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西侯手一扬,风儿散去。在崖边的他本尊,也是站起了身。确定了那独立小院的方向,仲西侯朝着那个方向一个作揖。随后,打包了剩下的酒食,朝着中庵走去。
很是令人纳闷,明明来时没有人,这会儿的中庵也不见一个僧侣,可露天的佛台,有燃着的香烛,宝殿里头,除了香烛,更有油灯。
“有趣,莫不是,在这寒山寺修行的,都是鬼僧不成?”
回应仲西侯的不是鬼僧,是一个魅惑的女子声音:“仲城主,可还真是风趣。”
循声看去,是一袭贴身红衣,腰间挂了一个狐狸脸面甲的心月狐。
这美人真心不错,魅而不妖。若仲西侯能做个寻常荒唐客,倒是真的会试着去勾搭这带刺蔷薇。
“狐狸姑娘,久见了。”
心月狐听到这,不由秀美微蹙,随后舒展:“我们家尊者,也是久候仲城主了。”
说罢,心月狐要带路,仲西侯却是摇了摇头:“无妨,今夜,孤就在这院里。孤不信佛,不礼佛,却不会不尊佛。既然孤与佛不想惹上干系,就不进禅房了。”
仲西侯直接在大雄宝殿前的盘龙石阶上坐下,放下酒和吃食。觉得这么坐着腰部缺少支撑,不够舒服,就索性直接躺在了台阶上,开始欣赏起悬空的明月同漫天的星辰。
“狐狸姑娘,你说,这十五的月亮这般圆,为何你家尊者,反倒是十五时候身子不适?与孤说来听听,他年幼时,可是被狼咬过?”
心月狐自听不明白仲西侯这话里头的奇奇怪怪,今夜不在暮寒楼,冷主也去了北方,不好来护驾。既然这样,那今夜这仲西侯就是最重要的主,也就得善待。
“尊者自幼在暮寒楼修行,林子里的野兽,早被他给打服,哪还有什么野狼敢对尊者有心思?”
心月狐的一本正经,让仲西侯哈哈大笑。他一手作枕,翘着腿,举起一坛酒,风儿吹来,帮着开了封。高举酒坛,酒水淌落,月光照耀下,成银线落入嘴中。
仲西侯没有动作,有一坛酒却是飘向了心月狐。心月狐以为有暗器袭来,本能性甩出鞭子,看清了是一坛酒,立马鞭子收了劲,卷住酒坛,拉了过来。
“给你家尊者备的,若是变身时候皮肉被撑破疼痛,酒,可充当临时止疼药。”
又是奇怪话语,心月狐也不再多与这西地之主叨叨,抱着酒坛,离去。
暂时没事,仲西侯也就换了个姿势,侧躺在石阶上,闭眼开始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仲西侯耳朵动了动,人却没有起身,眼都没开。
来的只有两个人,在他身前停驻了没一会儿,一人轻轻一笑,也就进了后头的大雄宝殿。而另一人,则是打量了仲西侯许久。
等二人都进了大雄宝殿,仲西侯手一扬,又一坛酒被风驮着,飘进了大雄宝殿。
很快,从宝殿里头传来了一句:“谢过仲城主的美酒。”
仲西侯本以为是萦如歌和墨茗所修习的功法特殊,每月得有一天需要调休,避免走火入魔。可他躺了许久,不见半点风吹草动,也就不免有些纳闷。
可很快,第三批人,也来了这寒山寺。仲西侯的耳力还算不错,可也只是不错,比不过那些飞贼,还有花少红这般的弓者。更不提,来的这批人刻意隐藏了脚步声。
可,看去睡熟的仲西侯,早已将风儿放出,游荡在了整个寒山寺的中庵。这些人从三个方向进的中庵,围合之势,朝着大雄宝殿靠近。
当月光同幽幽烛火照出了那石阶上的橙袍黑皮,这些人里头,明显有人愣了下,那脚步也是不免乱了节奏。这也不过一瞬,这批人绕过了仲西侯,继续朝着大雄宝殿而去。
仲西侯觉得有趣,这些个人,原来是冲着墨茗来的。
既然知道会有人来袭,那明摆着,呆在皇城里头,最为安全。
就在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准备进大雄宝殿的时候,大雄宝殿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却是“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让这批来客不由有些慌乱。当有一人回身,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原本横躺在石阶上的橙袍黑皮,这会儿已经站起了身,满面坏笑,盯着他们。人黑,就显得牙白。可这会儿入夜,明月照耀下,这橙袍黑皮的笑,不免就显得阴森,令人背脊生寒。
仲西侯眼前所见,靠在大雄宝殿大门前的,是十一人。这十一人个个身着夜行衣,手握长剑。
那个最先看到仲西侯站起来的人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而仲西侯,却是食指竖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他奶奶的!”
