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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答案,几个问题的答案在仲西侯脑中豁然开朗。唯一的疑惑,那就是今夜所要确定的。

“泪无声啊,你这次没有杀成孤,孤这次也没打算杀了你。可是啊,孤想去弄明白几个事,如果弄明白了,孤还是有可能杀你,那么,你对孤可还有必杀之心?”

泪无声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仲西侯点了点头,好似对这个答案他并不排斥:“如此也好,那你就在临城先好好活着,替你家殿下守好如今的三殿下。”

仲西侯叫来了小梁,他想着让小梁去雇一辆马车,把这位朱家的大人给送回去。可当小梁叫来了马车,泪无声早不知去向。

小梁不解其意,问:“侯爷,你一直想找那个手握长短剑的人报仇,为何等你有了一剑夺命的机会,你却是放弃了?”

仲西侯想了想,呵呵笑出了声:“小梁啊,这朱家人,还真是手口不一。有人想杀孤,又有人拦着不让。甚至,也有人想杀墨茗,同样,又有人拦着不让。”

小梁这下就更加纳闷了,可他的习惯,是不多问,不多想。

“你就不要出门了,护着红红他们,孤出趟门,去弄明白件事。”

交代完了,仲西侯去了另一处院子,那两头大黑驴养伤的院子。当仲西侯看到这两头黑驴模样,真真令人哭笑不得。

两头黑驴一个整个身子贴着地,侧躺着,就那么伸出黑红色的舌头,将脑袋边的白菜萝卜等用舌头卷住,再送进嘴里。

另一头,可就更有意思就。

这头老驴当时废了后蹄,也就是花少红认去的那头。它靠在墙角,整个身子看去就像卡在那直角里头一般,是坐姿。

一头黑驴用坐姿已然够奇怪,这头黑驴还颇为拟人,就和个老大人端着搪瓷杯一般用两个前蹄捧着一个石槽,在那喝水。

当两头考虑看到了仲西侯这个黑皮,一个停下了吃,一个停下了喝。

仲西侯只是冲着两头黑驴笑了笑,也就离开了院子,出了门,朝秦淮河一带走去。

于仲西侯而言,他那笑,是欣慰是赞赏,可当两头黑驴脑中回想仲西侯那皮黑牙白又不怀好意的笑,均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甚至,他仲西侯的那头黑驴还因为蹄子一下脱力,石槽落下,砸中了膝盖。被大几十斤的石槽砸中膝盖,那疼痛不言而喻。

于是,在仲西侯才离开李府没几步,就听到后边传来撕心裂肺又极度难听的驴叫声。

“哟呵,看来这两头骡子还挺兴奋,这么看来,没两日又可以骑着上街溜达了。”

时候还早,仲西侯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瘦小身影,就不由朝着秦淮一带那个小巷子走去。

路过一家糕点店,仲西侯看了一圈,要了点桂花酥。咬了一块,眉头微蹙。说起来这家店卖的桂花酥味道不差,可总觉得这味道,还是差了那么一两分。

仲西侯捧着一包糕点,还要了壶两个铜子一竹罐的廉价果子水,也就朝着那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里的破草席同刺鼻难闻又黑又烂的被子还在,破草席被卷了起来,那烂被子叠的整齐。在一旁,是一个破碗,破碗上整齐摆了一双起了霉的筷子。

仲西侯将烂被子超一边挪了挪,也不管这破席子干净与否,直接盘膝坐在了上头。

他打开了那包包着糕点的油纸,将里头的糕点一块接一块,都给咬出了一个缺口。缺了口的残剩糕点,仲西侯又双指包含剑气,依着咬痕切去了薄薄一层。

将糕点随意放在了油纸上,仲西侯又打开了竹罐的塞子,他喝了几口,再度皱眉。

这果子水,掺水可不是一般厉害。连着喝了三四口,实在觉得味道不佳,也就放下。

竹罐子放下,仲西侯却是没将那塞子塞回,恰巧有一条脏兮兮的白狗双目带红,盯着被仲西侯丢在油纸上的糕点,身子半伏,朝着这走来。

仲西侯用竹罐塞子当石子,朝着那条脏兮兮的白狗就弹射而去。虽说掌握了力道,可这一下,还是打瘸了这条白狗的一条前腿。

等白狗呜咽着跑开,仲西侯也是站起了身,朝着巷子外边走去。

等仲西侯才到巷子口,迎面就碰到了那个骷髅架子般的孩童。这娃娃看到有人从死巷子里走出,微微一愣,随后跑开。

不去理会这小娃娃,仲西侯继续走,朝着秦淮河最边上,曾被他砸过的那家戏场走去。

这家戏场重新装潢了一番,改了名,门口没再摆放石狮子。仲西侯进了戏场,门口迎客的是个十五六的少年,那殷勤模样,看样子这戏场是真的换了主人。

这会儿戏场里头演的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可奇怪的是,那才子,也和和尚有关,是个还俗的和尚。

