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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西侯这无由来的一句,纵然聪慧如秦月儿,在这个没有“好吃不如饺子”这经典名句的世界里,也是让她没法理解。

开过了玩笑,仲西侯轻轻咳嗽一声,又问出了关键:“月儿姑娘,孤提前收了报酬,有事不妨直说。”

秦月儿放下了才端起的茶杯,沉默几息后,才缓缓开口:“过几日,就是十五月圆。奴家想请仲城主将十五那夜的时光,借与奴家。”

这话,有深度。

仲西侯看着秦月儿这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却也是不敢用自己的龌龊继续想下去。

“想来月儿姑娘也不是要请孤喝酒听曲,那说吧。”

“为了,萦郎。”

“萦……郎……”

仲西侯缓缓重复了这么个词,仲西侯不由憋屈,自己那两匹大洋马人前城主侯爷,人后不得意了就直呼全名,从不曾这么娇媚过,也是令人羡慕。

秦月儿说出了这两个字后看到仲西侯的反应,也是立马脸上浮现了红晕,一脸娇羞,随后,更是强作镇定:“如歌的身体有缺,每每十五月圆,就是心智有缺,不分敌我亲疏。而他自己,更是心神欲裂,痛苦程度,旁人难述一分。”

仲西侯听着,双指有节奏在桌上轻扣:“如此说来,孤这小师弟要么是头狼人,要么就是贝吉塔星来的猴子。”

“狼人……贝……”

后边那个生疏的词汇秦月儿也是一时没法复述,探子给来的消息,仲西侯素来胡言乱语,今日相见,果然如此。

“所以,月儿姑娘的意思,是要孤护着孤的小师弟?”

秦月儿点了点头,那令人看着就入迷的玉手不断摩挲着茶杯,好似对于仲西侯会给予的答案,极度匮乏自信。

仲西侯没有犹豫,端起了那被加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茶,本想豪情一饮而尽,可才喝一口,是当真难喝,也就只得认怂放下。

“不过就是护他一夜周全罢了,纵然不做买卖,就凭孤与他一场同门,月儿姑娘也一句话足矣。”

见仲西侯这般简单就应承了下来,秦月儿提着的心,也算平复。

“对了,月儿姑娘,小师弟说冷不语……”

秦月儿犹豫了几息,最后也是开了口:“往常十五,都是不语给如歌护法。只是这次不语去了北边……”

“如此说来,小师弟月圆之夜大变身的时候,会闹出的动静,不会小啊。那地方可选好了?想来你们暮寒楼也是不乐意见到孤进你们暮寒楼溜达吧?”

秦月儿也不避讳仲西侯这句调侃:“城外寒山寺。”

“寒山寺?”

秦月儿见仲西侯表情有过刹那的讶异,也是好奇,问:“仲城主是觉得寒山寺,不妥?”

“无妨,那就寒山寺,孤十五那夜,必然到场。”

秦月儿不知道,或该说,不单暮寒楼不知道,这天下也没几人知道。临城朱家的嫡长孙,也就是前世子朱谏膺,就被安排在寒山寺养病。

离开了花船,仲西侯想着秦月儿那天仙般无可挑剔的面容,还有那双令人着迷的玉手,这会儿当真是金龙蠢蠢欲动,恨不得此刻就御风回西地同那两匹大洋马缠绵。

西地自然不能现在回去,可漫漫长夜,也总得先去找点乐子解乏。

仲西侯直接去了雨烟阁,可从那个猥琐佝偻的伙计嘴里得知刘妈妈依旧卧病在榻,又给了伙计十一两银子,十两是给刘妈妈买补品用,多出的一两自然就是给这伙计的赏银。

刘妈妈不在,他再进雨烟阁,怕是要被那林姑娘缠着,实在无趣。仲西侯只得继续沿着秦淮河走,可走着走着,就听得一女子尖锐的惊叫声。

“这声音,些许耳熟。”

仲西侯朝声音来处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香满楼这儿。

而抬头所见,实属刺激非凡。

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半个身子已经出了窗沿,而她的衣衫则已经破烂成缕。有只手,这会儿正在扯他最后那件遮羞的红肚兜。

“这姑娘,什么名来着?”

这姑娘配仲西侯喝过酒,可名字,倒的确一时记不起。

纨绔对花楼姑娘粗暴也属常态,毕竟消遣的客人花了钱,自认自可以为所欲为。

仲西侯本也不打算去路见不平一声吼,可当看到那个探出窗沿的脑袋,不由也是微微蹙眉。

探出的那人正是撕扯那花楼姑娘肚兜的人,长得文质彬彬,神态却是真与禽兽无差。

这人一边撕扯,一边一脸贼笑,冲街上看热闹的人群喊着:“来来来,走过路过别错过。香满楼花魁春熙的贱货身子,今个儿就让你们看个够。”