那个最先看到仲西侯的刺客再难忍耐,一句破骂,操着手中长剑,一个腾身,冲着仲西侯就飞刺了过来。
宝剑刺来,仲西侯的舞雩剑,却并未出鞘。他左手一抓,直接抓住了这第一名冲上来的刺客的长剑剑刃。本打算稍稍一催力,就将对方这兵器给折了。可尝试了两次,均是无果,也是不免令人有些讶异。
一人有了动作,剩余十人自然也不会作看客,也都纷纷冲着仲西侯奔袭而来。
这一回,舞雩剑,出鞘了。
橙色宝剑出鞘,刹那风起,以仲西侯为中心,朝着周边扩散。包括被仲西侯抓着剑的那名刺客,十一人,悉数被仲西侯散出的那阵狂风给朝后逼退。
剑脱离黑木拳套,如同在铁块上划过,蹭出了火星。
“仲西侯,此事与你无干,不想折在这荒山孤寺,就退去!”
仲西侯手中宝剑甩出了一个漂亮剑花,左手一抓,那坛开封了的酒被抓手中。酒坛高举,酒水洒落,只有小半落入了口中,剩余大半,则是湿了下巴,浸透了橙袍。
又是随手将酒坛一丢,一声脆响,酒坛摔裂。
伴随着这一声响,仲西侯一人,与这十一名刺客,动起了手。
月光下,佛寺院落,一袭橙衣穿梭在十一个黑点里头。仲西侯自是有杀意,可相比于直接杀了这十一个刺客,仲西侯更是好奇他们的斤两。
简单试探,这些人的能耐,可不好简单用斤两来形容。这十一人,均是五品活血。
五品活血于武夫里头,数量已然稀少,同时出动十一人,手笔堪称恐怖。
十一名黑衣杀手见没法围杀了仲西侯,这一批人直接分成了两批。六人继续围困仲西侯,分出去的五人,则是朝着大雄宝殿就冲了过去。
仲西侯一个纵身,直接掠过了这围困他的六人,挡在了那想浑水摸鱼的五人身前。
“孤收了不少好处,可不好任由你们胡来。要不,都坐下,聊聊?”
“仲西侯,已与你告诫,莫要插手。”
仲西侯点了点头,直接坐在了那门槛上:“唉,孤今日有些乏,要不,你等体量一下?过了今夜,去朱家也好,墨家也好,报上孤的名号,赏钱大大的有。”
“不好再与他废话,动手!”
一声令,这十一名刺客又是冲着仲西侯冲杀而去。一通打斗后,在小院的中心,再一次出现了一袭橙袍在十一个黑点间穿梭的画面。
就在仲西侯一剑将十一人再一次打退的时候,这十一名黑衣刺客纷纷站立在那,手中长剑低垂。那白光泠泠,似在预告腥风血雨将至。
紧接着,十一把白刃齐齐刺出,潇潇风声初音落,简单迅速,一招制敌。
利剑刺出,孤峰雪落狂风息。仲西侯那散出游走的风儿,刹那被压制。
仲西侯不由皱眉,他能确定,这十一名刺客没有一个到五品三境,还做不到内炁外摧的地步。可方才十一人齐齐出剑,他明显能感受到,炁的流动变化。
更为令他惊讶的,是这十一人的炁,直接扰乱,甚至最后还是一瞬就打散了他那由炁所化的风儿。
一招得手,黑衣刺客们自然不会给予仲西侯喘息的功夫。为首者甩出几道漂亮剑花,随后直接飞身袭来。这一回,是这名黑衣刺客一人挡着仲西侯,而他的剑,则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
每一剑,如同江花任水流。是快是慢,是疾是徐,均由水流做主。
而就在这名黑衣刺客独挡仲西侯的空隙,剩下的十名黑衣刺客再一次尝试绕过仲西侯,朝着大雄宝殿直奔而去。
仲西侯功元一提,可这时候,右胸处不由一阵疼痛。高手对决,一个分神,便可能丧命。
剑花落,白光暗淡,鲜血滴落。
仲西侯的右肩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浸透了袍子,使得原本的橙色有一片化为了桔红。
仲西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手中舞雩剑低垂,人未动,却见残影自他身上扩散又消失,反复数次。
就在那名得手的黑衣刺客准备速战速决,直接朝着仲西侯再度一剑刺来的时候,仲西侯的身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黑衣刺客不由愣神,这一愣神,也是印证了高手对决,一个分神,便可能丧命。
一剑,两剑,三剑,仲西侯一连十六剑。于旁人看来,好似是十六个仲西侯共同出手,一剑又一剑划过了这名黑衣刺客的身子。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哼声,这名黑衣刺客,身子力空,眼皮一乏,直挺挺倒地。
仲西侯又是甩出一个漂亮剑花,将剑反握。而那剩下的十名剑客,晓得自己有一同伴身陨,却依旧无一人停下动作,仍旧朝着大雄宝殿冲去。
仲西侯身子下沉,咧嘴嘿嘿笑:“果然啊,落花水无镜这一剑,孤终究是喜欢不起来。还是这一剑飞龙巡八荒,最为顺手!”
说罢,仲西侯身如一条猛龙,呼啸着朝着那十名刺客就冲撞了过去。
霸气非凡的一剑,可效果,却不如意。就在仲西侯靠近的时候,有六名刺客回身,共同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出,就如最先那般,仲西侯飞龙巡八荒所汇聚的炁,在刹那崩散。而他的身子,也如断线风筝,朝后飘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