仲西侯没有过多去在意这戏的内容,只是在纳闷,为何情爱故事里的女主都是漂亮至极,而男主,基本是壕无人性又才华横溢。

哪怕是个和尚,俗家身份也是一城首富家的独子。

仲西侯啧啧了几声,也就没再去关注这财子佳人的戏。他再度放出了风儿,那风儿又一次开始游荡这金陵城。

因为自己,所以别城也好,京州也好,都派遣了不少人么?仲西侯的风儿一分二,二分四,直到风儿分裂成了六十四股后,仲西侯微微头疼,又将之减少为了四十八股。

没多久的功夫,仲西侯的确发现了一些言行不同的外来客。

每个地方的人都有高有低,面目有俊秀也有不堪的,可当清一色一米八几的高个外加相貌刚毅的人群,仲西侯就估摸,是北边来人。

这些人去的所处的地方,是个镖局。

“秦大,听闻金陵城的术士都成了缩头乌龟,窝了起来。这样一来,那这个金陵城就是一个虚壳子了,那俺们的机会……”

被称作秦大的,是个中年富员外模样的人,与萦如歌的收下箕水豹倒有几分类似。

这些人谈事情喝的不是茶,是烈酒。那个秦大喝了口酒,又是呵呵笑了笑:“说你们年轻,还真是年轻。你们以为,没了术士坐镇,金陵城的气运就是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家伙们能随意窃取的就?”

话多少有些不客气,可这秦大这么说,那些面目粗犷的高个汉子们却是无一人反驳。

有一人突然放下了酒碗,好似有了个好主意:“秦大,那我们可以把散落在金陵的碎玉给……”

说到后边,这汉子手掌握成拳,意思不论多说。

仲西侯观察到这,不由心里头呵呵。这些人,想的可真是天真。且不说碎玉的收集工作,单单这些碎玉的真实用途,又如何百分百去验证。

若是真的拥有完整玉盘就能承天运为帝王,那他仲西侯是该多遭贼老天厌恶,这么多年了也只是一城之主,还是个随时会丧命的一城之主。

这秦大摇了摇头,他把玩着手中酒碗。酒碗里头还有半碗酒,他就用食指抵着酒碗碗底,让酒碗陀螺般旋转着。

“你们这些个小嘎豆子,疙瘩肉没少长,脑子还是太过简单。你们啊,也该多在临城,还有紫薇城这样的地方多呆呆。俺们那的人从小喝惯了酒,也习惯了脑子空白的廉价快乐。可这些地方的人不同,他们聊天喝的是茶,还能将每种茶的细微差别给说出花来。然后,他们用这些炒过的树叶,去俺们那换铜换铁。他们得快乐,是以人为乐。”

这个秦大说了一通大道理,在那几个他口中光长疙瘩肉不长脑子的人听入耳中,还真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可听进仲西侯耳朵里,他只感觉,这个秦大真的是临城呆久了,被临城的伪君子们给同化了。

“那秦大,俺们该怎么做?”

秦大停止了转酒碗,用拇指将酒碗给暂停,随后平稳摆在了桌上:“想着法子,将铜铁卖给金陵城里的人……”

“啊?秦大,你才说俺们被这些骗子用炒树叶骗走了……”

“你这小嘎,咋听不懂呢?我们不做铜铁贩子,俺们要做的,是让临城里的达官显贵们,恶意把铜铁价格炒到一般老百姓买不起菜单,打不起锄头的地步。”

还是有人不明其意:“可这对气运,有啥用处?”

这秦大解下了腰间的烟杆子,他塞上烟叶,还颇为讲究滴上了几滴香油,点上火,猛吸一口。

“俺们要做的,是让临城失了民心。什么气运,都是以民心为根本。没了民心,气运就流散了,流散的气运,你们这些小嘎豆子,也就知道要做啥了吧?”

秦大说完了这些,随后长长吐出了烟圈。而在这一阵烟圈里头,那些个粗犷汉子眼睛不由放光,好似豁然开朗。

与这些粗犷汉子一样,仲西侯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哎呀,看来孤这一次,栽得不轻啊。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竟把注意打到了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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