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奈何桥女护者提到美人迟暮君莫笑时候的异样情绪,仲西侯不由纳闷,而花少红,则如同听天书。
女护者看出了仲西侯眼神的询问,立马解释:“仲城主,我们十二人杀不了你,那仲城主认为,那两位老前辈,仲城主可能对付?”
仲西侯更是纳闷,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开始吟诵:“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世间悲哀不过如此,孤无才,年幼初见两位前辈时候也只能勉强凑数给写了首诗。”
花少红对于仲西侯的诗词不能说麻木,因病痨少年不好文,又听多了人们口中仲西侯一首又一篇精彩绝艳的诗词歌赋,自然没啥兴趣。
可女护者不同,她是女流,却也年幼读过私塾,后来更是遇到过不少风流才子,虽从武,但好文章好诗词,自然也不会错过一饱耳福的机会。
“琉璃配箜篌,烟雨败九重。凌波渡平江,海雾尤朦胧。惜美人迟暮,叹古月悠悠。英雄有尽时,白发君莫笑。”
仲西侯每念一句,女护者就轻声跟一句。这,可配不得他仲西侯大家之名。实在要挑优处,就是全诗充斥了繁华与落败相间,仅此而已。
看到女护者那眉头微皱的模样,仲西侯哈哈大笑。可心里头就不由感慨了,果然,不当文抄公的话,自己真没啥文化细菌。
仲西侯哈哈大笑:“你是否觉得孤这几句,入不得耳?”
女护者没有回应,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仲西侯对女护者脸上那明显的失落并不在意,又是哈哈大笑:“孤那会儿年幼,在院子里看花。那年刚好是秋天,孤喜欢的一盆秋海棠凋谢了。加之,前一天夜里乌云蔽空,孤没能看到月亮。因此,孤不由感慨,随口而诵。”
“所以,仲城主是在那时认识的美人迟暮君莫笑?”
仲西侯点了点头:“两位老前辈对后两句颇为满意,是孤父酒后玩笑,说他二人以后就可以美人迟暮君莫笑行走天下。说来有趣,孤无心之举,却是令两位老前辈觉得承了孤的一份人情。”
女护者不由皱眉:“仲城主的意思,美人迟暮君莫笑,欠仲城主一份人情。”
仲西侯又是点了点头,随后反问:“你还不曾说过为何会对这两位老前辈这般惊恐?”
女护者不由连连几个深呼吸,最后眼神坚定,开口道“奴家方才说了,我们十二人没能杀成仲城主,那美人迟暮君莫笑呢?奴家等人,本就不是原本的奈何桥护者,如此,仲城主可明白这意思?”
仲西侯微微皱眉,随后明白了意思,可他还有疑惑,又问:“那么孤再问你,你们那位代楼主,又是如何能驱使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前辈?”
女护者摇了摇头,也确实,她若知道原由,那才奇怪。
“好吧。那孤最后一个问题,原先的奈何桥护者,去哪儿了?”
提及了原本的奈何桥护者,这女护者的眼睛里再度流露出了惊恐:“他们,他们,他们被送去了黑山。”
这回轮到仲西侯纳闷了,他对这暮寒楼可就越来越好奇了。暮寒楼看不顺眼他和朱家做买卖,一来他们能知道这些事,那么耳目之广不用多说。另,暮寒楼又如何与黑山搭的线,其目的又是什么?
想多了,自然就会头疼。可敲门声,让仲西侯把头疼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有个小童来送信,小童没把信给门房老刘。也没把信给所谓的主母藏嫣。小童一本正经,说寄信人要他亲手把信送到一个橙袍黑皮手中。
小童打量仲西侯几眼,好似进行了特征确认,随后小童就把信给了仲西侯。给了信,小童没走,朝着仲西侯就摊开了小手。
仲西侯哈哈笑了笑,随后就让领着小童过来的瞿婶带小童下去领重赏才算打发了这个小财迷。
拿了信,仲西侯没有回屋,而是直接领着花少红去了他那间没了顶的屋子。
花少红进屋后还脑袋探门外张望了下才关上了门,转身,就看到屋顶大洞,不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瞿婶的动作很快,虽说工匠还没来,可屋子里的摆设和屋顶损坏后的碎末已经被清理。二人无处可坐,索性一道不讲究的盘膝地上。
拆开信,信纸上是一列列娟秀小字。花少红一眼认出了字的主人,不由纳闷:“侯爷,月儿姐给你写什么信?”
被花少红道出了寄信人,仲西侯也就明白为何信的内容是求他办事,可信里头却不见寄信人的信息。这秦月儿,是料定了红红会看到写封信,自然,红红也肯定能认出自己的笔迹。
仲西侯将信扫了一遍,随后不由眼中多了几分期待,他忙问花少红:“红红,你萦大哥有多少柄绝世好剑?”