仲西侯的确是不认识这人,可恰恰他认出了这人头戴的玉冠。

玉冠上的纹章,一把利剑贯穿磐石,这公子哥,是京州来的。

知晓了对方的来头,仲西侯也就不奇怪为何这春熙花魁被如此粗暴对待,香满楼里却没护从阻拦了。并非是护从没有阻拦,是根本拦不住。

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牢牢去握住。春熙的精致妆容早被泪水弄花,当她看到下边看戏人群里的一抹橙色,不由心感救星来了。

“仲城主,救我。仲城主,救……”

第二声求救未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盖过了春熙的哭就声。一个巴掌结束,紧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

三个巴掌,春熙的左脸肿胀,嘴角淌血,眼神也从无助绝望,变成了空洞。

“仲城主,什么狗屁仲城主,让你喊……”

同样,这人的话未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也使之戛然而止。

本打算作路人的仲西侯,这会儿已经出现在了那个窗口。

春熙已经不见,怕是已身子瘫软,倒在了人所看不见的窗沿下头。而这会儿窗沿上头,人能看到的,是一个身着橙袍,披散着头发的黑皮,将一个面容文雅,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半提空中。

“你方才怎么说孤来着,再说来听听。”

这般的公子哥出行,怎会没有高品武夫放护从。可这些护从,并非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们还来不及出手,就被人断了四肢,如蛆虫一般只能在地上蠕动挣扎。

“你,你是……”

仲西侯嘿嘿笑着:“方才这姑娘同孤求救,你怎么说孤来着?”

“仲西……你是……”

这公子哥话未说完,仲西侯也学着他的法子,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只一个巴掌,这公子哥本还算俊秀的脸,刹那成了猪头,也不知多少颗牙齿,随着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仲西侯把这公子哥给提出了窗外,也不等对方再有威胁、破骂亦或求饶,仲西侯松开了手。

万幸只是二楼,摔下去顶多断个手脚,不会危及性命。

仲西侯才松手,那个闻妈妈一脸惊恐慌张就迎了过来。

“仲大家,仲大家,你这是闯了大祸了……”

仲西侯一脸无所谓,甚至还带有几分戏谑。他坐在了原本公子哥们寻欢的榻上,看了看,桌上没有干净的杯子,索性拿起瓷壶,咪了一口,笑问:“你香满楼不敢做的,孤帮着做了。你香满楼丢了的脸面,孤帮着捡起来了。孤,错哪儿了?”

闻妈妈被仲西侯呛到,缓了几息,才继续声音惶恐开口道:“仲大家啊,这,你这……那人,他是京州大世家子弟,就连去城主府,都是被奉为上宾……”

仲西侯点了点头:“继续你的表演,孤听着。”

“这,这,这……”

闻妈妈“这”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下文。

仲西侯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手一甩,甩出了几片金子做的桃花瓣:“孤困乏了,寻间空屋,寻两个娇美,又手艺不错的小娘给孤摁摁腰,捶捶背。”

说罢,仲西侯起身,他又看了眼昏迷地上的春熙,并未多语,就直接自己找空屋子去了。

仲西侯所不知的,是在他离开这雅间后,原本惶恐又唯诺的闻妈妈,刹那脸上没了表情,平静如水。

这一夜,仲西侯睡得还算不错,闻妈妈找来的两个姑娘手艺不错,也没有絮絮叨叨惹人生厌。

睡得不错,却非无梦安稳的一夜。

仲西侯这回所梦之地,并非所谓的前世,是那高空云层之上。

一张洁白如玉的石桌,两把漆黑如墨的石椅。一把石椅上,坐了一人,这身装束,让仲西侯不由眉头微簇,走过去的步子也是不由快了几分。

在空的那把石椅坐下,仲西侯眉头舒展,饶有兴趣打量着对方。

坐对头的人一头短发梳得整齐,一副胡桃色木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白衬衫干净又熨烫的不见一丝褶皱。

“许久不见,这里,可能容孤要一瓶啤酒?”

坐在仲西侯对头的人嘴角微启,指甲修的很短的手指轻扣了那白玉般的石桌桌面,一道微光,一打瓶装啤酒出现在了桌上。

没问对头的人要开瓶器,仲西侯抓起一瓶,直接用牙咬开,咕咚咕咚就是几口。

灌了几口之后,酒瓶放桌上,仲西侯连连打了几个嗝,再后又是一声舒爽畅快的“啊”声。

“你可有问题,想问?”

坐在仲西侯对头的白衬衣面含浅笑,问出了这么一句。

仲西侯沉默有顷,嘴角微咧,笑里头带有痞气:“有,孤有个小问题。”

“你说。”

白衬衣也拿过了一瓶啤酒,他没同仲西侯那般用牙咬开,直接手一挥,无形中抓出了一个开瓶器。

“既然你与孤为一人,那孤可有法子,也变得白嫩些?”

听得仲西侯的话,白衬衣停下了开瓶动作。他盯着仲西侯,没一会儿,原本微微蹙在一块儿的眉头舒展,脸上更是露出了本该如此的笑。

“你个种-马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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