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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道对同道,同样的宝剑悬浮空中散着泠泠寒光。若说区别,不过是青衣剑客周遭是七柄宝剑散着碧青色的流光,而仲西侯这边,是十一柄,橙光耀眼。

二人未有一语,纷纷有了动作。

青衣剑客身影一动,七柄散着碧青色流光的宝剑如影随形,朝着仲西侯就扑了过来。

仲西侯剑指一挥,七柄橙光宝剑迎上了青衣剑客的身后,还有四柄竭力阻向了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双剑挥斩,打飞了那四柄橙光宝剑一次又一次。可每每,他才打出一个空档,四柄橙光宝剑又会及时折回,拦他去路。

“叮叮当当”,本该宁静的寒山寺,这会儿闹腾不止。

仲西侯同青衣剑客依旧是僵持着,可最终,还是宝剑的好坏,让二人的均势天秤,出现了倾斜。

纵然仲西侯能控制的宝剑有十一把,可实际能用到的,只有四柄。更不提,他这会儿右手要控制飞剑,没法握上舞雩剑。

这十一名刺客,还有被青衣剑客这会儿握在左手的,这一批统一制式的宝剑的确是精品,可在与青衣剑客右手那柄碧青色宝剑一次又一次的触碰相交中,不足渐显。

仲西侯催用的四柄飞剑,剑刃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豁口,更有一把,已经卷刃到近乎报废的地步。

青衣剑客右手碧青色宝剑一剑挥斩,一道碧青光芒迸发,刹那之间,那把卷刃的剑,剑刃崩碎。四剑少了一,莫说压制,就连牵制也再难做到。

青衣剑客又是双剑挥斩,样子宛如一朵文莲绽放,动作犹如佾舞于庭,端庄又华美。

这么一朵剑莲如风掠过,伴随着“叮叮当当”,那剩下的三柄飞剑,终究如同断羽的鸟儿,直直坠落。

没了飞剑可用,在青衣剑客奔袭靠近的时候,仲西侯手一抓,握住了自己的舞雩宝剑。接着,他足下一点,人如展翅的大雁,朝后滑翔。

青衣剑客一剑落空,身子也是腾起,甚至左手一用力,将手中宝剑给掷了出去。

就这么,青衣剑客一手握剑,又催用着一柄飞剑,时不时叨扰偷袭。渐渐,仲西侯再度落了下风。

一个腾跃之后,仲西侯与青衣剑客拉开了距离。在向后腾跃的过程中,他左手成拳,又是蓄力一拳朝着青衣剑客打了出去。

拳炁化虎,猛虎咆哮着,冲撞向了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丝毫不惧,继续朝前冲撞。他右手碧青色宝剑只是朝着那炁化猛虎一指,炁化猛虎登时崩碎,如云烟消散。

青衣剑客身子没有一息停滞,依旧朝着仲西侯飞刺而来。

而仲西侯,却仍旧没有与之正面对抗的打算,继续左右腾挪躲闪。这期间,他的左拳连连挥出,一只又一只炁化猛虎朝着青衣剑客冲撞而去。

无一例外,每一只炁化猛虎在靠近青衣剑客三尺距离,就为青衣剑客手中碧青色宝剑一指,便崩碎化作云烟消散。

就这么,二人你追我躲的,持续了近一刻钟。伴随着仲西侯一脚踢碎一个石灯,青衣剑客一剑劈开飞来的灯柱,二人都停了下来。

“不躲了么?”

仲西侯点了点头,随后伸了个懒腰,手中舞雩剑几个漂亮剑花后,缓缓归入剑鞘之中。

看到仲西侯这动作,青衣剑客不免眼中流露疑惑:“怎的,仲城主这是想通了?是准备脱离这趟浑水了?”

仲西侯摇了摇头,又甚至食指摆了摆:“不不不,孤是觉得,阁下这般的人物,死了,实属浪费。孤,这是惜才,在救你。”

青衣剑客故意用疑惑语气“咦”了一声,又问:“猛虎有了慈悲,倒是令人讶异。”

仲西侯将衣袍一摆,在石阶上坐下:“你可晓得,这寒山寺的上庵后头,还有个小院?”

青衣剑客点了点头,全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在下曾来过,自然是为了今日踩点。对外的庵庙,与香客信徒祭拜,隐匿的院落,为修行者修行,也不足为奇。”

仲西侯“啧啧啧”了几声:“那看来,阁下是知道那小院里头,住的是何人了?”

青衣剑客微微沉默,声音不免多了几分冰寒:“仲城主,在下可否认为,仲城主这是威胁?”

仲西侯摇了摇头:“非也,一个失心疯的世子,孤可没那兴趣。只是啊,你说,咱们再打下去,真把人寺院拆的到了没法修缮的地步,你可认为,那小院里头的两位,能让我等,安然下山不成?”

青衣剑客哈哈一笑:“无妨。”

仲西侯如同得到了确定答案,点了点头:“如此,那孤就安心了。”

等仲西侯说完这句,青衣剑客顿觉不妙。伴随着呼啸山野的狂风,他猛然抬头。

就见暗夜星空,有橙色光点落下。橙色光点如同烟花炸开,溅出难以数计的烟花星点。可这落下的烟花星点,却不见消散的趋势,反倒是越近,就越能看清其真貌。

那不是什么烟花的星点,更不会是陨落的繁星。这一回落下的,不是一朵又一朵的黄花,那模样,如同真真切切的,一柄又一柄锋利的宝剑。

且组成这漫天剑雨的宝剑,那样式与仲西侯手上的舞雩剑,别无二致。

青衣剑客的瞳孔不由放大,他如何也是不知,仲西侯是何时布下了这么一个后手。就在那不断挥动手中宝剑,驱散那落下的剑雨时候,一声破风呼啸,让他心中一惊。

“御剑-渡阴川!”

