼里都是带着些探究与疑惑。
汪清在一旁瞧在了眼里,却没点破,还是笑着道:“东西煮好了,快去吃点吧。”
苏寒点了点头,没再看那纹身师傅,低着头一路跟着汪清回到营地。
那一群人却是围在了一起,似乎在商量什么事,苏寒不好凑过去,索性那些人没有注意她,她就伸了伸脑袋往那边看,见那领头的人拿着半块碎瓷片一样的东西借着火光在仔细研究,半晌才隐约听着那人道:“是上游冲下来的,我们顺着溪流上去,皇庙附近既然有小的,那大的应该在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