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爷……”
随着一声声叫唤越来越清晰,仲西侯这才回过神来。回神后,看到周遭一切,不由面色一苦。
以他为中心,这间屋子不论地板还是墙漆,都已经破碎毁坏,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而花少红,就跟猴子一般早蹿到了房梁上,紧紧抱着房梁。那模样,像极了洪水里头抱着一根细木棍的落水者。
等仲西侯收了神通,这屋子里的风才停歇。花少红跳下房梁,他头发杂乱,与那小乞丐李青山有的一比。
“侯爷,你怎的,怎的就,突然发神经了?”
这事算仲西侯理亏,也不好以势压人,只得陪笑:“孤方才演练了一门奇技,可惜孤不是道士,没能悟透。”
奇怪话语花少红早已听怪不怪了,也没理会什么奇技什么道士,他直接问:“侯爷,那你墨县去不去?”
仲西侯肯定的点了点头:“孤早已与人约好,自然是要去的……”
二人谈话间,突然天空一道雷鸣,震耳欲聋,甚至大地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仲西侯与花少红急忙出门,藏嫣、莉儿,甚至那个脱了困的女护者也都出了屋门,抬头望天。
女护者没了衣服,就那么裹着花少红的被子出的门。
这会儿天未凉,花少红盖的是短被,够他盖上脖子到脚。夜里用来包裹女护者的,是拿了小梁的那条被子凑数。
可这会儿,女护者身上就裹了一条被子,她要高出花少红一个头,一条短被匆忙之间也不算彻底平铺后裹上身体。她这会儿的模样,上边露着可以盛水的锁骨,下边小腿展现了漂亮的弧度。
说起来,倒也算别样风情。
藏嫣与莉儿自然看到了女护者,莉儿脸上满是惊讶,藏嫣面色依旧平静。当女护者与二人对视,莉儿立马换上了恶狠狠的模样,而藏嫣,则是面含浅笑一个小小万福。
女护者头微微仰了仰,算是打过了招呼。
花少红本是被女护者这模样给勾引了双眼,可看到三个女人这台戏,脑子自觉将画面改写成了没能得到宠幸的暖床丫头见到老爷带回的名妓后的尴尬。
不等花少红再脑补什么情景,雷鸣声再起,甚至有片天空起了亮紫色的光芒,方向,是东北边。
可奇怪了,那光看去离着他们十万八千里,本不该看得见,另外,为何雷鸣声会这般清晰?
更不提,那雷云和闪电,不是灰黑和明黄,而是同样的紫色。那紫色,就同仲西侯令赵元洲给他做的绸缎紫袍一般,明亮,且看去有些光滑。
仲西侯紧紧皱眉,随后他脚下催力,上了房顶。花少红没有说话,也跟着腾跃而起。
花少红才上房顶,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接着那极远的东北方向,又是一道紫色光亮闪动。
“侯爷,这,这是什么天降异像啊?”
仲西侯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
天有异变,定是世间有不详。可这不详,为何?又为何,自己心口会有疼痛,情绪不免悲伤起来。
就仿佛,就仿佛那年得到仲南雁西去的消息,他在当天夜里,在雨夜,一个人在巷子里屠尽一队暗杀者后产生的悲伤。
去弄清楚吧。
一个声音从仲西侯的脑中响起,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小猴子,不要去。
又一个声音从仲西侯的脑中响起,那是橙袍女子的声音。
去吧,只有去了,你才能明白此间的真相。
小猴子,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去了,就不能回头了。
仲西侯的脑子里头,他自己的声音和橙袍女子的声音,持绝对的对立,一遍又一遍响着。
仲西侯只觉头疼欲裂,他不由双目血红,一声怒吼:“都闭嘴!”
仲西侯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那骇人的气势与威压,直接让花少红腿一软,掉落下了屋顶。好在女护者手疾眼快,直接上前,横抱住了他。
花少红被接住了,女护者松开了扯着短被的双手,短被落地,大好风光一览无余。
花少红本就在一触即发的年纪,自己这会儿与那份完美几乎贴合在一起,刹那,鼻孔发热,两股暖流自鼻孔中狂涌而出。
自己的身子被一个半大孩子看光了,女护者却不恼怒,反倒起了调侃之心:“小弟弟,可要姐姐好好调教调教你,让你这雏儿,长成真正的大男人……”
“浪蹄子,不要脸……”
不等花少红给予回应,莉儿终于没法忍耐,怒吼出声。
女护者先前就看这小丫头片子眼神和表情不顺眼,直接一把将花少红给丢了出去,挺起胸膛,看向莉儿的时候,一脸高傲。
女护者与莉儿还来不及争吵,这院子里头竟是起了乌泱泱的黑风,几人就算面对面,也是再难看清对方身影。
狂风不过一会儿,等狂风歇了,小院里头地砖破坏不少,才换了没多久的石桌石椅,已经碎裂。当真,狼藉一片。
花少红抬头,可那屋顶上,哪还有仲西侯的影子。
而此刻的仲西侯,他早就借着迷人眼的黑风上到云海之上,疾疾御风而行。
“小猴子,回去……”
橙袍女子出现在了他身侧,纵然眉与双眸被刘海遮盖,可那脸颊与双唇,也将她的担忧展露无疑。
“去吧,只有去了,你才能窥探到此间的一丝真相。你才能明白,你究竟是活着,还是在梦里。”
这是他仲西侯自己的身影,而出现在仲西侯另一侧的人,是李北歌。
此刻的李北歌不是白衬衣加西装裤,他也已经一头长发,用一根棕黄色布条扎着。他身上穿着深蓝与棕黄相间的步衣,背后更是背了一把紫色大剑。
仲西侯在极速御风而行,李北歌却是发现他余光打量了自己,不由咧嘴一脸坏笑:“仲大侠对我这新形象满意吗?初次见面,打个招呼,在下李景天,这是我的魔剑,你可以喊她葵儿……”
“滚开!”