花少红自然也看了信,他指着信上一处:“侯爷,这里头月儿姐不是写了么,十三恨,十三恨啊,十三啊……诶哟……”
“你骂谁十三呢?”
花少红无辜吃了个板栗,可他不明白,十三,这个数字有何问题?
仲西侯又盯着信看了好一会儿,他有些不明白,眉头也是不自觉紧了几分。
“红红,你萦大哥被孤的师尊封了剑,莫不是他的十三柄绝世好剑也一道被孤师尊封了?”
花少红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听月儿姐说,封住十三恨的是无常前辈。”
“白无常封住了萦如歌的剑?”
见花少红点头,仲西侯就不免更加不解了。
花少红口中的无常前辈,指的就是仲西侯口中的白无常。仲西侯见过,那会儿他见到的,是黑白无常。
就因为暮寒楼有黑白无常,所以那阎罗殿里头,也就没人敢以无常为号,更不用提黑白无常了。
仲西侯见到黑白无常的时候,是他拜颜啸为师的那天。颜啸的容貌不过二十多些的俊美青年,而黑白无常在十几年前就是两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模样。
可这二人,却称呼颜啸为主人,更是以剑童自居。
黑白无常是一对双生子,黑无常一脸狂傲,年老模样显得威严凶厉。而白无常就不同了,他脸上带笑,慈蔼随和,颇为儒雅。
原本黑无常是黑无常,白无常是白无常,可就在颜啸失踪后不久,黑无常的尸首被人送到了暮寒楼。其死状凄惨,本是以剑道纵横天下的黑无常,被人用剑断了四肢,琵琶骨上也有穿痕。
至于是何人杀了黑无常,暮寒楼寻查多年,最后却是白无常严令之下,无人再敢探寻,此事因此成了悬案。
也是那时起,白无常,成了无常先生。
仲西侯想着,白无常应当比不得墨家家主,但就目前而言,也该是他不好逾越的高峰。白无常能封住十三把可堪比舞雩的绝世好剑,不奇怪。
秦月儿在信里提及,她会解开十三恨的封印,烦请他仲西侯务必前去墨家,封住十三恨的戾气。
这里头让仲西侯就更为不解了,这不解,有二。其一,秦月儿哪来的能耐封住十三恨?其二,既然要他仲西侯去封住十三恨的戾气,那将之解封的意义,又在何处?
“红红,你月儿姐,什么来头?”
这问的,让花少红一头雾水,他摸着后脑,一脸呆相:“侯爷,你不是很清楚月儿姐的来历么?”
“废话,她什么身份,孤自然明白。孤问的,是她秦月儿所依仗为何?如何有能耐有把握解开无常先生设的封印?”
话说开,花少红就明白了,恰巧,这答案他刚好晓得:“哦,月儿姐啊,她练的是音功。与武道不相干,实在要归纳,好像属于儒家一脉。哦对了,月儿姐相当于儒家三品,闻人,也就是师法者。”
“闻人,师法者?”
天下各类修行体系繁多,各类体系的界定准则不同,不同体系里头同样数字的品阶,可不好划等号。
武道一途不说,道家与佛门的,仲西侯了解不少。哪怕是数量极度稀少的术士,仲西侯也是清楚一二。可偏偏,偏偏是西地不可能出现的儒家体系。
“区区三品,就有能耐破开无常先生的封印?”
花少红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师法者在侯爷米面前,连盘菜都不是。可月儿姐依仗的,是音功,是音功。”
花少红着重强调了音功,仲西侯算稍稍有清楚了些许。
说到底,音功,主要还是对气,对声波的掌控与运用。这般去想,不论是自己的剑意,还是无常先生的封印,都是以炁为主。
炁乃先天,人生而皆具。这个世界的人在膻中位置有个炁源,炁的存储与释放,皆从炁源出入。
而气为后天,乃自然之道。
秦月儿主修音功,其中最需要掌握的,就是以炁,御气。
仲西侯又想到他前世很喜欢的一部漫画,作者塑造了一个比主角更受欢迎的男配,这个大男配本事的口诀“盖周天之变,先天领周天,化吾为王”。
口诀如何解释,不好详细猜测,可先天领周天,也可解释为运用先天之炁,引导万物。
想着想着,仲西侯不自觉将炁外放,试着去引导天地之气。炁虽说无形,却感官有形。而气,不知何处可觅,却又无处不在。
仲西侯的炁又剥落了不少瓦片,甚至如以往,炁成了风。最后,他还催用的风道仙术,掌心出现了一团缠绕如毛线绳的风球。
可炁还是炁,风,也还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