伴随着一声喝,一道流光穿行于漫天橙色剑雨之中。青衣剑客看向仲西侯,这才看到,他腰间只有一个空荡荡的黑木剑鞘,而那柄通体橙色的舞雩宝剑,早不知踪影。

青衣剑客舞动手中碧青色宝剑,刹那之间,碧青色的炁自剑上,自他身上扩散。

紧接着,青衣剑客朝天一指,炁悉数汇聚碧青色宝剑之上,又迸射而出。这碧青色的炁刹那化形,一只栩栩如生的鹏鸟,展开一双巨大羽翼,朝着剑雨就冲了上去。

看到这展翅冲天的鹏鸟,仲西侯脑中思索,最后哈哈大笑。

“孤早就该想到的,喜好青衫的剑客,唯你公子俏。”

青衣剑客听到仲西侯认出了自己,只是头微微一侧,随后继续专心对付这漫天的剑雨,提防那藏在剑雨中的舞雩剑。

又是破风声,青衫剑客公子俏对着声音来源处,又是挥出了一剑。

同样,剑气汇聚成鹏鸟,扑展翅膀,腾飞而去。

仲西侯在石阶上一通翻找,最后找到了被压在石块下头的肉食,他拨去了碎石与粉末,又把那最后一坛酒给开了封。就这么,明明生死相搏斗,青衣剑客在那焦灼,而仲西侯,却是斜倚石阶上,开始吃喝起来。

仲西侯在咽下一块带筋牛肉后,喝了口酒,连连咳嗽:“你这舞剑的样子,倒是挺美,看得孤都差点噎到。既然你与孤被知无不言同列天下十三猛之一,也算缘分,孤提醒你一句,此剑,名为,渡阴川。”

公子俏面甲下眉头微皱,随后又是一声破风声,他挥剑朝后一斩。果然,这一剑斩到了实体。

一声兵刃交接的“叮”声后,舞雩剑几个旋转,又藏入了那漫天剑雨之中。

仲西侯哈哈大笑,仿佛是看戏看到了精彩处,竟还放下了酒坛,拍起了手来。

“孤再与你一个提醒,这场剑雨,约摸还能持续一百息的功夫。还有,孤这会儿气力近空,你最好的法子,就是冲出剑雨,把孤,杀了。”

“仲城主废话挺多!”

明明身处险阵,公子俏竟还搭了句腔。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光袭来,从上庵处,一个巨大的金芒“卍”字,伴随着强大威压,扫过之处,剑雨尽散。甚而,二人分心控制的那合计十四柄飞剑,也被这个“卍”字直接崩碎。

仲西侯右手一挥,舞雩剑如听话的鸟儿,回到了他身边。他的眉头,也是不由微皱。

而公子俏,则是将剑反握,不出一语。

接着,一个庄严洪亮的声音,自上庵处传来。虽说能确定这声音是从上庵传来,可听入仲西侯同公子俏耳中,这声音又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更或者,这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从他们脑中蹦出的一般。

“施主,佛门清修地,不可造杀孽。”

一语落,公子俏将手中碧青色宝剑一抛,归入了背后剑匣中。他的人,也是单手竖着,行了一个恭敬佛礼。

而仲西侯,也是懒洋洋站起了身,他一边拍着身上尘灰,一边声音依旧慵懒:“和尚,孤就纳闷了。既然你不让孤造杀孽,那这先前的十一人,你又为何不拦着孤杀他们?”

上庵那的声音再度响起:“佛祖不度无间恶鬼。”

仲西侯琢磨了会儿这句话,随后笑问:“这般说来,孤手上人命无数,和尚你却是认为孤,是个好人?是个大善人?如此,孤就将这寒山寺送你了。”

“仲施主,你的剑,可曾染过无辜人的血?”

仲西侯点了点头,手摩挲下巴:“如此说来,那佛主也的确是作狮子吼。既然和,既然大师发话了,孤,就作罢。”

仲西侯看向了公子俏,公子俏与他对视,也是摇了摇头:“也罢,既然大师已出言,小可,也作罢。多有叨扰,日后再来同佛主请罪。”

说罢,公子俏没有多语,身子后腾,脚尖踩到护栏,又是一个腾跃,落向了悬崖。

确定没有了那青衣剑客的气息,仲西侯难再强撑,他身子不稳,紧接着呕出一口黑血,人也就瘫软在了石阶上。

仲西侯原本黝黑的肤色,这会儿也因为血色减少,白了几分。

他声音略带虚弱,问:“和尚,你明明给朱家效力,又为何要帮着孤?长夜漫漫,再耗下去,孤定会被这公子俏耗到彻底没了战力。那之后,不用和尚你出手,随意来个小砸碎,也能割下孤的脑袋。如此,于朱家而言,不是最想看到的结局?”

沉默了许久,僧人庄严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的确不是自四面八方传来,是真真正正从仲西侯脑中而出。

“佛家修行,不惹俗世纷争。”

仲西侯将手臂张开,将整个身子陷入了破碎的石阶中:“和尚,孤与你做笔交易。孤将这寒山寺重新修缮一番,扩大建筑,增添佛位。而和尚你,帮孤拦住后半夜的人,如何?”

久久,整个寒山寺沉寂,只有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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