仲西侯一声喝,一巴掌朝着李北歌扇了过去。巴掌挥空,李北歌早就没了身影。
“仲西侯啊,你可真是个不经逗的娃娃,无趣啊无趣。”
“小猴子,停下,我们回去……”
橙袍女子的声音越发焦急,而仲西侯则发现,他的飞行速度稍稍减缓了不少。
仲西侯不由皱眉,他的手摸上了腰间。没有迟疑,他解下舞雩剑,朝着李府的方向就砸了出去。
“小猴子……”
橙袍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听不到。
就在舞雩剑被仲西侯丢出的时候,四面八方又一次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而那极远处的天空再度闪出一道亮紫色。
仲西侯右手双指合一,眉心处更是直接出现了一道亮银色的风痕,他御风的速度,也是刹那飙升。
可就在他飞了不过二十几里地的时候,一个剑阵凭空而现,接着,仲西侯恍如一头扎入了泥潭之中,没法动弹。
“仲兄,去不得。”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从他脑中直接出现,而是同风声一般,通过耳朵。
而在不过二十步外的空中,一身紫边白袍的封尘踩着那柄古朴宝剑,停滞在那。
封尘这会儿模样狼狈,头发披散随风飘动,袍子破烂,还有血迹。而他那张本还算俊秀的脸上,更是有一道流血的伤口横挂在他整个左脸颊上。
看到狼狈模样的封尘,仲西侯不由收敛了狂暴的怒意。他御风在空中上下悬浮,眼中疑惑。
封尘见仲西侯停下了动作,不由吁了口气,随后捂着心口处,缓缓坐在了古朴宝剑上。
“在下狼狈模样,让仲兄见笑了……”
封尘才说出这么一句,不由喉间腥甜,直接呕出了一口黑血。而四面八方又是传来了一阵雷鸣,那极远的东北方向,又一次亮起了那亮紫色的光芒。
而封尘,却是不自觉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这吼声,直到那极远的东北方向那亮紫色光芒暗淡,封尘这才恢复平静模样。
“封兄,究竟怎么回事?”
封尘抹去了嘴角的血,换了个姿势,盘坐古朴宝剑上,是那五心朝天的姿势。
“仲兄,不可去。”封尘几个深呼吸,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在你大邺的东北边,是有人在渡劫。那是天劫,天门不可开,这世间就不可能有人能度过天劫。这天劫对那位,是必死之劫。”
仲西侯不由皱眉:“封兄可知道是何人?”
封尘无奈摇了摇头:“不知,在下不过靠近了那处仍有百里的位置,那天劫威压便将在下重伤。在下伤重,不好回去宗门,只想先去金陵仲兄那头疗伤调养。哪知,回去路上就遇到了气势汹汹的仲兄,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仲兄也被天降异像所吸引,只得赌上最后气力阻止了。”
仲西侯朝着封尘打出了一掌,封尘没有躲闪,直接被一道灰白的掌印打中了膻中穴的位置。
紧接着,封尘就感受到似有一把锥子钻进了他的炁源。这把锥子没有人敲打,自动的,在凿,一下两下。不过一会儿会儿的功夫,封尘只觉炁源阻塞皆无,自己的炁也自炁源开始疯狂涌向全身各处。
这时,雷鸣声又一次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等那极远的东北方向亮起亮紫色的光芒,仲西侯直接闪身到了封尘身后。
“山城明王,灭轮斩!”
仲西侯双臂展开,随后重重合拍在了一起。双掌相交时候,一道风劲宛如凌厉锋刃将那自极远的东北方向如猎狗一般朝着封尘追来的无形威压给切割粉碎。
封尘看着仲西侯这一手,不由眼神赞叹:“仲兄好手段。”
仲西侯却是呵呵一笑:“封兄,你如此明白为何孤对你天下剑宗没什么兴趣了吧?”
封尘面色一苦,却是无奈摇了摇头:“可惜啊,纵然仲兄是修仙者,可此间法则已然注定,无人可破界而出。”
“那就罢了,既然门不为吾等所开,何必想着法子,寻狗洞地缝去钻呢?”